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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采君。」
幾天後的早自習,采君還在整理上課的筆記,聽到德彥從後方叫她的聲音。平時兩個人很少有交集,因此當德彥來找自己的時候,采君已經猜到他的問題了。
「怎麼了嗎?」采君維持一慣的笑容看著他,只見德彥反而有些憋扭。
「元俊有說他什麼時候會回來學校嗎?他還是很不舒服嗎?」德彥關心地問,自從元俊參加吉他社後,元俊算是德彥在班上唯一可以聊天的對象。
「這個嘛……」采君雖然已經猜到對方的問題,但該怎麼回答卻一直沒有想法。自從上次在醫院探望元俊時,被元俊冷血地對待後,采君就沒有再去找元俊,深怕自己的出現,會讓元俊的身體更不好。
「其實──」
「大家早呀!」
一個異常爽朗的聲音,穿透了整間教室,所有人都抬起頭往聲音的方向看去,只見元俊生龍活虎地,帶著從沒看過的笑臉,背著吉他走進了教室。其他人見到元俊用這樣反常的方式進教室,紛紛交頭接耳地討論起來。而采君難掩驚訝地看著元俊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而德彥一見元俊回來了,就也過去找他。
「你身體好了?」德彥好奇地問,看著元俊心情似乎很好,一邊哼著歌一邊整理自己的座位。
「從來沒有這麼好過,哈哈!」元俊大聲地回答,並且附帶著毫不掩飾地大笑。
「我本來還想問采君你今天會不會來學校,因為今天是……」
「我知道唷!才藝比賽的選拔日,所以我今天才回來學校呀!」說完後,元俊不顧其他人還在自習,就拿出了吉他,開始彈奏了起來。
元俊的行為舉止變得十分詭異,就連德彥都感覺到了,班上其他同學看見元俊不正常的行為,大家都顯得焦躁不安,全部人都看向采君,希望采君去叫元俊停下來。采君一開始本來有些抗拒,但隨著元俊的聲音越來越誇張後,采君只好硬著頭皮去阻止他。
「那個……元俊。」采君不敢直視他,小聲地說。
「嗯?采君呀?怎麼了嗎?」元俊繼續彈著吉他,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似乎連自己不該在早自習彈吉他這件事情都沒有認知。
「現在是早自習……先別彈吉他了吧,到時候老師過來,會不高興的。」采君勸戒地說。
突然,元俊用力地大聲刷過所有的吉他弦,發出了刺耳的巨響後,停了下來。班上其他同學都被剛剛的琴聲嚇了一跳,紛紛都轉過頭,看向元俊。
此時,只見元俊站了起來,向采君走了一步,而采君也下意識地退後。她的臉上滿是害怕,她從來沒見過元俊這樣子無禮。
「到底老師會不高興,還是你們這些人會不高興?」元俊的眼神不再是剛剛那樣充滿笑意的態度。現在宛如帶刺的拒馬,對所有人釋出敵意。
「元俊……?」德彥想制止他,但聲音卻被忽略。
元俊用手指指向班上每一個人說:「我說你們這些人呀,從以前就沒有正眼瞧過我。對吧?」
被元俊指到的同學,紛紛避開跟他對到視線,都低著頭不發一語。
「啊,那傢伙怎麼又來上學了;啊,他怎麼又昏倒了。」元俊模仿同學們在背後說自己壞話的樣子。
