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講他看到一個少年查某帶一個差不多五歲的孩子，那時陣……慶幸都還沒出世。
我還記得我就問他那個查某干有水？他就開始生氣，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懷疑他，以為他
尬意人。」
註：（少年查某：年輕女子。干有水：漂不漂亮。尬意人：喜歡上人家。）
「那當陣，我真正以為他去討別人，那個查某好像叫做……什麼英欸。」
註：（討別人：外遇。）
直接浮出在腦海裡的只有前些日子接手的案件，在監訪室裡林默良提過的老母親的名
字，王昱學脫口而出：「賽英？」
「林媽妳認識賽英嗎！？」
「對，對啦，好像就叫做賽英。」
聽到賽英二字，王昱學放下手機，愣著一雙眼睛聽著林媽媽用台灣國語細說從前。
「哪有可能，聽阮尪講過而已。」
註：（阮尪：我丈夫）
「林媽媽，可不可再講多一點？」
「講多一點？等一下慶幸不是欲出院啊，還要多一點？」
「沒關係，我剛辦好手續而已，等他們過來可能還要一兩個鐘頭，再說院方有說要搬
擔架過來前會通知我們。」
「通知咱？」林母說道。
●
午後時光，太陽時而熾熱時而昏黃，陽光尋訪過每間教室，裝睡的學生還在和同窗打
pass，有的則睡得不成人形，有的躲在外套裡玩手機玩得七竅生煙，好不快樂。
小明是衛生股長，總要利用午休時間檢查班及打掃的廁所區域，但其實檢查一詞也只
是官方說詞，真實用意就是到該區域晃晃，然後回去交報告敷衍上級長官。
小明是國三高材生，當然不想只學這些東西，他把一個空大水桶，橘色的那種裝滿水
，然後單獨在靜悄悄的廁所裡觀察。
小美是那種陰沉的女生，都躲在牆的後面偷偷看的那種，頭髮很長，但不常梳理所以
很亂，而且劉海參差不齊，常常遮住整個臉，只露出眼睛和鼻子錯開瀑布般瀏海所以才露
出的嘴唇。
小美並不是想偷看小明，雖然班級裡常常被搓成一對來嘲笑，但他們兩其實跟對方並
不熟，小美只是怕在尋常下課時間上廁所會被其他男女同學欺負，所以選在午休出教室。
「呵呵呵，下次就讓小美知道誰才是老大，上次叫她居然敢無視我們！」
小華是書香世家，老師們眼中品學兼優的代表，她旁邊兩名妃嬪般的人物就是幫腔的
小帖和小茹。
「是呀，我看她跟那個怪裡怪氣的怪咖小明一定有一腿！」
小帖得瑟說道，三人正在廁所外補妝，瓶瓶罐罐擺滿鏡前的流理台。
「欸，妳們知道嗎？聽說新來很帥的新生小光是小明的鄰居欸。」
另外兩人不約而同地說：「真的假的！」
她們時常這樣聚在一起消遣其他同學，雖然主任老師都覺得她們的聚會是為了讀書甚
麼的，但在同學們眼中，她們就是非常不好惹的富二代、馬屁精，和報馬仔，簡稱華帖茹
三人組。
「呵呵，」
站在廁所外流理台中間的小華率先瞄到了牆角的小美，順勢用手肘推了推隔壁的小帖
。
「怎麼了小華，要化妝水？」小帖單純的對著正挑眉的小美說道。
「不是啦，欸我們差不多該回教室了吧？」小華從鏡子裡與小茹雙眼對焦，彼此心領
神會，便開始收東西。
「幹嘛呀，人家還沒補完欸！」
華茹二人直接把東西塞進化妝包，硬拖著小帖往廁所另一側離開。
小美早就快忍不住了，畢竟華帖茹三人已經補了十分多鐘的妝，何況她還是女生，三
人前腳剛走，小美便從隔牆後馬上衝進女廁，奔進隔間，連門也忘記鎖，就拉下內褲，但
