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今天晚上吃什麼~」剛進門的女孩興奮地跑到廚房,抱住正在洗蔬果的母親。
「今天吃咖哩。要切馬鈴薯嗎?」看到母親手上的馬鈴薯,女孩點點頭。女孩今年高二,
放學後她不像其他人跑補習班、打工或是跟朋友逛街,而是開開心心回家幫忙母親準備晚
餐。
「爸爸今天會以較早回來喔。所以我們得趕快。」母親邊說邊將裹粉的豬排放入油鍋。兩
人準備晚餐的同時,兩人談論起女孩在學校的日常。從哪個老師上課找同學麻煩到哪個同
學今天鞋櫃又被放了情書。
「正一說這是這個月第三封了,他真的好受歡迎喔!」女孩興奮地談論男孩。
「那你的情書準備好了嗎?」母親將豬排放在生菜上擺盤,今天已經是這禮拜第四次聽見
男孩了。
「才...才沒有呢!我對幼稚的人沒有興趣啦!」女孩紅著臉,母親微笑。這年紀對異性
有興趣是能理解的,跟同齡女孩相比女兒也規矩多了。
「我回來了!」老爸進門。母親上前迎接,女孩蹦蹦跳跳來到玄關。
「把拔今天吃豬排咖哩飯喔!」女孩開心的向老爸報告。
「那今天就先吃飯再洗澡吧!」老爸入座,母親準備好啤酒後也走向餐桌。
疲憊的老爸邊吃著晚餐,邊聽著女兒談論著校園生活。當女孩說著自己這次的排名,老爸
笑了。
「果然又是A班的赤坂第一名啊!很不甘心吧?」聽到老爸這麼說,女兒哀號。
「別氣餒!不管結果如何,努力的過程才是最重要的!」老爸打氣。
「沒錯,過程才是最重要的。」母親將自己的煎蛋捲夾到女孩盤中。
三人邊用餐邊聊天,談起女兒的學校生活總是讓老爸感到放鬆。女兒理解能力強,又懂得
觸類旁通。老爸即使不支出補習費,也能讓母親在跟鄰居聊天時驕傲許多。
「看她放學都是直接回家,她沒打工或補習嗎?」某天住在隔壁的山崎太太跟他聊起兒女
。
「她想做什麼我們都支持,但她似乎想在功課上花更多時間,因為很會讀書所以也不需要
補習啦。」母親說。
「這樣啊.....那你兒子呢?好像很久沒看到他了?」鄰居說著說著,看向二樓窗戶。
「他也是在忙他自己的事呢!唉呀,我忘記等等還要去車站前的超市買生活用品呢!山崎
太太我們下次再聊!」母親急著結束對話後進屋裡,他不希望別人談起這麼丟臉的話題。
晚餐過後女孩小心翼翼將托盤端上樓,母親叮囑過她千萬別讓正在洗澡的父親聽到。托盤
上放的是哥哥的晚餐,她將托盤放在房門前,接著敲了門。
「哥。」
「一樣放在門口就好。」聲音有氣無力的從房內傳出,那是她的哥哥。是新聞上常常出現
的尼特族,因為各種原因而不願工作,生活範圍僅限浴室、廁所、臥室。雖說尼特族已經
是常態性問題,但家裡有個不事生產的廢物除了增加開銷外,顧及形象的社會風氣也會讓
渡邊一家感到困擾。
「哥,你想跟我聊聊嗎?」女孩在門外等待著哥哥的回應,她猜應該會像前幾次一樣被拒
絕。
「......」房內沉默許久,妹妹很有耐心站在房門外。
「妳想聽我說嗎?」毫無生氣的哥哥終於在門後回應了。
「我想聽,哥哥告訴我吧!」妹妹充滿希望的等著哥哥開門,但哥哥沒有要開門的意思。
「哥哥覺得自己很沒用。不會讀書,沒有朋友,跟家人相處我也不能像理惠那樣自然。而
有這麼優秀的妹妹讓我很驕傲,卻也很慌張。」哥哥藤崎在房內說出自己的煩惱。
「哥哥也有很多優點,只是沒有自信而已。」理惠有些不知所措。
「父親和母親表面上都說無論我們選擇如何他們都支持,但知道我工作面試又失敗時,兩
人卻是嫌棄的表情。他們之所以不干涉你只是因為你剛好選擇了念書。」門後的藤崎不甘
心的捶了地板。
「哥,前幾天爸很生氣地說你很丟臉,但......」理惠說到一半就被藤崎打斷。
