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廢言比較多,不想看的人請直接跳過:") 正文在紅字底下,感恩。
雨豆地藏寫完,也要準備過年了,每每過年都會有很多人被所謂的親情綁死。
那些所謂的孝順究竟是建立在什麼樣的基礎之上呢?
是父慈所以子孝嗎?倘若父不父,子可否不子呢?
當判決告訴你,家暴的父母親因為年幼時有給你錢、給你飯吃、讓你去讀書,算是養育你
,所以當他們老了,無行為能力了,你就必須要給付扶養費。
OK,給錢沒有問題,問題是隨之而來的情緒勒索呢?精神暴力呢?受到這些傷害的你,去
看身心科跟心理諮商的費用呢?若有配偶子女,他們被間接影響的心情呢?
你說有多少人童年帶著陰影長大,他們都沒有怎麼樣?為什麼你就這麼軟弱撐不下去呢?
放下啊放下不就沒事了!
如果能夠說放下就放下,為什麼家暴與受暴會這樣一代代傳下去呢?為什麼總是安全感不
足呢?為什麼午夜夢迴,總是擔驚受怕呢?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不能強迫別人愛你,有錢也一樣。
未經授權者,不得將文章用於各種商業用途
之一
「土地公、蘭姑、小虎,明天我必須回家過年了,過完年再回來看你們喔!」
藝心一手持著香,側身擠進小小的土地公廟,撲通跪在破破爛爛的紅色軟墊上,像是對老
朋友說話一般。
這間土地公廟坐落在花嶺大學附近,地理位置略低於學校,搭公車的話距離學校只有一站
,被彎曲山路的擠在山壁旁,與柏油路只有短短五十公分的距離。
不像其他福德祠有著雕花或是彩繪的大門,只有及腰的紅色鐵柵欄充作簡易的廟門,據說
是為了防止野狗跑進去睡覺才勉強裝上的,緊貼著正門的是一座近一人高的天公爐,每次
插香都得縮著手戰戰兢兢的鑽進正門和香爐中間的小縫隙,小心翼翼的插完香,再縮著肚
子慢慢移出來,不然很容易被香燙到。
正中央一尊木製上漆的土地公像,似是年代久遠,彩色的漆都褪的看不太出原來的顏色了
,穿戴著滿是灰的披肩和頭冠,小小的桌案倒是擦得乾乾淨淨光可鑑人,只有一點一點的
香灰緩緩落在上頭。
這麼小的廟,放進神像、桌案和跪墊就已經塞不進幾個人了,藝心此時跪著,腳尖頂著微
微突起的門檻,腳再長點就得伸到廟門外了。
剛進廟她就已經先捧了雞蛋往神桌下鑽,把
雞蛋放在虎爺的小石像前,要不是本著對神明的敬畏,恐怕早就伸手偷摸虎爺的小臉蛋兒
了。
虎爺石像的後邊,有塊梭狀、邊緣尖銳呈現不規則的檀木,是從日據時代流傳下來的,二
戰結束後,臺灣的神社都被拆得差不多了,這塊還是某個信徒偷偷從拆除現場摸來的,據
說是神社大樑的一部份,至於怎麼藏到土地公的神桌下就沒有人知道了。
不過藝心知道,蘭姑常常會望著那塊檀木發楞。
蘭姑是土地公生前的青梅竹馬,那座被拆除的神社是蘭姑原本的家,她的父親是神社主事
的神官,隨著軍隊駐紮在台,並在台灣落地生根,生下了蘭姑,而軍隊撤離並未將神官們
一併帶走,隨他們四處飄零,也因此蘭姑決定落籍在此,定居在養育她、陪伴她一生的台
灣。
明明知道跟神像說話根本不會有回應,藝心還是囉囉嗦嗦念了一串,因為只要一想到要回
老家就覺得鬱悶。
寒假開始前,藝心將原租處退租,搬到臨出國的雅芳學姊宿舍,同系的雅芳學姊是她直屬