「你們平常都講這麼大聲,不就是要講給我聽的嗎?來!現在隨便來個人,當著我的面說給我聽呀!」元俊著魔似地怒吼著,班上的同學全都嚇得不敢動彈,就連采君也在發抖。
「元俊……你到底怎麼了?」采君難過地哭了出來,她不知道該怎麼安撫眼前那熟悉卻陌生的元俊。
元俊開始收拾書包,把吉他收回袋子裡,不顧勸阻走到了教室後門,臨走前又對著門內說:「我啊,也一直對你們大家都很不爽,今天大家把話說出來不是很好嗎?偽善的同學遊戲就到今天為止,我不玩了。」
說完後,元俊就離開教室,留下錯愕又驚恐的同學們。采君兩腳無力,跪坐在地上,靠著其他同學的攙扶才重新站起來。她一回到座位上,就急忙撥電話給元俊的媽媽,但電話卻進入了語音信箱。其他同學有的人去叫老師來,有的人開始哭泣。直到開始上課,都沒有人再看見元俊。
那一天成為采君人生裡,最難熬的一日。
課間下課,她被班導師叫到辦公室裡詢問,但自己也毫無頭緒。學校裡許多老師都在找尋失蹤的元俊,卻都一無所獲。元俊就像人間蒸發一樣,沒有人知道他現在究竟還在不在校園裡面。這樣混亂的情況,一直到放學都還沒有結束。
放學後的教室裡,采君一個人坐在座位上。她本來應該在泳池進行訓練,但早上元俊的事情,讓教練同意讓她今天休息。她默默一個人留著眼淚,手中握著元俊幫她找回來的項鍊。這條項鍊曾經是她跟自己過世媽媽的回憶,現在也包含著對元俊的感情。
「媽媽……請讓元俊恢復正常吧。」采君對著項鍊祈禱,除了這樣,她已經沒有辦法了。
就在這時,外頭傳來了急促的跑步聲,德彥衝進教室裡。
「采君!找到元俊了!」德彥滿頭大汗地說。
「在哪裡!?」
「他剛才本來想闖進才藝比賽的會場,但被外面的老師們攔住了,然後……然後……」
只見德彥已經語無倫次了,采君直接抓著德彥,要他帶自己去找元俊。
兩個人來到了學校的操場上,遠處的大禮堂下方聚集著不少的人群,一部分是放學留下來打球的學生,以及其他老師們。采君大老遠就看到大禮堂的屋頂上,元俊正拿著吉他,跨坐在欄杆上,稍微一個不留神,就可以會從上面摔下來。
「元俊!」采君激動地大喊著,急忙快刀衝刺到樓下的人群之中。
即便有老師跟警衛在阻擋,但看熱鬧的學生還是圍成一圈,其中不乏有人吆喝著叫元俊趕快跳下來。
「要跳快跳呀!」「不要浪費大家時間!」「你們在說什麼!全都離開!」
各種喧鬧的聲音在四周碰撞著,采君看向那些圍觀的學生,無法理解為什麼會有人說出「要跳快跳」這種冷血的話。
「采君!」突然有人拉著采君的手,她抬頭一看,正是班導師。
「快點!一起來勸元俊。」她第一次見到班導神情這麼恐懼。
兩人穿過封鎖,走進大禮堂的樓梯間裡。片刻腳步都沒有停下,班導急忙帶著采君上樓。
「元俊到底怎麼了?聯絡他媽媽也沒有人接電話。」班導一邊抱怨著,一邊奔跑。采君則憑藉著自己運動員的訓練,比班導還要快衝到頂樓。
「你這樣是解決不了問題的。」頂樓上只有思穎老師一個人,她不見平時的優雅態度,現在滿頭大汗,臉上的妝也花了,模樣變得有些駭人。
「采君同學?你怎麼可以上來?」思穎狼狽地看著她,只見班導這時才氣喘喘地爬上來。
「我帶她來的……呼……」班導累壞地說。
采君看著元俊把自己置身在危險之中,內心有如千刀萬剮般撕裂疼痛。她不想哭,但眼淚卻自己流出來。她自己其實知道,元俊那天在醫院說的並沒有錯,這些年來,她始終對於自己害元俊溺水而感到愧疚,對於元俊的感情,更多是自我贖罪。
