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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是幾歲開始記事的呢？
前陣子和同事聊天，聊到小時候的事情，一個朋友說，他還記得一歲時候，爸媽帶他去搭
飛機的經驗。這時候同事們都好奇了，開始分別說起自己最早記事的時間，我因為開智的
比較晚，最早的記憶是從國小一年級開始，原因還是因為隔壁桌的同事上課尿褲子。還因
為這樣被同事們笑了好一陣子，問我說到底為什麼記一些不相干的事情？我聳了聳肩，這
也不是我願意記下來的，可它扎扎實實地就是我的記憶。
接著大家夥開始紛紛介紹他們記得的趣事，有的是三歲、四、五歲，反正大多在升上國小
之前，就已經能記得周遭發生的事情了。這個時候幫忙到樓下提外送飲料上來的文凱上來
了，他一邊發送飲料，一邊問大夥聊什麼聊得這麼開心？我們這才把剛才說得事情給他說
了一遍，當然還包含分享我第一件記得的事情，是隔壁同學尿褲子的糗事。
文凱放下了飲料，很認真地在回想，後來他說出來得答案，大家著實嚇了一跳！
他說他有記憶以來的第一件事情，是國小三年級，他眼前出現了一輛卡車，差點就撞上了
；他一面說，一面有點羞赧地撓著頭。同事們怎麼也沒料到是這個答案，還以為他沒搞清
楚問題，趕緊又給他說了一遍，大家討論的題目是「第一次開始記事的事件」而不是「小
時候印象最深刻的事情」。
可文凱很堅定地點了點頭，然後拉了張椅子坐下來說，這真的是他記事以來的第一件發生
的事情，在國小三年級以前，他覺得自己很像被塑膠袋又或者是霧面玻璃給罩著，不管看
甚麼、聽甚麼都只覺得模模糊糊的，可在學校的健康檢查，卻又都沒甚麼異狀，因此家人
們倒也沒有擔心。
文凱說，他小時候家裡是雙薪家庭，父母把他託給爺爺奶奶照顧，爺爺奶奶的家離市區大
概二、三十分鐘的車程，那邊算是早期軍政府來台時候，派發給軍眷的住所，附近還能看
見一些未規劃的無主田，或是養蚊子的停車場。他就這樣一路給爺爺奶奶帶到了國小，國
小上課下課，都由爺爺騎著達可達老機車載著他，當然，這些也都是後來家人們給他講的
。
據文凱的爺爺奶奶跟他爸媽轉述，說文凱小時候很文靜，不喜歡和鄰居小孩玩，小孩子們
跟他說話，他都愛搭不裡，不管在上學或是放學都一樣，有一度，他們還以為文凱不會說
話。文凱總是自己在家門口玩小石子或是昆蟲，不知道哪一天開始，他習慣到巷尾的老房
子轉悠，還是某天奶奶喊他吃飯，發現家門口沒人，才到處去喊他，最後發現他蹲在巷尾
的房門口。
奶奶說，從那天開始，文凱變得很愛笑，但總覺得他笑起來有些陰惻惻地，但孩子愛笑總
是好事，老一輩都說，愛笑才會得人疼，所以爺爺奶奶倒也不覺得有甚麼。只是從那天開
始，他常常把洪怡這個名字掛在嘴邊，老人家們以為他交了新朋友，雖然倆老不記得附近
有哪戶人家的小孩叫做洪怡的，但想想可能是學校的小朋友，也許不住在這個小區吧？但
總歸是替文凱感到開心。
有一天，學校班導師要檢查學生們的作業，要他們把生字簿拿出來，然後手不准動，怕有
小朋友趁著檢查的時間，偷偷動筆補寫作業，畢竟那時候體罰還沒有廢除，少寫一行可是
要打十下的。老師拿著藤條一排、一排地巡過去，後來老師發現只有文凱一個人筆還是動
個不停，便逕自走了過去，把他的生字簿抽了起來，想看看他到底作業寫了多少。
結果文凱的生字簿，一個字也沒有寫，原本應該填寫的生字格，被紅色和黑色的蠟筆圖得
滿滿的，仔細看，就像是一個穿紅色衣服的長髮女人，老師以為他在搞叛逆，讓他把家長
找來學校。
爺爺很快地到了學校，和老師道了歉，說會處罰文凱，要老師不要生氣。老師見文凱從頭
到尾低頭沒說話，好像已經在反省了，也可能覺得自己的處罰有些過分了！便矮下身子，
好聲好氣地問文凱說：「文凱，你畫得這個漂亮女生，是媽媽嗎？」
文凱搖了搖頭，老師又問了，那是姑姑？還是伯母呢？
文凱又搖了搖頭，然後說：「是洪怡」
老師和爺爺面面相覷，都想著這個洪怡到底是誰，文凱抓起桌上的鉛筆，在生字簿上寫
著:「紅ㄚ一ˊ」
原來文凱說的洪怡，是紅阿姨，是一個長長，黑色眼球，穿著紅色洋裝的年輕女人。
那天回家，爺爺和奶奶隨口說了兩句，奶奶也沒有聽過小區裡有這樣一個女人，由於奶奶
常常會煮一些家常菜，分送鄰里，小區的女人，她沒有一個不認識的，於是奶奶就和爺爺
說：「該不是卡到了吧？要不要帶去收驚？」
爺爺一聽呸了一口，然後罵奶奶頭髮長見識短，甚麼都要扯上神鬼，這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了，直到一天下午，一台收報廢電器的卡車，經過了小區，文凱差點被卡車給撞上，倆老
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據開卡車的小哥說，文凱是突然從一旁給衝出來的，衝出來之後，他還直挺挺地看著旁邊
，好像在和誰說話，好在他剎車的即時，不然後果不堪設想，也因為這樣，文凱的媽媽才
下定了決心，要辭職把文凱接回家住。
那時候文凱是這樣以為的，離開前，他還不知道為什麼要去廟裡燒香和拜拜，後來他升上
了高中，他偶然問起媽媽為什麼那時候要把他接回家裡照顧？
他媽媽才告訴他，那天他差點被卡車撞到後，被爺爺奶奶帶去廟裡收驚，在廟裏面你是又
哭又鬧，她和爸爸費了好大的勁才制住了他，那時候，他嘴裡還不斷地咒罵和嚷嚷。
文凱問，那他那時候都喊了些甚麼呢？
媽媽才說，那時候，你不斷嚷嚷說，要去給紅姨做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