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有從父親處聽過"大海"的傳說，就因為一望無際，一個大浪打來翻了船，沒有人能
夠救你的，那是充滿死亡的地方．」
我試著說服鮫放棄這危險的念頭，但我沒察覺我說了蠢話．
「我不怕翻船，我生長在水裡！」
「呃......」
鮫皺起眉頭，眼神有些責怪．「鳶，為什麼我覺得妳不單純因為危險而阻止我？」
「你多想了......」
我別過頭敷衍著鮫，但我知道，鮫沒那麼好唬弄．
果然，鮫仍是用懷疑的眼光盯著我．
「鳶，告訴我理由，如果理由我接受，我願意留下來，哪裡也不去．」
但我沒有回答鮫的話，就只是賭氣地沉默．
無言的尷尬充斥我們之間......
我不知道那天我們究竟對望多久，但那是我跟鮫之間，第一次有了心結．
更該說，成年後的我，再一次體悟到，人魚確實是貪婪的生物，憑我的能力，永遠不可能
滿足鮫，讓他安分地待在我的身邊．
我已是個大姑娘，自然也想找個能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的伴侶，就像父親與母親一樣．
村中平庸的青年我看不上，那些土財主讓我覺得庸俗，媒人曾問我，想跟怎樣的男子共度
一生，我腦海裡浮現的，是鮫的臉龐．
以人類的審美眼光來看，成年的鮫是個標準的美男子，更別說他的資質，若非他須依靠我
學習，相信鮫造成為一位知識比我更淵博的學者．
縱然鮫不是人類，我們甚至不可能有下一代，我還是忍不住勾勒著，老年的我和鮫，依舊
學習分享的知識的美好畫面．
但鮫呢？
我是鮫與這世界知識溝通的橋樑，如果鮫到了外處，看到了更寬廣的世界，這樣的鮫，是
否還需要我？
這樣的話我不好意思說出口，鮫再聰明也不可能明白女孩兒的心思，因此我們就只能沉默
著對望．
望著望著，直至天黑，我把剩下的食物留給了鮫後轉身離開，我們依舊沉默．
我體會到，我和鮫之間，不只物種不同，就連世界觀也不同．
當晚，我對父母親開口，說我想嫁人了，父母嚇得瞪大雙眼．
「鳶兒？！妳是認真的嗎？」
「是的．」
「為什麼突然改變想法？妳之前不是說，在找到心意相通的伴侶前，寧願獨自做巫女一輩
子，都不想將就．」
我不想將就，可對方也不願將就我呀！
這話我當然說不出口，只好苦笑轉移話題：「與其說改變，不如說認命了吧......」
父母互看了一眼，他們懂我的脾氣，知道問不出東西來，只好答應我，會為我尋找才識背
景都配的上我的好男人．
我相信他們的眼光，不再多問，反正不是鮫，誰都無所謂了．
我不愧是當代最有名氣的巫女，當媒人放出消息，我有意尋夫婿後，提親的男人幾乎踏破
了家裡的地板．
每位想娶我的男人紛紛告訴我，可以給我怎般的聘禮，怎般的條件，卻沒有一個人問我，
我喜歡怎般的生活．
但路是自己選的，走下去就是了......
我選擇了在遙遠北方，一位擁有大批領土的城主，選擇的理由也很簡單，那邊夠遠，遠到
就算我後悔，也不可能再跑到山裡找鮫了．
對方知道我答應這門親事，高興地允諾一個月後來接我，而且會用最高規格，讓我風風光
光地嫁過去．
當父母親告知我這事時，我只是平靜地點點頭，跪下感謝他們的養育之恩．
「感謝您們的養育恩情，希望女兒離開後，您們能保重身體，別為女兒擔憂．」
可母親表情卻沒有半點喜悅，想必母親很清楚，我說要嫁人不是真心的．
「鳶兒，這樣真的好嗎？」
「沒有好，也沒有不好．」
「總之，鳶兒，記住我們為妳取這名字的意義，要活得自由自在，知道嗎？」
我沒回話......
對不起，母親，我不想讓妳擔心，可我無法欺騙妳，說我喜歡這選擇．
一個月後，披上嫁衣的我，戴滿了滿頭象徵幸福的白花，拜別父母後，前往遙遠的北方領
土，我即將成為城主夫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