學長碩成的女朋友,當初直屬學長根本就不想理她,幸虧雅芳學姊的護雛行為才讓她有學
長姊照顧,不是帶她出去玩,就是塞厚厚的筆記或是考古題給她,她只能感謝學姊的百般
照護。
跟雅芳學姊住一起好處多多,不僅有免費家教、不定時點心餵食,學姊還指使學長幫她搬
家,重點是學姊只收她非常低廉的住宿費,在這寸土寸金的觀光風景區,隨便一間兩坪雅
房一學期至少要三萬多的房租,而且寒暑假要續住還要加錢,有夠坑,光是這點就夠她為
學姊做牛做馬到畢業了。
但是在學姊出國這陣子只有她一個人顧房子,說什麼還是有點怕怕的,而且還得接手土地
公這邊的工作。
是的,學姊是土地公的打工仔。
雅芳學姊的工作就是在學校四處拍照,主要是拍人像,特殊的SD卡可以多儲存一種土地公
要用的靈魂寫真,之前幫土地公管區內的列管人物拍照建檔是蘭姑的工作,大約一年前,
管理員帶學姊來跟土地公拜碼頭,被發現學姊愛攝影,就直接徵召來分攤蘭姑的工作。
不過藝心不會用學姊那種專業的相機,加上哩哩扣扣一大堆器材,學姊教了幾次就放棄,
直接扔了台小時候在玩的傻瓜相機給她,反正拍得出來就好,不然摔了學姊相機可賠不起
。
「幸好過年大家都回家了,沒照也沒差。」碎念完,把香一根根插入香爐,合十拜了拜。
藝心站起身,痠麻的小腿告訴她囉嗦的夠久了,該去面對現實收行李了,她才剛伸腳跨出
門檻,又將腳縮了回來。
「土地老大爺,捨我點香灰保平安吧,雖然我的老家不在你的管區內。」她邊說邊拿出布
丁湯匙往主爐裡挖,一勺一勺的將灰燼裝到香火袋裡。
束緊鼓鼓的香火袋,掛上脖子並藏入領口內,覺得心頭踏實許多,藝心這次就很乾脆的踏
出廟門,並匡啷匡啷地關上所有紅色鐵柵欄。
「怎麼好像關小豬呢?」
藝心想起隔壁伯伯家的豬圈也是用這樣的鐵門,一根根的鋼筋裁成段,焊接成簡易的鐵欄
杆,上頭還焊著防止小豬逃跑的內扣,關上門就會匡啷一聲自動上扣,只差沒有漆上紅漆
了。
她轉身往宿舍方向前進,一手摀著嘴不住吃吃笑著。
待藝心身影遠去,被關在欄杆裡的土地公默默現身。
「這個死丫頭,都不想想平常是誰在罩妳,小豬,妳才小豬,妳全家都小豬。」
土地公羅謙穿著有別於神像布衣的一身皮衣勁裝,抓著欄杆對外邊的藝心背後猛揮拳,身
旁同樣裝扮束著高馬尾的蘭姑扯著祂另一隻手溫言勸著。
蜷伏在神桌底下的虎爺鑽了出來,看起來像是一頭有著石虎花色的大貓,高度大約到羅謙
大腿的一半,看著羅謙又跳又叫,以為是在玩呢,用厚厚的肉掌撲向羅謙,弄得羅謙坐倒
在地。
「小虎,你這臭崽子,連你也欺負我。」
小虎蹭著羅謙的肩頭,無奈的羅謙摸摸小虎的頭。
「好啦好啦,你最乖。」
小虎嗚嗚的哼了聲,很是得意,繞著羅謙轉了一圈又一圈。
*** ***
除夕當天。
藝心背著沉甸甸的大背包從老家附近的站牌下車,老家就在距離站牌三百公尺的路旁,站
在圍牆邊,看著眼前這棟三層樓高的透天厝,正面看過去二樓外有長條形的陽台,三樓的
陽台比較大,後方則是透著微微紅色燈光的神明廳。
她的阿弟正在二樓陽台貼春聯,為了趕緊完工,隨興地撕掉舊春聯,窗戶還沒來的及擦乾
淨,也不管殘膠跟灰塵,啪的將新春聯貼上,看到她立馬轉頭向裡頭喊著,讓母親跟奶奶
知道她回來了。
她急急地走進屋裡,快速穿過客廳經過廚房想先上二樓,還沒來的及放下背包,就被叫著
趕快來幫忙端供品上神桌,她隨手找了個地方將背包一扔,便端著三牲爬上三樓的神明廳
