在座位上顛簸著。
雖然外觀看得出曾經用心的佈置過。
但那沉重混濁的引擎聲，還有那不協調的振動感。
都明顯的在告訴著乘客們，這台車子已經有了一定的年齡了。
有別於其它路線的公車。
我們等到的這輛，無論車型與外觀，都與前幾班過來的車子不同。
或許是正在汰舊換新吧？
還是合併了其它公司，所以車種並沒有統一？
亂糟糟的想著這種沒什麼意義的問題。
我艱難的把卡得很緊的窗戶拉開了些縫隙。
也許是冷氣壞了，或許是外頭天氣已經夠涼爽了。
又或許只是想省點油錢。
車裡並沒有開放冷氣。
而隨著灌進來的涼風，旁邊樁臉上的表情明顯的也好過了些。
畢竟就算現在接近秋天了，但上車時沒開幾扇的窗戶，還是令車籠罩在一股悶熱的氣息中
。
這輛老舊的巴士，除了我們三人還有司機外，還有一位打盹的老伯而已。
就這樣一直晃著，大約半個多小時的車程。
而不久前，面對我嚴峻的語氣，眼前樁的表情也認真了起來。
可是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而開口問了。
「那麼… 前輩我問你。」
「你知道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嗎？」
面對她的這份認真與覺悟，
或許她見識過的東西，與自己想像中的完全不同。
說不定覺悟不夠的，是自己才對吧？
連同從以前到現在的那些種種。
而打斷思緒的，則是下車之後，迎接我們的不一樣的天空。
頭頂上那片突然的灰色，還有漸漸刮起的風。
剛剛望出窗外時，不是天色還不錯嗎？
不會這麼倒楣吧？
“啊… 快下雨了吧？”
從鼻子吸進的，還帶著些泥土味的溼潤空氣，是會讓人冒出這樣念頭的。
從公車下車後，跟著前頭的石墨走著，並在車站不遠處拐了個彎，走向了旁邊一條小路。
未經柏油平鋪，一條散著零碎石塊與粉泥狀、有著淡黃色土壤的小路。
如果等等下起了雨，會變得很泥濘不堪吧？
而越走進去，兩旁的無名野草也越來越高，阻礙著視線。
剛剛公車停靠後，我們下站的地方，是朝著一座小丘前進的。
再往上去好像是可以賞鷹的景點。
並不是熟悉這個地方，而是剛才在沿途中，從一些路邊出現的小廣告所得知。
在下車時環顧四周，還可望見不遠處的一些田地與農家，
雖然長時間生活在城市裡，但這地方怎麼看都像是個普通的鄉下地方吧？
就這樣充斥著各種打量的念頭，直到眼前帶領我們的石墨停了下來。
眼前是個分岔口。
這分岔的路依我們過來的方向來說，也不是對分兩側。
而是像「卜」字形這樣。
比較特別的是，在兩條路中間，有塊黝黑且體積頗大的石頭在那。
但長寬大約都半個人高而已，而且擺在轉彎處，並不影響前進。
只是石墨卻停了下來，直盯著那巨石瞧。
「雲石嗎…」
然後這樣小聲的說著。
聽到的我卻愣了。
這哪是雲石？光看紋路就完全不是這個麼回事。
自己老家是做建築方面的，所以從小對一些礦物玉石還是有些許概念的。
應該說…
以前稱得上優渥的生活，還有因為父母望子成龍的一些觀念，買了一堆百科全書，除了自
己的興趣之外，一些零碎的知識知道的並不少。
但有的，僅僅只有那段孩提時光而已。
只是想歸想，還是沒有開口糾正他。
別浪費太多時間在這就好。
「…」
但過份的是，眼前的他就像進入了自己的世界裡。
自己跟樁就像傻瓜一樣，站在他身後好幾分鐘。
雖然有些訝異，以樁的脾氣來說，竟然可以容忍他這種行為這麼久。
實在有些意外。
只是自己知道，如果再這樣拖下去，我們可能會變成落湯雞，而且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
連個能躲的地方都沒有。
就在終於忍不住想開口時，一直傻盯著石頭的石墨，突然輕輕一個踱步。
「風啊…」
這句話後頭還有後續，只是石墨開口講這句話時，一陣稍大的風突然吹來，兩旁沙沙的草
葉聲，讓人聽不清楚之後的句子。
「走吧。」
毫不在意的語氣，彷彿剛剛那些都只是即興表演罷了。
