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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陳寶平與施涫瀾相約輝杏李家的藥行。
陳寶平是先到的,他在門口候著也沒有先進去,他在等施涫瀾。
施涫瀾到時看了陳寶平一眼,他穿得跟昨天一樣,那口沉甸甸的側背袋也一樣,就是
衣服有些髒,就像沒換過衣服,他面容有些憔悴,原來陳寶平處理那些角頭廟後續的事情
是幾乎忙到天亮,這一夜近乎沒睡,天一亮就趕約輝杏李家,所以更別提有機會換洗了。
施涫瀾看這模樣,就知個大概,他關心問道:「你還可以吧,應該整夜沒休息吧,這
樣子你還能處理嗎?」
陳寶平笑了一笑:「是滿累的,但你也別太擔心,這不是還有你嗎?」
施涫瀾無語,手捏緊那黑色木牌,同陳寶平敲門要入輝杏探個究竟。
輝杏中藥是沒有開門營業的,這些日子一直關著,關的日子久,鄰里已經有些議論,
有些風聲,而竟然有些人傳出,輝杏中藥「鬧鬼」。
究竟是誰,這麼會傳,還傳這麼準?
這些婆媽的八卦真的太可怕,竟是這般精準厲害。
應門的是李菁秀,李菁秀初開門時面容憔悴,是看見施涫瀾才露出一絲笑容,稍有一
點精神,兩人入門,輝杏李的氣氛灰暗陰森,李家人都在,而所有人都憔悴,就沒一個人
有精神。
陳寶平眉頭一皺,入門第一句話就說:「開門開窗,讓陽光進來,不能這樣悶著。」
李菁秀應聲,去開門開窗,施涫瀾也想上去搭手,卻是被李菁秀給拒絕,示意他快點
入內。
李義羅見兩人進來,不知來意,但來者是客,他燒水要泡茶。
施涫瀾與陳寶平自顧坐下,施涫瀾開口說道:「李叔叔,這是我朋友陳寶平,李家的
這些事情麻煩,只靠季叔叔一個人可能難以應付,多個人幫忙應該是好的,我這個朋友應
該也有些辦法,所以我也請他來幫忙看看。」
李義羅點點頭,他有些憔悴,聲音是有氣無力,看來先前的事情他還尚未回復,他輕
聲謝道:「就麻煩你們了。」
陳寶平點頭,回道:「李先生放心,我自當盡力。」
說著,也不等燒水奉茶,陳寶平就自顧起身巡視查看去,施涫瀾見狀,也離座跟上。
施涫瀾跟在陳寶平一旁,把李家內外給巡了一遍,那看著,陳寶平眉頭就沒鬆過,中
途也沒開口。
走了一圈回到大廳,陳寶平才對著施涫瀾輕聲說道:「有三個,但我不知道那是什麼
。」
「我還是什麼都沒看到,但先前我猜那是鎮尼。」施涫瀾說著就把先前對鎮尼的猜測
說法又從頭解釋了一遍。
陳寶平點點頭,表示明白。
施涫瀾見他點頭,便問道:「你有把握?先前季冠仲季叔叔是完全對付不了阿。」
陳寶平疑惑了一下,又搖搖頭說道:「季冠仲?嗯...我沒把握,但能試試。」說著,
又看向施涫瀾,意味深遠的笑著。
施涫瀾看著這笑容,有些尷尬,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陳寶平心裡好像在打什麼主意?只是他沒說,他只說一句「去去就回」,留下眾人,
自己走了出去,然後一會兒又走了回來,提著一桶東西。
陳寶平放下那個桶子,說道:「關門關窗...等等,先關窗就好,門還開著。」