「你看!果然是這樣!!」藤崎在門後哭了,他就是因為學習能力不佳才想找工作,卻因
為沒有畢業而屢屢遭到拒絕。雖然一再碰壁,他希望父親也能鼓勵他:「沒關係!多嘗試
總有一天能成功的!」而不是每天冷嘲熱諷。
「但爸看到你這樣一蹶不振,他很自責。」理惠開口。
「自責?」複雜的情緒湧了上來,藤崎沒有想到父親竟會為了自己感到自責。
「當他們說到你不願離開房間時,父親說他只是不希望你像年輕的他一樣辛苦,卻沒想到
那些想激勵你的話卻傷害了你。」理惠解釋。當時跑上樓的藤崎,憤怒地說決定不再努力
。讓父親又拉不下臉,才造成今天的局面。
「爸......是這樣說的?」藤崎哽咽。
「原本這幾天就想告訴你了,但你不願意聽我說......」如果不是哥哥前幾天直接把理惠
趕走,理惠一直很想告訴他。門後的啜泣持續了好一段時間,理惠坐在走廊等著哥哥心情
平復。
「理惠......對不起。哥哥不是故意的......哥哥當時也很無助......不知道怎麼辦
......」隔著房門,理惠眼淚也掉了下來。
「哥,沒關係的。你不用道歉,只要吃飯的時候下來就好。爸媽也不會怪你的。」他希望
那個很照顧自己的哥哥可以走出來,全家像以前那樣坐在餐桌一起述說自己今天的心情。
「理惠...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藤崎哭聲開
始加大,不斷重複道歉。理惠再次告訴哥哥希望他能在用餐時下來吃飯,但房內傳來的只
剩哭聲。
「哥......你先讓心情平復些吧,我去念書不打擾你了。」等了很久依舊只有哭聲,也不
知道哥有沒有聽見她說的。最後理惠只能先回房了,或許明天哥就會走出來了吧?
隔天理惠被班主任告知家裡有急事要她早退,她回到家看到警車和封鎖線便感到不妙。進
屋後看到母親和父親兩人在客廳跟警方談話,父親應該也是臨時接到通知才請假回家的吧?
聽到警方告訴父親,母親在房門外聞到異味叫了哥哥也沒有回應,擔心出事請警方來確認,沒想到警方進屋後看到吊死在衣櫃裡的哥哥。
「這幾天一直是這孩子幫藤崎送飯的,你可以問她。」父親對著警方說,隨即轉過頭來告
訴理惠這些人有一些問題要問她,是關於哥哥的問題。
「妹妹呀,叔叔想問你一些問題。這幾天你有幫哥哥送飯嗎?」一位警方人員在理惠坐下
後開始了詢問。
「只有早餐和晚餐......」理惠緊張到快哭出來,她對突如其來的壞消息感到害怕。
「是嗎?」旁邊一位年齡較大的警官一臉懷疑靠近理惠。
「發生這種事我們已經很難過了,請你不要為難我女兒好嗎?」母親紅著眼眶伸出手當在
警官面前,一邊解釋:「三餐是由我和女兒送上去的,確實也是等我兒子吃完我們才會將
托盤收下來。」
「這幾天都是這樣嗎?」警官開口。
「有甚麼問題嗎?」父親看見警官皺了眉頭。
「你兒子死亡的時間,至少有兩個禮拜了。」警官給出答案。
「怎麼可能?他都有吃飯和洗澡啊!」母親不敢相信。
「你有看到嗎?」警官問。
「他只有在上廁所和洗澡才會出來。」母親說到一半才發現到自己說的與警方有所出入。
但她經過浴室時,從透明隔板確實看到兒子模糊的背影,雖然模糊但絕對是兒子沒錯。
「我昨天送飯的時候也有跟哥哥說話。他說很對不起爸媽,他一直道歉......」理惠想起
昨晚哥哥在門後不斷哭著道歉,眼淚又開始無法止住了。這時一名警員從樓上慌慌張張跑了下來。
「幹甚麼這麼慌張?」警官問。
「我們在衣櫃找到遺書了!!」聽到警員這麼說,父親一把將還未裝袋的證物搶了過來
,來不及反應的警員憤怒地準備喝斥卻被警官阻止。
父親表情越來越難看,沒多久癱坐在地上大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