由於尿憋太久，一時間膀胱有些無力，先是涓涓細流，卻不料，緊接在後的是廁所門忽然
被甩開來，華帖茹三人手上閃光燈狂閃，小美被嚇得更尿不出來了。
「妳，妳們幹、幹嘛，不要拍不要拍，不要！」
更糟糕的是，小華見小美沒有如廁，居然一腳踢倒小美，往她肚子用力一踩，尿液伴
隨長期憋尿引起的尿道發炎，就像是水庫潰堤，源源不斷的激流沖刷堤防，直到黃紅色的
噴泉染上潔白的蹲桶。
「流血了耶。」
「哈哈哈哈，超噁。」淒厲的慘叫聲被三人的嘲笑聲中和，喧嘩的回音在隔壁男廁也
聽得一清二楚，橘色水桶裡盪起漣漪，小明原以為只是其他人在外頭嬉戲，但耳見情況不
對勁，馬上就走到女廁門口。
「呵呵，心電感應哦？」小華三人早就結束戲謔過程，來到了門口。
「怪咖，才會中午出現在廁所！」小帖幫腔道。
「聽說他是衛生股長，所以才要來廁所。」小茹又說。
「神經病才會真的來檢查，莫名其妙！」
走廊上少了下課時的吵鬧，三個人雖然盡力嘰嘰喳喳，卻也掩蓋不了廁所內傳出的啜
泣聲。
小明劈頭質問：「誰在裡面！？」
「誰知道，鬼吧？」小華依舊嘴賤。
「讓開！」早在小帖嘲弄心電感應的時候，小明就大概料到了，隔間裡八九不離十是
小美。但三人剛好堵住女廁入口。
「哇靠，你是變態嗎，居然要闖進女廁？」小華攻勢不減。
「我叫妳讓開是沒聽懂嗎！」小明身材雖然和對面的差不多，但他還是使勁，像保齡
球般地撞開三人。
華帖茹倒的倒歪的歪，側躺在地緩緩撐起身子爬起的小華像是被抓到把柄似的，急忙
下馬威：「我告訴你，沒人會相信是我們做的！如果小美趕說出去，我就把照片傳給全班
！」
氣急敗壞的小華顛簸站起，憤而離廁，一旁帖茹二人也尾隨而去。
大勢底定，滴答聲不止。
小明緩緩得往傳出抽噎聲的隔間走去。
「是小美嗎？」他試著發出點聲音。
沉默從潮溼的地板上席捲，一股冷風從高口的窗戶吹了進來，慢慢的，喘息聲消失在
耳畔，小明納悶中多添了些擔憂。
「小美？」
他一下看後一下看前，畢竟自己踏進的是女廁，相比寬廣許多的男廁，總有些擁擠的
陌生。
夕陽落在隔牆的影子下，沿著地板流動的血尿開始從隆起的階梯上滲出。
「小美！」
小明加快了腳步，猛地跨過了心理障礙，一下子越過了摺疊在其他隔間的門板。
「小美？」
多餘的血尿從台階上湍湍落下，渲染上低漥處，生鏽的排水孔中。敞開的門扉內裡，
空無一人，只有染著淡淡紅色的蹲桶和磁磚，倒地的垃圾桶，鞋印豁著泥巴拖曳的髒痕。
「小美！」
小明四顧張望，然後開始打開一間間的隔間，嘴裡不斷喊著小美的名字，雖然他跟她
不熟，但他知道小美一定受到了欺凌。
「小美？妳一定還在廁所吧？她們走了！」
小明從最底的隔間，每個都打開來查看，雖然髒亂，還有些蒼蠅、蛾蚋和難聞的氣味
，但小明心中的希望卻隨著屢屢撲空逐漸湮滅。
「怎麼可能……」
當小明打開離走廊最近的隔間時，依舊空無一人讓他陷入沉思，華帖茹一行人不可能
做這種白功，怎麼可能發出那種嘲笑聲？難道她們三個人瘋了？
就在這時候，廣播氣的鐘聲響起，午休結束了，緊接著是幾分鐘的下課時間，已經沒
有多餘的時間讓他瞎響。
突然間一隻手壓到了小明的肩上，小明像是驚弓之鳥，跳了一下，驀然回首。
「王……原來是王老師……」
王老師是物理老師，她一臉疑惑地看著小明。
「小明？你來女廁做甚麼？」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