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午後的輪舞曲
放不下的是誰？會是藍花嗎……
紅花的那句話讓人在意，不如說──這件事從一開始的發展，就始終包裹在一團迷霧
中。
最初是因為浮世的請求，在暑假回宜蘭老家時看見了紫花，或者說當時的紅花，以及
背後的夢境怪物惡魔。
之後慈善晚會的邀約到來了，但A子預告的死亡也在不遠處，而且是被自身的夢境怪
物殺掉。
為什麼是“窒息死亡”，不該是“這種死法”呀。
……對了。
「夢境中的妹妹是拉著小提琴，被惡魔掐住脖子……」
如果沒有意外，所以是現在控制著肉體的“紅花”被殺掉嗎？
照著目前的狀況發展下去，紅花就會再死一次。
「嘖。」
紅花至今的說詞一直有所保留，感覺在顧忌著什麼。
看來無論如何，一定得跟不知藏在哪的藍花見上一面，要不要拜託一下面前的紅花？
「哥哥～這套怎麼樣！」
思考被打斷了，不知何時紅花已經離開試衣間，正在我面前擺弄身子。
換下那件別緻的紅色小洋裝，她試穿了一套短袖白T及粉短裙，看來是最近流行的設
計，修長剪裁拉長了她那本就纖細的四肢。
因為紅花嘟嚷著要去逛逛，我就陪她找了間附近的百貨公司吹冷氣。
「還怎麼樣，妳也知道老哥沒啥審美觀呀。」
對於我的坦白，紅花只是嘟著嘴回擊。
「真是的──哥哥你不是有女朋友嗎？人家不會問你穿著打扮嗎？不過對象是總統
候選人千金？還是那位打工的同事？」
「ㄟㄟ！到底是哪位呀？」
臉突然湊上來，雙眼發光的紅花看來真的超好奇。
虧我對妳最初印象還是氣質的音樂妖精，不過仔細一想紅花從小就是這麼活潑好動了
。
「妳說哪位呀……」
先是浮現了宅在家中，穿著邋遢的正妹學姐。
接著是一本正經，但見到制服比例最多的A子。
……
「以她們當標準大概不太行吧。」
我瞇起眼說道，也不知道紅花有沒有聽到。
因為她又火速換回自己的洋裝，並把試穿那套硬塞給我。
「給你個任務！你幫我把這套放回去！我再去找漂漂的衣服！」
一溜煙就不見了，我看著諾大的空間，沐浴在因為兄妹鬥嘴而投射過來的女顧客目光
中。
「什麼叫漂漂呀，還有我怎麼知道妳衣服原本放哪……」
不拉小提琴時，紅花就是位普通可愛的女孩子，而且有點活力過剩了。
那樣的反差或許會讓不知情的人嚇一跳，不過我卻不意外。
倒是也希望藍花多學姐姐一點，但這也只是奢望。
「感覺她能在這裡逛上一整個下午呀。」
約定的時間到了又要幹嘛呢，由於慈善晚會已經迫在眉睫，我這周末一定得要掌握事
情的狀況。
雖然這樣想著，還是先把妹妹亂塞的衣服吊回去吧。
好不容易找到了鐵架掛回去，為此嘆口氣的我回到更衣室附近，正巧撞到剛又換裝完
的紅花。
「這套如何？」
紅花又跑到我面前炫耀自己的穿著──但稍微有點奇怪。
對話的溫度下降了不少，而且沒什麼起伏。
我瞇起眼，注視著面前無袖的藍色蝴蝶結上衣，一些荷葉邊的設計讓衣服看起來沒這
麼單調而帶點可愛，下半身則是多褶的白短裙。
比起剛剛的大人簡約風，現在的穿著似乎比較兒童一點。
「妳的打扮比姐姐可愛多了。」
「……」
妹妹沒有說什麼，默默走回了試衣間。
是我搞錯了嗎？但這樣的疑惑並沒有得到解答，又見到活潑的紅花從試衣間衝出來了
。
一股腦兒又把衣服塞到我懷中：「這套我買了！哥哥先拿著！」
「喂！」
不給我抱怨的機會，很快又烙跑去物色下一套打扮了。
真是……
＊
大概在百貨公司磨蹭了兩個小時，而且滿載而歸，只不過妹妹買的東西都我負責拿的
。
仔細想想，我有跟學姐一起出門玩過幾次──A子卻幾乎沒有。
雖然她能常常出現在咖啡廳，看來是沒有被禁足的情形，但那些黑暗的“工作”恐怕
也佔據了不少時間。
下次帶她去哪裡玩玩吧，乾脆就讓文爺開車載大家去之類的，放下那些無聊的煩惱。
這樣想著，但走在前面的紅花早就不甘寂寞了。
「再來是去吃下午茶！我知道附近有一間咖啡輕食的乳酪蛋糕很棒喔！是哥哥離開後
我們才找到的！藏在一般人不會在意的地方！」
我捏了捏她的鼻子，吐槽：「是是～快帶我去吧～妳這浪漫的小文青～」
被她用力拉著跑了，不過那句“我們”還是有引起我的注意，總歸來看兩人平常還是
有一些互動的？
紅花明明也是該有無限煩惱的，但從小就是這樣子，她幾乎甚少去表現出來，現在也
是開開心心帶我去那間秘密地點。
如她所提秘密地點確實藏在住宅區的巷弄裡，雖然台北實在寸土寸金，或許就是租金
太貴才只能在這發展吧。
店面也不太大，比我在打工的咖啡店要小很多，不過走現代歐風簡約的裝潢還是不錯
，或許你會問我歐風簡約風格是啥？我瞎掰的。
值得注意的是明明不大的店裡還擺著一架鋼琴，年輕的單馬尾女店長也對紅花的造訪
親切打招呼，從兩人熱烈閒聊的模樣來看，他們應該很熟。
「除了起司蛋糕，我還推薦這裡的冰淇淋鬆餅喔！」
入座後，對於指著MENU開心介紹的紅花，我只是嘴角微微勾起、露出笑容。