李菁秀無語,她抱怨道:「不是才說要開門開窗嗎?」
陳寶平答道:「那是剛才,現在要抓祂們了,當然要關門關窗,不然跑了怎麼辦。」
施涫瀾的注意力瞬間就落在那個被提進來桶子,他問道:「那這桶東西是?」
「鐵黏土,用來封窗縫。」
施涫瀾問道:「鐵黏土?」
陳寶平笑著解釋道:「就是小孩子玩的那個,拿磁鐵可以吸的那種鐵黏土。」
「這麼一大桶?」施涫瀾大概懂了,心裡暗道「天才阿」五金多變,竟然還有這種應
用!陳寶平借五金法驅魔鎮邪,所以這用鐵黏土封窗縫的做法,也是借五金法。
李菁秀關起窗,陳寶平逐一跟上,嘴裡喃喃唸咒,手也沒停,用那鐵黏土填起了窗縫
隙。
眾人就這樣看著他施作,只是李家人的表情顯得特別奇怪,各個都是一臉疑惑。
是了,陳寶平用五金法,不同於常,施涫瀾也算看習慣了見怪不怪,但是李家人卻是
沒有見過,一番施作李家人又不敢多問,只好懷著疑惑的心情各自看著。
「你們全都站一起,站這圈圈內,不是你,你站外面。」封好窗後,陳寶平在大廳用
鐵砂撒了一個大圓圈,要李家人站裡面,而施涫瀾也要站進去,卻被陳寶平趕了出來。
「你們待會兒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從圈內出來,然後什麼也別問,別說話。」陳寶平對
著李家人交代了,又湊往施涫瀾耳邊囑咐幾句。
施涫瀾也不知聽懂還是沒懂,只是點點頭,表情卻是一臉的疑惑。
陳寶平在廳中,施涫瀾則站在門邊,李家一家人在圈內,所有人站定。
沉靜了好一會兒,陳寶平突然對著空氣開口道:「眾位,阮代西方福德,巡守一方,
替天行道,但阮也不是不通情理,當前門還開著,阮也不做絕,速速離開,休要再擾李家
。」
「......」語畢,空氣又陷入沉靜,李家人知道這些話並不是對現場的人說的,而是
那些看不見的,眾人屏息,靜待接下來的事態發展。
只是眾人沒有聽見任何回應,空氣是一片寂靜。
突然陳寶平點點頭,狠狠道:「好,既然如此,休要怪阮,施涫瀾!關門!」
施涫瀾聞聲,關起門,手裡拿出木牌,就擋在門前,原來陳寶平今天讓施涫瀾顧門。
門闔、弓步、手起、嘴開:「以社之名,有序陽陰,四方邪靈,威福五金。敕!」陳寶
平一把鐵砂漫天撒出。
鐵砂落,陰風起,陳寶平驚退一步,一石激起千層浪,廳內諸物竟是開始異動,茶桌
杯壺震落摔破,架上瓶罐震落一地,藥櫃抽屜也震起,幾個抽屜被震出了,藥材與瓶罐的
碎片是撒了一地,整個廳內到處都是乒乒乓乓的亂響。
陳寶平眉頭一皺,手入側包拖出那條七彩鐵鎖鍊,嘴道:「要打碎些東西了。」
鐵鎖鍊凌空鞭出,直朝藥櫃而去,但也許是空間所限,鎖鏈施展的沒有平時靈活,竟
只能直來直去,陳寶平眉頭一皺,發現問題時已然不及,那鐵鎖鍊竟是鞭不到藥櫃處,就
遭彈回來。
這一彈,陳寶平沒有料到,收勢不及,更是不及閃避,鐵鎖鍊正中胸膛,人一仰翻,
摔倒在地。
「陳寶平!」施涫瀾見狀驚喚,手握緊了木牌,此時木牌開始透出冰涼,施涫瀾原本
看不見的,隨著手中木牌透出的涼感,竟是瞧見三個虛影凌空飄著。
那虛影模糊,若有似無,如黑影,如煙瘴,飄忽不定,難以捉摸。
