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狗屎一樣的事、狗屎一樣的人,真是狗屎一樣的地方!」我站在集合場的草地上,
努力嘗試把菸點著,入口的卻是一股怪味。
「馬的浪費我一根菸,謝謝你喔,步兵學校!」燒得焦黃的濾嘴散發出塑膠燃燒的惡臭搞
得我興致全無,這還是我第一次點錯頭。
「這次真的太過分了,有夠倒霉!」喜德懶洋洋地斜倚在樹幹上,歪頭微瞇著眼,嘴裡叼
著菸一隻手肘跨在樹洞裏。
「這綽號倒是挺貼切的。」我想。
「等下如果遇到那個飯桶,我一定罵他個
祖宗十八...區隊長好!」看到喜德像是詐屍般彈了起來,我馬上俐落地轉身舉右手敬禮
。
「煙蒂不要塞到樹洞裏。」正眼連看都不看我們就走了過去。
「啊你不是要罵他祖宗十八代?」我瞟了喜德一眼。
他嗤笑:「你上次不也說見到他一次就打一次?要也是你先。」
「你再嘴我等等就拖你哨。」
我倆走進中隊大門,菸抽完該睡覺了。
入睡才沒多久,刺眼的光線如同審訊般直接打在臉上,我驚醒舉起雙手防禦。「哇靠!才
站一小時就想換哨啊,這麼凹人的嗎?」喜德沒有答話,彎著腰在床上急切地胡亂翻找著
什麼,看不清他藏在光源後面的表情,但能感受到他的動作僵硬,他倏然一停,抓了什麼
便倉皇離開。「大概是衛哨守則背不出來被查哨官電了吧。」,我不以為意。
被喜德搖起來換哨,我們在安全士官桌前交接裝備,喜德突然打破沈默:「這是我阿嬤給
我的,這裡很不乾淨先借你拿著吧!」他遞給我一樣東西,那是一個媽祖護身符,然後便
徑直走回寢室。喜德膽子也就鼻屎般大小,整天疑神疑鬼,我早習慣了他大驚小怪。
安官桌設在T字路口,橫向的長廊是生活區域,面對的走廊直通隔壁中隊。這幾天陰雨連
綿,月光在雲層的過篩下所剩無幾,微弱的只夠勉強透進窗戶幾分,二樓一片漆黑伸手不
見五指,桌上的小檯燈是唯一的光源,燈光中的安官桌是一座孤島。
第一次站夜哨有點小緊張也有些興奮,我大大咧咧地坐在鐵椅子上,饒有興致地把玩著護
身符,亮黃的燈光照著媽祖肅穆的面容,熠熠生輝流光溢彩,在這刻似乎充滿了神性,紅
底金面說不出的莊嚴。
這時,咿呀一聲紗門被推開,一道人影快速地衝進廁所,那人進去也不開燈,碰的一聲,
關上門開始解放了。「大概是吃太多阿鳳姊的肉粽了。」念頭浮現的同時那個人又急跑般
衝進正對面的另外一間廁所,隨即再次用力甩上門,「碰!」即使穿過大半個走廊的距離
,響聲依然強勁宏亮,像在黑夜裏的高空煙火,整個過程不過短短兩三秒,聲音幾乎是沒
有停頓地接連響起。難道原本那間壞了?而且這次還是沒開燈。「看這嚴重程度應該是吃
到白頭巾的阿鳳姊吧。」我故作輕鬆地開口吐槽,聲音有點啞。
「咿呀、喀!碰。」又一個人走進廁所,我愣愣地盯著廁所的燈光,像隻趨光的飛蟲。不
知為何,一股沒來由的慌亂感在胸中發酵翻滾,胸口躁動不已漲得難受。是的,其實我很
清楚我焦慮的源頭,是那個人,他的一舉一動都不合邏輯,我當下早察覺到卻忽略了—或
者說我選擇了忽略,心中的不安不斷放大,成了刺耳的蜂鳴聲。「嘩!」強勁的沖水馬桶
聲將我拉出思緒的泥沼,我快步迎上踏出廁所的那人。
「學長,請問廁所是好的嗎?」
「嗯?馬桶從沒壞過啊。」
探頭一看,的確門上沒貼任何紙條,廁所乾淨整潔,除了...。我緊張的衝到另一間打開
燈,果然,所有的門都關的緊緊實實,整齊劃一的綠燈。
除了最內側的儲物間,門板開到最大,掃具飛散一地。
後話
隔天問了喜德才知道,原來他看到的跟我是不同的,但那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