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覡萌甩動銅錢,她身上似乎環繞一股淡紅色的氣。傀的動作緩緩變慢,但它不死心,依
舊以超自然的力量與巫覡萌抗衡。
巫覡萌滿頭大汗,臂膀的青筋變得明顯;「阿明,這具傀的怨氣太深,我定不住它。」
天佑想起巫覡萌的能力是煉器,她能聽見器靈的聲音,透過這樣的能力使巫覡萌能操縱器
皿。
「巫家如果做個智商調查,妳八成要從尾巴開始找自己的名字。」
巫覡明不屑的冷笑,接著一個翻身,躍到傀的身邊,伸手拍了傀的背部。在巫覡明跳躍的
同時,那股死亡的氣息消散,陰冷之氣潰散,溫度反而略微上升。巫覡明右腳一掃,傀包
裹薄膜的堅實骨骼竟然硬生生攔腰截斷。
骨頭的硬度非同小可,雖不見得踢不斷,但以巫覡明的力道與傀的破碎程度,天佑幾乎覺
得巫覡明面對的是孔雀餅乾。
「你……居然煉化了傀?」巫覡萌訝異地看著將傀踩碎的巫覡明。
「先破壞載具,之後再來交涉。堂妹,誰像妳要跟傀比力氣?」
黃天佑想到在車上,巫覡明曾示範將名片化作鐵片,想來現在也是依樣畫葫蘆,將堅硬的
骨骼變得脆弱。
巫覡明毫不留情,大腳踩上支離破碎的傀,居高臨下睥睨著傀。
「阿萌,發揮妳的巫家人的能耐,『抽魂』吧!」
「為什麼是我?你站得近,全權給你發揮!」
「我‧貧‧血。」
在巫覡明凌厲的目光下,巫覡萌不敢再吭聲,乖乖走到傀的碎片旁,再次甩起銅錢,口中
念念有詞。
「魂兮歸來!去君之恆干,何為四方些?捨君之樂處,而離彼不祥些。魂兮歸來!」
幽白的大小影子從傀的身軀剝離,那是一名相貌娟秀的女子與一名稚齡嬰童,女子抱著嬰
童,神色哀怨。
「好了,罪魁禍首,妳那位死相公,已讓你們母子整得魂飛魄散,下輩子若能投胎頂多也
是淪於畜生道。妳們母子還是早日進入輪迴,罩子放亮點,選個好人家。」巫覡明話說得
極其淡漠。
天佑覺得心寒,若巫覡明從頭到尾都有聽到巫覡萌說的故事,他根本不可能用這麼冷靜的
態度對待這對可憐的母子。
小妾垂頭,嬰童伸出枯瘦的手試圖撫摸親娘,小妾念念有詞,然而她講得是地方方言,黃
天佑並不明白她說了甚麼。
「阿覡,她說了甚麼呀?」
巫家兩名男女面面相覷,異口同聲道:「事情還沒結束。」
小妾目光幽幽,似是有千言萬語想道盡,母子雙煞已被破解,傀亦被巫覡明破壞,小妾再
無力量留於現世,她們幻化成一道白煙,消散在漫無星子的夜空。
「她說……事情還沒結束,可是……阿覡不是把傀處理掉了嗎?」天佑諾諾問。
巫覡明閉口不語,倒是巫覡萌搶先發話。
「我們……沒弄懂那個洋人到底利用傀做甚麼?」
「可以想像的是那個洋鬼子需要一塊極陰之地,他利用母子雙煞汙染土地,在利用傀保護
這塊地,不致使被破壞。可惜就是埋得深了些,還是說你們天星鋼筋打得不夠深?」巫覡
明嘲諷。
「那……這塊地還能不能繼續蓋房子呀?」天佑務實,想的盡是直觀且經濟面的問題。
「罪魁禍首已經煙消雲散,現在就算是你拿多喝水當聖水灑也能淨化這塊地。」巫覡明斜
眼瞧著黃天佑,「問題的癥結還是那洋人到底在幹甚麼。」
「不,我覺得還有另一個大問題……阿覡,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
巫覡明皮笑肉不笑地從口袋掏出一只紮的隨意的布娃娃,那是當時黃天佑被蠱師纏上,巫
覡明「好心」拔下天佑頭髮示範的成品。