陳寶平摔倒在地,臉色蒼白,見那鐵鎖鏈在這裡似乎並不好使,果斷放棄,他緩慢起
身,手入側包,掏出一枚裹著黃紙的三吋長釘。
陳寶平將長釘夾入中指指縫,握成拳狀,是成拳劍樣。
嘴裡念念有詞,一步上前,揮拳而出。
那拳風凌厲「呼」的一聲,只見那黑影輕輕一抖,那一拳何止打在棉花上,簡直就只
是空揮,那黑影竟是迎釘而散。
陳寶平眉頭再鎖,臉色一沉,跳退一步,只見那黑影重新凝聚,發出「嘿嘿」怪笑。
那聲嘿嘿怪笑,李家人都聽見了,李家人見眼前景象,擔心害怕,一家子都擠在一團
瑟瑟發抖,但害怕歸害怕,卻仍遵照陳寶平指示,嘴閉緊緊,沒一人發出聲響。
那聲怪笑,也傳入李菁秀耳中,她幾乎嚇得軟腿,因為那聲音她認得,那聲音就是她
夢中,那個自稱安沃的怪人,李菁秀嚇出淚來,卻仍是謹記陳寶平囑咐,不吭一聲。
施涫瀾見陳寶平不敵,臉色煞白,後退一步,背抵著門,一時不知所措。
只見三個黑影緩慢朝陳寶平靠去,陳寶平被逼步步後退。
他步步退著,腳後跟已經抵上那落地藥櫃,腳踩上那些撒落的藥材,撒啦聲響觸動現
場眾人緊張的心弦,陳寶平已退無可退,他手握拳釘,凝神一氣,再次揮拳而出。
隨著拳鋒所至,釘尖形成一道鋒芒劃去,陳寶平孤注一擲,大喝:「呔!」
陳寶平拳勢凌厲威武,這一聲「呔!」竟是真有加持效果,三個黑影皆被這一拳轟滅
。
但鎮尼哪是如此好對付?
瞬間滅散、瞬間凝聚,黑影竟是分毫未損,陳寶平凝神一氣,再揮一拳。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陳寶平已出三拳,前兩權都沒有效果了,何況是這第三
拳?
見那三個黑影面對陳寶平的拳釘只是輕輕顫抖,又是一次的迎釘而散。
陳寶平也知那拳勢已老,沒有孤注一擲,隨著三個黑影散去,陳寶平借著拳勢,一個
前翻,滾開了去。
他離開藥櫃,身子落在廳中,微伏著身,眼觀四面,那些黑影不知散去何方,但他知
道他方才的出招是一招也沒有見效,他打從一開始就沒有打中那些黑影過,不過往好的想
,他現在再不是剛才背水一戰之勢,四周是空的,他就可能還有其他方法可以應對。
就在陳寶平眼神來回尋找之時,黑影在空中再次凝聚。
無效,果然完全無效。
陳寶平眉頭深鎖,道:「這就是鎮尼嗎?」
施涫瀾也看清了場上的勢態,瑟瑟問道:「你是不是打不到他們?」
陳寶平白了他一眼:「你看得見你還多問?」
說著,陳寶平掏出一把迴紋針,嘴裡念念有詞,朝其中一只黑影擲去,不同鐵砂的漫
天飛撒,他使的迴紋針更能定向朝前丟去,陳寶平是打算一次對付一隻了。
只是這迴紋針大多時候都不起作用,打女鬼時是,打鎮尼時又是,這次也如施涫瀾所
料,那迴紋針又是打空的掉了一地。
施涫瀾說道:「你就一定要用文具打鬼嗎?」
陳寶平白了他一眼,又開始步步後退。
看著現場事態,施涫瀾突閃過一個念頭,想起陳寶平說過的天命,現場唯一可能救陳
寶平的,就是自己了,他看了手中的木牌,想了想昨夜發生的事情,像下了什麼決心,背
離開那扇門,也不再顧門,一腳踏出,噠一聲,那腳很沉重。
腳步落地,竟是如有千斤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