,上上下下來回了幾趟,終於將供品全端上神桌,金紙一袋袋扔在陽台燻得烏黑的金紙桶
周圍,旁邊還有著一株歪歪扭扭的馬拉巴栗。
一群人在三樓等著父親,弟妹們無聊的趴在陽台欄杆抱怨,奶奶開始碎念著母親。
「不是早就跟妳說今天要拜拜要叫他早點來,跟妳說多少遍了每次這樣,有夠沒用。」
母親低頭敷衍著奶奶,轉頭打電話劈哩啪啦的吼著昨晚睡在工寮的父親。
「全家人都在這裡等你,是起來了沒有,剛剛不是叫阿弟叫你了,怎麼還在睡!」
「我有叫他吼,他不起來甘我屁事。」阿弟的聲音輕輕的飄過來。
「反正你現在!馬上!給我起床過來拜拜!」母親的吼聲震得天花板的灰塵都要簌簌落下
。
約莫半小時後,父親騎著摩托車到了,趴搭趴搭的腳步聲從一樓響到三樓,這時已經快下
午一點了。
「好了,拜拜。」父親自顧自點著香,就開始拜了起來。
母親點著其他人的香,分著要大家快點跟著拜,拜完還要燒金紙,才能吃飯。
看大家都拜的差不多了,上上下下該插的香也都插完了,父親斟著神桌上的酒,阿弟看了
很有興趣,表示待會第三輪的酒給他倒,父親無可無不可的將酒壺遞給他。
阿妹覺得無聊就跑去陽台看著附近鄰居拜拜,不過此時大家都已經拜完在燒金紙了,動作
快的已經收拾完畢,樓上空空如也,她越看越無聊,坐在陽台一角玩著金紙上的橡皮筋。
母親因為被奶奶唸轉而跑去嘮叨著父親,父親似是覺得很煩,假借要上廁所跑去一樓抽菸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幹嘛留在這兒自找不痛快,母親見拜拜還沒結束,不敢跟著離開,
滿臉怨懟的坐在一旁的凳子看著神明廳的人。
直到奶奶說可以了,要阿弟倒酒,準備燒金紙,阿弟興奮的拿著酒壺斟著,一不小心米酒
滿出酒杯,母親就開始嫌他笨手笨腳,奶奶揮揮手要母親一邊去,叫阿弟繼續,並要藝心
跟阿妹開始燒金紙,因為阿弟說他待會要倒米酒圈圈。
其實藝心也搞不清楚為什麼要在燃燒的金紙桶外面用米酒灑成一圈,反正大人怎麼說就怎
麼做,問題太多只會挨罵,還不如不說。
她拿起長條狀的紙,一個個打開成ㄑ字型在金爐中央排成一圈,拿起打火機點燃其中一張
,等著火燒起來,接著拆著大綑金紙的塑膠繩跟
橡皮筋,並用塑膠袋裝橡皮筋跟金紙頂上的紅紙,然後將金紙攤著扇狀,一手拿著另一手
則快速地將金紙對半折起,扔進燃燒的金紙桶中。
阿妹隨手拆了一疊就扔進去,火苗被壓下後轟地竄起,被母親阻止叫她要折過再放,阿妹
很是不以為意,拆著金紙一疊一疊的折著,像是洗牌一般讓金紙一張張落下,橡皮筋扔的
滿地都是,藝心要阿妹橡皮筋扔塑膠袋內,阿妹反駁說母親也是丟地上,幹嘛不說她。
藝心放棄說教,反正跟阿妹本來就沒什麼話題,成天唸這些像是沒事找碴,不如隨她去。
好不容易所有金紙都進桶了,阿弟躍躍欲試的拿著兩杯斟滿的酒杯準備畫米酒圈圈,人還
沒散開他就全撒了,沒有圈起來很不甘心的他,再跑去拿了兩杯來撒。
父親這時候爬上樓,看儀式都完成了,隨手捏了香腸片吃了起來,看奶奶要開口馬上拿了
兩盤菜又走下樓,奶奶見狀拿他沒辦法,吆喝著把東西收一收下樓吃飯。
藝心又再爬了兩趟,將最後的東西收拾好,不經意看見神明畫像中有尊土地公,穿著褐色
布衣拄著拐杖,和學校附近的土地公一樣裝扮,不曉得家裡的土地公會不會很忙?
