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靠!浴室裡是怎樣啊?」
今天一大早進去浴室,不到一秒我又馬上跳出來,在客廳裡發出吼叫:「你們是有人刮鬍
子刮到動脈嗎?要不要幫忙叫救護車啊?」
我的形容一點也不誇張,因為浴室裡真的就是這麼慘,不知道哪來的血跡沾滿了整個洗手
台,幾個怵目驚心的血手印按在雪白的陶瓷材質上,感覺有人剛在浴室裡大量失血。
聽到我的聲音後,另外兩個室友,映亞跟阿松都從房間裡跑出來,他們兩個一頭亂髮、睡
眼惺忪,明顯是被我的聲音吵醒的。
我、映亞、阿松三個人都是附近大學的男學生,在網路上一起租下這間三房一廳的房子。
跟其他人合租房子,個人生活習慣是需要適應的一部分,目前為止我跟他們都相處得很愉
快,直到今天浴室變成這樣子……
「對不起,是我用的。」映亞看到浴室裡的情況後,眼神馬上醒了過來,站出來說:「我
等一下會負責清理的,對不起。」
「你用的?」我跟阿松把映亞全身上下打量一遍,我說:「可是……我看你身上也沒受傷
啊,你是怎麼把浴室弄成這樣的?血哪來的?」
針對這個問題,映亞沒有正面回答,而是不斷說著「對不起」,然後開始動手清理浴室。
他逃避問題的態度,就像在說:「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解釋起來太麻煩,所以我不想
講。」
如果映亞真的不想講,其實我可以理解,畢竟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一面,特別是像映亞
這樣的人。
映亞長得又高又帥,是那種女生一看就會暈船的男生,從跟他一起租房子到現在,我至少
看他帶過五個不同的女孩子回家,名義上雖然是「女朋友」,但真實的交往情況就只有映
亞一個人知道了。
我原本擔心映亞昨天又帶女朋友回來,雙方起了爭執才在浴室裡濺血,但我昨天在客廳看
電視看到凌晨,映亞則是很早就睡了,所以這個可能性可以排除。
既然這樣,那浴室裡的血到底是哪來的?
映亞不願意解釋,我們也不會追問到底,因為我們都知道不要去過度挖掘每個人不為人知
的那一面,這樣對彼此才是最好的。
但是若一個人的黑暗面已經頻繁影響到其他人的話,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浴室內的濺血只是開端,類似的情況在之後陸續發生。
遙控器、門把、冰箱握把、水龍頭等等……各種手會觸摸到的地方都常常出現不明的血跡
,以及帶血的手印。
有時沒注意到,手摸下去後才發現有股噁心的黏膩感,結果發現手上沾到的竟是鮮血,好
幾次我都以為是自己身上受傷了。
我曾經近距離觀察過那些血手印,手印上沒有指紋,單純只是一個手的形狀,按下手印的
人好像抱著憤怒及恨意之類的極端情緒,力道很大。
每次發生這種現象,映亞總是第一個跳出來道歉並清理,但他始終不願意跟我們解釋這些
血是怎麼出現的。
就算映亞再怎麼道歉,頻繁出現的血手印對我跟阿松造成困擾是事實,就算映亞說可以幫
我們兩個負擔四分之一的房租,但阿松還是搬走了,我比較鐵齒所以留了下來。
阿松搬走後的一天晚上,我終於從映亞口中問到了血手印的真相。
那天我跟映亞一起在客廳喝酒看球賽,我們支持的球隊大獲全勝,酒也喝得特別多。
趁著酒意,我再次對映亞提起那些血手印,並說:「現在只剩我留在這裡支持你了,總該
告訴我真相了吧?」
「啊,那件事喔……」映亞的臉頰通紅,講出的每一個字都黏在一起,明顯是喝醉了,現
在不套話,更待何時?
