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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點微弱
真實故事首po
鞭小力
媽媽是鋼琴老師
白手起家
買了一間台南大樓的小公寓
後來生子沒辦法再當鋼琴老師
房子給爸爸投資抵押
銀行收走房子
我們就被迫搬離了這個地方
我們搬到漁村的工寮裡面
三隻小豬裡面的那種房子
一下雨 屋頂便不是屋頂
房子裡面就會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小時候也不以為苦
覺得有水閃一下 不要滴到 也是能睡
只是媽媽一直有個執念
想著有一天要把房子再買回來
民國102年
我剛工作不久
回去大樓下看
才發現這大樓早就廢棄
聽說還要拆
我想上去看他最後一眼
才發現電梯也沒有了
我知道旁邊有樓梯可以上去
可是偏偏我有點害怕
因為沒有燈
我站在大樓前面徘徊躊躇踱步
正在煩惱該怎麼上樓
突然來了一個國中生 女孩子
白色制服 格紋百褶裙
髮型和臉的樣子我忘記了
但是感覺很清秀
國中生：「你要上去嗎？」
我：「對啊！」
國中生：「我帶你上去吧！我住這裡。」
我其實心中很困惑
因為 好突然
剛煩惱這個 就蹦出一個人說可以帶你上去
也太好了吧
我下意識低頭一看
她的裙子下面有腳
旁邊麥當勞還有光
路邊路過的車子有光
不是錯覺
真是太幸運了
有人陪我上去
那就太好了
我：「好啊！」
國中生就往前走
兒時記憶中
電梯上7樓 電梯門打開
直走到底 那就我家
可這時候已經沒有電梯了
國中生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幫我照路
舊大樓的樓梯間都是灰塵
黑漆漆的 跟廢棄的廣告傳單
國中生：「你家住幾樓？」
我：「我家住七樓，樓梯上去右邊。」
國中生：「好巧，我也住七樓。」
我：「你是哪間學校的啊？」
國中生：「我是昭明國中的啊，坐校車剛放學。」
我：「喔那校車很貴欸」
國中生跟我陸續有一搭沒一搭聊
因為我滿腦子都是等一下七樓的樣子
所以蠻敷衍的回答
其他我也忘記聊什麼了
樓梯很淺
是一階腳會酸
兩階三階又有點累的那種
國中生走起來游刃有餘
我走起來有點喘
她還停下來等我
把手機光打到我前面的路
樓梯真黑
等我感覺害怕的時候
我好像已經到五樓左右
我：「這麼黑，你不害怕嗎？」
國中生笑了一聲：「我習慣了。」
我看不見她的表情
可是她讓我覺得輕鬆放心很多
我就繼續上樓去
抵達七樓
第一印象是
天花板好矮
喔對喔
我長大了
離開這裡的時候
我才6歲
自己ㄧ想
突然覺得有點好笑
國中生：「那你慢慢看，我手機借你。」
我：「喔好，謝謝。」
我家門真是蠻堅固的
沒什麼變
但是我沒有鑰匙
我也進不去
今天是臨時起意
那串鑰匙沒有帶
帶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開
我有點不好意思
她在等我
我有點傷感
卻發現其實我也沒什麼眼淚
這地方是回不來了
也沒水
也沒電.....也沒電.....？
我：「這沒電你在這裡怎麼辦？」
國中生：「我爸爸有自己做發電機啊，你看。」
她指著另外一間門開的公寓
一個穿著白色吊嘎背影的男人坐在一片漆黑的客廳裡，就像是在配合國中生所說的話一樣
，早不拉晚不拉的，就在這個時候拉一台機器，機器伴隨著他拉的動作，還發出火光。
我：「好酷喔！」
那可是水呢？
我覺得奇怪，還要再問的時候
國中生說：「我送你下去吧！」
樓梯還是很黑
可是我沈浸在完成這件事情的複雜情緒裡
也不覺得可怕了
反而有點開心
就也沒有特別說什麼
到一樓了
街道的車燈突然很亮
彷彿這裡才是真實的世界
剛剛那裡不是
我實在是很感謝她
可是我言語笨拙
不知道該說什麼
所以我有點不好意思的只說：
「謝謝你送我下來。」
國中生：「不客氣。」
我：「再見。」
國中生：「拜拜。」
我覺得好像完成了一個心願
雖然買回房子是不可能了
但我回去看了他
跟他告別了
這件事情
大概兩年後某天
我跟哥哥聊起這件事情
哥哥突然大吼 叫我不要亂說
哥哥：「怎麼可能沒水沒電住在那裡！」
我：「我沒有亂說，她真的住在那裡，她用貝殼機幫我把路照亮。」
哥哥：「你知道發電機有多大聲嗎？發電機要做夠一家用的電要多大要多久你知道嗎？」
我學幼教的
哥哥學那種電線連來連去的科系
這個問題把我問倒了
我想來想去
才後怕
越想
越覺得挺像飄的
怕了一下子
嗯
如果是個飄
也是個好飄
知道我想家
幫我帶路
讓我上樓去看看
心中可以沒有遺憾
我在這之前沒看過昭明國中的制服
於是在網路上查了昭明國中制服
發現真的就是國中生穿的那一套
可是穿的是不是昭明國中制服
好像也不能證明她是不是飄
真的是飄嗎？
我過了幾天
又去那個大樓看
這次連樓梯也封起來了
看來我是找不到答案了
怕飄點太低
補一個飄點
哥哥小時候看得到
他常常怕得要死
但是我什麼都不知道 快樂的很
直到我們搬離這棟公寓
哥哥才跟我說
每天晚上我們家熄燈之後
都會有一個 從我家窗戶的方向
往鐵門走 穿透出去
我說喔？
可是不是有門神嗎？
還有這樣的嗎？
哥哥給我一個白眼
就不再多說了
哥哥小時候兄代父職
國小就會騎車帶我們去公園接水回家用
因為我們家沒水
所以一開始聽到那個國中生這樣形容沒水沒電
我覺得那就只是跟我家差不多
也不奇怪
直到哥哥說我才覺得
嗯
一般人類好像的確不像我們這樣生活
哥哥騎車載我的時候
有時候會突然緊急煞車 回頭
我問他什麼
他不說
後來他告訴我
雖然長大之後爸爸帶他去處理過了
他看不到
但是感覺得到
煞車是因為前面他不能再過去了
哥哥不說 因為不想讓我害怕
我聽得稀奇再問
哥哥就不肯再多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