藝心將手上的東西放回廚房,所有人聚在客廳吃飯,她夾了一口青菜,冷冷的口感令她頓
時失了胃口,隨便扒了幾口就藉故要收行李跑了上樓。
*** ***
藝心回到她之前和阿妹一起睡的房間,大約三坪多的方形空間,這間房沒有衛浴,夾在兩
間房間之中,門旁是一座釘死的落地大衣櫃。
唯一的對外窗被厚厚的窗簾擋住光線,她拉
開窗簾想讓房間明亮點,卻也揚起了一陣灰塵,被陽光照的像雪花一樣,飄飛在窗邊。
房裡原本有著兩張單人床,因為阿妹想要自己的房間,就逕自將床搬到隔壁空房去了,這
間房間早在阿妹搬到隔壁之前就讓母親堆了許多雜物,那個大衣櫃裡從來就不曾擺放過姊
妹倆的東西,全是母親的衣物與回憶,大約四、五年沒有打開過了。
這次回來除了發現自個兒的床上堆著阿妹的衣服跟母親網購的紙箱,一包包的黑色塑膠袋
裝著不知名的東西堆在地上,密密實實的紙箱混雜著塑膠袋堆在大衣櫃前,書櫃早已被母
親的收藏佔滿,前方的雜誌、包包交錯相疊,書櫃門早就打不開了。
藝心看著床,試圖將上頭的東西移到另一邊,阿妹闖了進來。
「喂,不要碰我的衣服。」說完捧起她的衣服一陣風似的離開。
藝心苦笑著,默默關起被撞開的房門,這個門把依舊沒有修,自從要上國中的阿妹開始注
重隱私,常常鎖門讓母親在外頭大聲敲門,因此門鎖壞了後就再也沒有修過,還記得那時
常常睡到一半門被打開了都不知道。
她放棄去管那個門,反正無論如何初二就要出發回學校,只要撐過兩個晚上,乖乖地撐到
姑姑回來那天,相信奶奶就會忘記她的存在。
藝心清理完床鋪上的雜物,到雜物間拿了乾淨的床單換上,接著走到斜對面一間較大的房
間,開始打掃。
這間裝潢著和式地板的房間是姑姑一家人每次回來睡的地方,每年姑姑回來之前都要先整
理好,鋪好厚棉被跟枕頭,放條延長線供表弟們打電動使用,待一切就緒,天色也昏暗了
。
藝心趁著年夜飯前窩在床上看了手機,她打開通訊軟體,看見群組有幾則未讀訊息,這個
群組是雅芳學姊、碩成學長和否泰學長創的,原本是供三個同為轉學生的學長姐聯繫用的
。
一開始被學姊拉進來藝心根本不敢發言,也是和學長姐共同經歷了一些事情,才慢慢敞開
心房,偶爾會在裡頭幫著雅芳學姊吐槽碩成學長。
11:49 雅芳芳 @林藝心 心心到家沒?
11:52 成功的男人 阿花妳都沒有問我
11:52 成功的男人 我已經到家了捏!
11:53 雅芳芳 閉嘴,你幾歲,我問心心
11:54 成功的男人 可是我就很想妳啊 可不可以去找妳
11:54 成功的男人 貼圖(拜託)
11:54 成功的男人 貼圖(拜託)
11:55 成功的男人 貼圖(比心)
11:55 雅芳芳 夠了,再吵滾出群組
11:55 成功的男人 貼圖(拜託)
11:56 泰不說 閉嘴 渣成 封鎖你
11:57 成功的男人 好嘛 不說就不說 都欺負我 阿心快救我
11:59 雅芳芳 心心有看到再回一下喔~會擔心
11:59 泰不說 +1
藝心看著好不容易追到雅芳學姊的碩成學長胡鬧,心頭滯怠的血液又開始活耀起來,那股
鬱悶感隨著三人的文字煙消雲散,她快速輸入了一串文字報平安,並告訴學長姐初二就準
備回去。
母親的聲音從樓梯間傳了上來,吼著要所有人下來幫忙。
藝心打起精神,準備迎接所謂的團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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