「其實告訴你也沒關係,比起阿松,我是真的相信你這個兄弟,你不要出去到處跟人亂講
喔。」映亞打了個酒嗝,把臉湊近我,神秘兮兮地說:「我之前交過的一個女朋友……她
死掉了,然後房間裡就開始出現那些血……這一定是她害的。」
「怎麼死的?我看過她嗎?」我也有點喝醉,所以問得都很直接。
「是自殺死掉的,我有帶她回來過一次,不過那天你不在家……有夠笨的,她應該很恨我
,所以才會跑回來這裡一直亂我,但是我才不怕她,一點也不怕……算什麼東西啊,嘿嘿
。」
映亞說到最後一直「嘿嘿嘿」地笑著,然後整個人在沙發上一倒,發出鼾聲睡著了,看來
他的酒量已經到極限了。
我不知道映亞說的是實話或是喝醉的瘋話,如果真的有這種事,學校裡一定會有八卦流傳
,但我跟映亞讀的是不同學校,所以我沒管道取得這些八卦。
不過以那些手印按下的力道來看……映亞說的有可能是實話也不一定。
******
隔天早上,我從房間裡出來上廁所,發現喝醉睡在沙發上的映亞不見了,而浴室裡正傳出
沖水的聲音,他應該是醒來去洗臉了。
我到浴室前敲了敲門,問:「映亞你好了嗎?我要上廁所了。」
映亞沒有回覆我,而是在浴室裡不斷發出低喃的聲音。
我將耳朵貼到門板上,聽到映亞喃喃自語地不斷說著:「洗不掉,洗不掉,洗不掉,洗不
掉……」
我握住門把一壓,發現門沒鎖,便直接打開了浴室的門。
映亞在洗手台前彎腰不斷搓洗雙手,喃喃唸著:「洗不掉,洗不掉,為什麼洗不掉……」
「什麼東西洗不掉?」
「手上的血一直洗不掉,好臭,好噁心……」
我走近一看,發現映亞放在水龍頭下的雙手根本沒有血跡,他只是不斷用水在搓弄皮膚而
已。
「你酒還沒醒喔?你手上沒東西啊。」
「洗不掉,好髒,為什麼會洗不掉……」
「夠了啦,不要再洗了,你的手很乾淨啦。」
「洗不掉,洗不掉,洗不掉,洗不掉……」
「喂,映亞……」
我開始覺得有點不對勁了,不管我怎麼阻止映亞,他都執意一直洗,直到雙手皮膚都破皮
見血了還不停下來。
「媽的,見鬼了喔……」
這種情況要怎麼處理?要叫救護車還是道士來處理?
考慮到危險性,我直接打電話請警察過來,沒想到連警察也制止不了他,警察最後通知了
映亞的家人,在家人的同意下,警察強制把映亞送到醫院去了。
那是映亞最後一天待在那間房子,也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他。
因為映亞的精神狀態再也沒有恢復正常,聽說之後就被家人安置到專業的照護機構了。
至於映亞留在房裡的行李跟物品,則是他的同學跟家人來幫忙收拾的。
趁著幫忙收東西的時候,我偷偷問了映亞的同學,有女生因為他而自殺的事是真的嗎?
結果那位同學臉一沉,語氣嚴肅地問我:「我想先聽聽看,映亞跟你講的是哪個版本?」
我把映亞喝醉時說的內容轉述出來,那位同學聽完後說:「那是真的,不過映亞沒有把事
實全告訴你,只講了一半。」
藉由這位同學,我終於知道了那另外一半的真相。
自殺的那個女生是個很保守的女孩子,但映亞卻漠視了她的堅持。
雖然沒有發生性關係,但映亞還是逼迫那女孩用雙手接觸他的性器,幫他做了某些「服務
」。
在女孩自殺的前一晚,曾經發生過一件事。
那天晚上,女孩的室友發現她一直在浴室裡洗手,用洗手乳不夠,她還去廚房拿了鋼絲球
來用。
室友發現她的時候,她手上大部分的皮膚已經沒了。
就算鋼絲球刷的不再是皮膚,而是赤裸裸的血管,整個洗手台也被血水裝滿,她卻彷彿完
全感覺不到疼痛。
她不斷用力刷著裸露出的血管,一邊說:「洗不掉,洗不掉,洗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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