這樣的，便向非主幹道的那條小路前進。
雖然整個氛圍有些莫名其妙，但心情卻開始莫名煩躁了起來。
好像知曉我心思般的，無論是天上地下，一切都變得更加灰暗，上頭那莫名沈重的顏色，
下一秒有雷電劃過都不意外。
連兩旁微微吹來的風，帶著些許示威的意味。
毫無理由的…
自己便是這樣覺得的。
總感覺眼前不是該去的地方。
或許…
「喂。」
突然的，在還沒意識到眼前說話的是誰時。
「醒醒！」
接著耳邊出現了，那大力擊掌的聲音。
那音量甚至大到令人些許耳鳴了起來。
我有些憤怒的望向眼前，那一臉平靜的石墨。
而他則像在打量著什麼，在見到我憤怒的表情後，才露出滿意的神情。
然後點了點頭。
「醒了就好。」
並這樣的說著。
「什麼醒了就…」
雖然話才說到了一半，但剩下的也說不出口了。
因為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像是把太陽還了回來，雖然稱不上晴朗的天氣，但很明顯的跟剛剛的狀況不一樣。
整個天空泛著漂亮的橘黃色。
在這接近傍晚的時間點，反而是令人覺得涼爽的舒服天氣。
不見絲毫剛剛那天色慘澹的樣貌。
而且在還來不及訝異於這變化時，持續跟著走著的我，就在接下來的那個轉彎。
眼前出現了個頗具規模的村莊。
這依山而造的樣貌，若說是憑地形而居的話，倒不如說是藏在這群林間還比較恰當。
雖然有些建築看似較為近代，是水泥磚瓦所蓋，但也夾雜著不少傳統式建築，甚至看起來
近乎純木造的類型也有。
帶頭的石墨雙手抱胸，這時臉上帶上了些滿意的笑容。
「看來中獎了。」
雖然這樣說著，但卻不像是跟我們倆講話的模樣，反倒像是開心的在自言自語。
而這樣說著的他。
直直盯著村莊中心，那一棟特別高大，顏色白赤相間的建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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豔麗的橘黃色光芒，從那模糊的欄杆外亮了進來。
因為這樣而灑在地板上的那些，在有些過於碧綠的磁磚上顯得特別刺眼。
不舒服。
眼前的那些晶瑩過於耀眼。
老家的窗門對著西邊，在傍晚時的黃昏，總是打擊著在窗戶旁等待的我。
但是不影響期待著的心情。
就算是沒意義的，再早個一秒見到她，也會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情。
或許… 季節在冬季吧？
在白色的衣服外，披著藍灰格子相間的麻棉外套。
就在那個盡頭，緩緩出現。
…或許？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的我，瞬間被寒冷的空氣弄的清醒過來。
雖然有蓋上棉被，不過在棉被外的手還有剛剛吸進去的空氣。
正告訴著我，現在溫度有多麼的低。
也是，我們正在山裡呢。
「咦？」
樁呢？
醒過來的我，四處張望著尋找他的身影。
不過倒是她的聲音先出現了。
「做噩夢喔？」
不遠處，跟一件毛毯融合在椅子上的樁，正用著那雙大眼汪汪的看著我。
「…嗯。」
不對。
「你怎麼會知道是惡夢？」
「你抽了那麼一大口氣，隨便猜也會猜這個。」
是嗎。
雖然她這樣回答著，但總覺得她態度不太自然。
「還好嗎？」
試探性的問了下。
「不好。」
「為什麼？」
換她深吸了一口氣。
「床被你一個人佔走了！」
「冷死了！」
「不好！」
「當然不好！」
她以超級快的速度，急促而簡短的一口氣講完。
不難想像她正嘟著嘴的模樣。
我低頭看了看手錶上的時間。
時間快兩點半了。
這麼說來，我睡了近五個小時？
「時間快到了吧？」
或許是見我望著手錶，前一秒還在脾氣上的樁，口氣變得認真了起來的問著。
我也點了點頭。
也回想起傍晚進入村莊時，發生的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