「雖然劉松霖先生長得比較帥～哥哥還是不要笑吧感覺好噁心喔。」
但紅花只是開玩笑說著，真是毒舌。
「哪有妹妹這樣酸哥哥的呀，要我找一百字形容妹妹的好也沒問題呀。」
結果她反而挺胸說道：「哥哥稱讚妹妹是理所當然的，畢竟妹妹是哥哥的前世情人。
」
不，明明應該是爸爸的女兒來著。
對這故意搞混的吐槽就省了起來，畢竟有可能只來這麼一次，就讓紅花開心一點吧。
甜點送上後，當我們還在閒聊的時候，女店長突然以不好意思的表情靠過來。
「紫花妹妹──妳今天會想練習一下嗎？客人都很期待喔，如果願意的話下午茶就免
費。」
練習？
我眨了眨眼，說到紅花的練習
所以……
「今天我第一次帶了男朋友來呢，還想跟男友唧唧我我一下呢。」
紅花對我投以曖昧的眼神，面對她的調侃我只是聳聳肩。
「不過，也是該讓他看看呢，我那“不可告人的秘密”。」
說著說著她還是站起身，並走向了那店內的
她走向了那架鋼琴。
我瞠目結舌看著這一切發生，忍不住問一旁的老闆娘。
「她──紫花會來這邊練習鋼琴？」
「嗯？她真的沒告訴你喔，你們剛交往不久？」
單馬尾女店主反而更感困惑，不過眨了眨眼好像又能理解。
「難道你更喜歡她的小提琴？我有特別買票去看紫花的小提琴拉奏喔，不過沒想到她
鋼琴也彈這麼好。」
「而且感覺她坐上鋼琴後，又變成了另一個人。」
……妳的直覺，其實很敏銳呀。
我不可能說出口，當紅花走到鋼琴邊時──她閉上了眼睛，單手放在胸前。
一睜開眼，一切都不一樣了。
那散發出的氣場確實悄然改變了，店內的客人儘管不多、目光也全都聚集在她身上。
面容變得冷淡的──藍花優雅坐到琴椅上、掀開琴蓋。
在彈奏前，她故意轉向我這邊，兩人第一次對上眼。
那冷淡的眼神中──卻藏著很多很多的情感。
炙熱的思念、冰冷的憎恨。
我無法判斷那表情中是什麼藏多一點，或許連藍花本身都不能明白。
於是，她用琴音表達。
蕭邦的《離別曲》。
這首曲子的優美，連蕭邦本人都曾經興奮感嘆過，自己寫不出更好的旋律了。
雖然聽來單純，實際上要表達其中的充沛情感卻不容易，是一首洗鍊而艱深的鋼琴曲
。
當然我相信藍花能輕鬆駕馭，實際上她也做到了。
而蕭邦──是藍花崇拜的偶像吧。
畢竟他也算是少數的音樂家異類，一生只完全鍾情於鋼琴，也才能得到鋼琴詩人的稱
號。
「真的好棒，如果紫花也在公開舞台展現自己的琴藝，也會有跟小提琴同樣的知名度
吧？」
「……嗯。」支支吾吾回應。
如果兩人都健健康康成長的話，毫無疑問她們會有著肩並肩的成就，音樂界的才女姐
妹，我多想聽到這樣的形容詞。
但正如這首的俗名，因為是離別──所以悲傷。
在我看來，藍花放棄了自己在音樂的未來。
但如果不這麼做，紅花也早已失去自己人生全部的未來。
有沒有為了什麼更多的理由呢？但要問我這哥哥的話，也能猜到幾個。
盡管遺憾，我能理解我也是造成這罪惡的一員，所以……
當簡單一曲演奏完畢時，沐浴在掌聲中的藍花離開鋼琴，靜靜朝我走來。
「藍──」
我想說些什麼，如果我能留下她的話。
「果然被我的鋼琴聲迷惑了喔！要不要勸我改練鋼琴呀？」
但不過一眨眼的時間，那熟悉的活潑聲音就粉碎了我的渴望。
「哈……」
最終，我也只能露出苦笑。
＊
感覺發生了很多事，卻又似乎沒發生很多事。
有一種樂曲形式，被稱作迴旋曲、或者輪舞曲。
主要的旋律多次重複，而在其中插入一些次要的旋律，最終會形成像是ABAB之類的架
構。
下午我就是遇到一段美妙的輪舞曲了吧，由紅花與藍花共同演奏的，讓我措手不及。
「哥哥，好久沒玩這麼開心呢～」
沐浴在夕陽中，走在前方的紅花爽快說道。
「是啊──紅花。」
叫出她的名字，緊接著就想脫口而出。
能不能換成藍花？我想跟她談談。
本來想說的話是這樣，但轉過身的紅花，卻對我露出哀傷的笑容。
「哥哥能不能載我一趟？我們先回家吧。」
彷彿猜到我想說什麼，又故意打斷了。
「去──看看我們的媽媽。」
望著紅花背後那如末日的夕陽，有莫名不好的預感。
※本作品純屬虛構,與實際存在的人物,團體,事件等等一律無關.
＊
https://youtu.be/VxX1FAkmUzM
作者的話：
這周上班很多奇怪的事情，推小說進度抒發一下~
希望讀者喜歡這難得一次的日常回。
https://forms.gle/AvuxP8nNwbqqAbDq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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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想法或想悄悄問作者的，也可以繼續透過這個問卷打出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