「你、你竟然還留著?」天佑訝異到半晌才擠出話。
「這麼好用的東西當然要留著。這東西相當於你的分身,我把它放在地圖上,它走個兩圈
我就知道你們在哪裡了。」
「請千萬不要告訴我平常你用我的替身娃娃做甚麼。」天佑哀號。
「堂弟,姑姑說你沒女朋友又不肯相親,難道是……」巫覡萌曖昧地指著天佑跟巫覡明。
「那是因為姑姑說相親的對象是妳!我眼睛又沒瞎!」巫覡明翻白眼回嗆。
「是我?姑姑怎麼沒說?我也不是傻子,怎麼會看上你這個只有外表能看、超級毒舌的沙
豬?」
「阿覡會說他不只外表能看,裡面也很能看。」天佑眼神死的接話。
「哇塞!你們還真是這種關……」巫覡萌調侃的話還沒說完,突然面色慘白抱著頭倒地,
她渾身抽搐,無法自已。
「巫小姐!」天佑趕忙跑去。
「頭、頭好痛!」巫覡萌痛到眼淚都流出來,摀著頭拼命吶喊。
巫覡明冷靜看著,思考半晌,一計手刀直接打往巫覡萌的後頸,他的角度力道精確,巫覡
萌壓根來不及掙扎就昏死過去。
「搞不清楚怎麼回事,先讓她閉嘴比較快。」巫覡明理所當然對著張大嘴的天佑解釋。
※
幾經天人交戰,外加黃天佑一句「夜闖單身女子宿舍不會遭鄰居議論嗎?」,讓巫覡明只
能萬般不情願地帶巫覡萌回到巫山館。
青姨服侍巫家多年,對巫覡萌並不陌生,三兩下打理好客房讓黃天佑將巫覡萌抱進去。
附帶一提,舉凡將巫覡萌抱出工地、帶回車上、扛進巫山館,全由黃天佑一手包辦。
「我‧絕‧對‧不‧幹。」巫覡明斬釘截鐵地拒絕幫忙。
昏厥的巫覡萌身上仍帶有淡淡煙味,天佑一直告訴自己他抱的是活人不是死人,千萬別讓
人家撞到哪兒。
「阿覡,我們就讓巫小姐這樣……呃……昏睡,不需要找醫生看一下嗎?」天佑略感擔憂
。
「如果真的有事,普通醫生也沒辦法。」巫覡明淡然道,「所以就讓她睡吧!醒來我還嫌
吵。」
黃天佑在青姨安排下,同樣留宿巫山館,他擔心巫覡萌的狀況,一個晚上睡得不暢快,隔
天頂著個鳥窩頭露臉還被巫覡明活活笑了半小時。
巫覡萌陷入重度昏睡,巫覡明幾度用力捏了她的臉頰也不見清醒。
「我們要不要幫巫小姐打通電話請假?不然曠職要扣多少薪水呀?」
「我哪裡知道她公司電話幾號。」巫覡明懶洋洋回話。
「你不是從她家拿了一張名片?你還用那張名片示範煉器給我看呀。」
思及巫覡明連一個「晴天娃娃」都妥善收藏,那張被煉化的名片想來也有一個穩妥的安身
立命之處,天佑以期待的目光看著巫覡明。
「扔了。」
「你怎麼可能扔了?」
「就是扔了。我留阿萌的名片做甚麼?鎮宅有我就夠了。」
「那你好端端留我的頭髮做甚麼……」
請假這檔事,最後由常識人的黃天佑從查號台查到天星建設的電話解決。天星的人資部門
非常爽快,二話不說直接答允天佑為期一個月的長假,甚至連查證通電話的人與巫覡萌是
甚麼關係也沒有。
「我想巫小姐會昏倒,應該跟那張腦部顯影出現的龍有關……」天佑的推理換來巫覡明的
白眼。
「不然你覺得還有別種原因嗎?晚風吹多了?」
黃天佑決定以後不再出任何主意給巫家人。
「那阿覡,我們現在怎麼辦?」
巫覡明露出沉思貌,天佑有點感動,即使這對堂兄妹多有不合,骨子裡還是血脈相連,懂
得互助。
「總不能讓阿萌一直睡在巫山館,她在這我渾身不自在,或許我應該收租金……不,還是
趕快幫她解決這檔事,我才好趕她走,有她在降低格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