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話不提,那天我們走了很久,走到天色濛濛亮時,茜姊姊終於在一座吊橋前,停下了腳步
.
那裡居然有人在等我們......
「茜兒,妳來啦!」一位站在橋面上,打扮華麗又奇異的女性走到我們面前,她與茜姊姊似
乎認識.
「妳曾說,當我遇到想改變的困境時可以再來找妳一次,所以我來了.」
我被推到那位奇異女性的面前,她很溫柔地對著我笑,我也抬頭直視她的臉.
這位女性......好熟悉......
我不記得見過她,但總感覺到她身上有一種,好溫暖好懷念的感覺.
「請妳帶回滿兒,我無法再讓這孩子跟著我了.」
「為什麼?」
「這孩子是我現在的困境.」
「這樣呀......」橋上女性了然地微笑點頭.「也對,畢竟我收了妳的供品,也是我答應妳
,遇到困境時可以來找我.」
茜姊姊與她的對話我聽不懂,可我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妳放心,我會幫妳解決困境的.」
橋上女性這麼對茜姐姐承諾,然後,她對我伸出了手.
「滿兒過來,給阿姨抱抱.」
根本不容我拒絕,茜姊姊將我往前推,讓她抱起了我,我只能好奇地回望茜姊姊.
「茜姊姊?」
茜姊姊沒有回應,只是默然看著我,我只好再叫一聲.
「茜姊姊?」
這回,茜姊姊放開了我的手.「再見......不,不見了,滿兒......」
這是茜姊姊最後一次叫我的名字,接著,她毅然轉身離去,也走出我的生命.
「茜姊姊!!!!茜姊姊!!!!」
任憑我歇斯底里的哭叫她的名字,她始終沒有回頭,而橋上的女性雖然用悲傷的表情看著我
,卻仍牢牢抱緊我,不讓我跑去追茜姊姊.
我嚎啕大哭著,她只能緊抱著我,流下無奈的淚水......
「對不起,終究還是沒能給妳,妳希望的人生......」
她的這句話,我一輩子都沒弄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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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繼續流逝,不曾為任何人停留,包括我.
自從茜姊姊放開我的手,轉身離去那一天,我再也沒見過茜姊姊,也不曾再回去孤兒院.
我留在了橋邊,跟那位打扮特異的女性一起生活.
她說她獨自在山中太久,早已忘記自己的名字,現世偶爾會有人有求於她,那些人都稱呼她
為”橋姬”,那我就叫她橋姊姊好了.(如果叫橋阿姨不知道會不會被趕走?!)
不過我想我是真的幸運,人生中注定不該吃苦,即使我的生活只剩下她,我卻依然沒感受孤
單,更別說捱餓受凍了.
橋姊姊是真心疼愛我,她教我說話,教我認字,把自己的華麗衣物修改後,將我打扮地漂漂
亮亮的.
我依然是那個備受寵愛的小公主......
「雖然在山裡用不上,但我希望有天妳還是能回歸人類社會,所以滿兒還是要用心學習喔!
」
「知道了,橋姊姊.」
橋姐姐雖說自己不屬人界,卻又很清楚人間的文字語言,甚至法律規範,可見她並非一開始
就是橋上的守護,我問過她的來歷,她卻始終微笑應付我.
「太久遠的往事,我早已忘記了......」
是的,無論重要或不重要,故意或無意,很多事總會漸漸淡忘的.
正如剛開始,我坐在橋的扶手邊,看著腳下的河川發呆時,我會在在河面上,看見茜姊姊的
身影.
我看見茜姊姊搬進了一棟有花園玻璃屋的大房子,還穿上了好看的洋裝.
茜姊姊坐上很豪華的車子,到一間有很多高雅的女同學的學校上學.
她坐在名牌的鋼琴前,優雅地彈著名曲,身邊的音樂老師露出滿意的表情,誇讚她很有天分
.
茜姊姊有了新的父母,新的家人......
即使沒有我,茜姊姊依舊過的很好,這讓我雖然寂寞,可仍然欣慰,我並不明白她拋下我的
理由,可只要她過得好,我願意接受她的選擇.
然而,河中的茜姊姊很少笑.
無論出落地再美,打扮再華貴,她始終只有合乎禮儀的表情,不曾真正開心.
每當看到這裡,橋姊姊就會出現,擲起小石子扔進河面,掀起陣陣波紋,擾亂河中的影像,
阻止我再看下去.
「別看了,滿兒.」
「為什麼?」
「妳只要知道妳的茜姊姊過的好,不就夠了?」
「說的也是......」
茜姊姊往後的人生,我始終沒有看下去,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有一天,我如往常般低頭看
向河面時,我突然發現,茜姊姊的臉孔是模糊的.
我仔細思索,卻驚覺,我已記不起茜姊姊的樣貌.
再深入思考,除了茜姊姊,好多好多曾在我身邊出現的人,我都已想不起他們的長相.
原來......即使自認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事物,終究會有隨時間消逝的一日......
我想,我對茜姊姊來說也是如此吧!
幸好橋姊姊大概看出我的落寞,走到我身邊,溫柔地抱起我,如同我睡不著的每一晚,輕聲
唱著熟悉的歌謠哄著我.
「緣分盡了,就別強求了.」
就這樣,茜姊姊逐漸消失在我的記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