「對不起……對不起……」此刻的采君,除了對不起以外,不知道該說什麼表達自己的內心。她跪在地板上,不停地哭泣懺悔著,求著元俊快點回到安全的地方。
「時間……真的過得很快呢。」元俊抬頭看著遠方的夕陽說:「最後,我想彈一首歌給你聽。」
元俊無視四周的紛擾,開始自彈自唱了起來:
多想一直跟你走
一路到世界盡頭
忘了是誰先開口
說要就此分開過
我的永遠本來沒期限
是你為它寫下了句點
爭執轉眼就發生
彼此成為了敵人
你的愛溫柔讓人眷戀
包容我所有的缺陷
正當我沉溺依偎
一切卻都崩毀
從未想過會有別離
為了你放棄我自己
少了我 成全你 心裡頭 想要過的那種理想生活
我不想帶給你困難
我很乖自己會離開
答應我 你要真的 能過上 你想要的理想生活
別讓我成為藉口
是你軟弱不受用
所有錯全都怪我
你想解脫
又何必鬥垮我
我的永遠本來沒期限
是你為它寫下了句點
爭執轉眼就發生
彼此成為了敵人
你的愛溫柔讓人眷戀
包容我所有的缺陷
正當我沉溺依偎
一切卻都崩毀
從未想過會有別離
為了你放棄我自己
少了我 成全你 心裡頭 想要過的那種理想生活
我不想帶給你困難
我很乖自己會離開
答應我 你要真的 能過上 你想要的理想生活
離開你切割我自己
斷開了原本的宿命
為了你 我可以 少顆心 缺張皮 瞎了眼 只為你活
其實我並不想分開
但選擇不在我這邊
謝謝你曾 愛過我 陪伴我 原諒我 所有任性驕傲
這是采君第一次聽到這首曲子的歌詞,原本元俊都只是單純地彈著旋律而已。該怎麼說呢,這歌詞給人一種很強烈的不捨,但卻無能為力的惆悵感。元俊為什麼會寫出這種歌詞,又說要彈給自己聽呢?采君完全不能明白。
元俊唱完之後,原本樓下喧鬧的群眾聲音也安靜了,取而代之的是學生們的喝采聲,甚至還有人喊安可。元俊抱著吉他,心滿意足地向樓下揮了揮手,便自己從頂樓的圍欄上跨下來。這時周圍的其他老師趁這個機會,紛紛上前要制服著元俊。卻沒料到,元俊雙腳剛踏上地板的瞬間,就整個人癱軟地倒了下來,整個人壓在吉他身上,把吉他長柄的部分整個折斷,自己則躺在地板上,一動也不動。
老師們見元俊動也不動,急忙打電話叫救護車,采君本來想要上前,卻被思穎老師帶回樓下。
「老師!我還沒確認元俊的狀況,老師!」
采君幾乎是被推擠地回到一樓,她本來想要反抗,想說像思穎老師這樣文弱的女性,應該比不上自己有在鍛鍊的身體。沒想到,采君發現思穎的力氣大的嚇人,她完全沒辦法反抗。
「接下來是老師們的事情了,你快回家吧!」采君發現思穎似乎情緒很激動,完全不聽自己的話,跟平時溫柔婉約的樣子,相差甚遠。
采君被擋在門口,跟其他的學生一起。隨後救護車開進了校園裡,載走了看起來昏倒的元俊。采君站在校門前面,看著救護車離開。此時,班導師滿身大汗地走了過來。
「采君,可以麻煩你一件事嗎?我記得你跟元俊就住在隔壁對吧?你可以去他家通知他家人,他要去醫院的事情嗎?老師現在也要先趕去醫院,他們家的電話都打不通,要麻煩你直接去找他媽媽了。」
采君沒有理由拒絕,但卻對聯絡不到元俊的媽媽感到奇怪。
「老師你也聯絡不上他媽媽嗎?」采君疑惑地問。
「其實也有一段時間了,本來想問問元俊的狀況,沒想到今天就發生這種事情……」老師擦了一下頭上的汗水:「你呢?最近有見到他媽媽嗎?」
采君搖了搖頭,自從沒有主動去找元俊之後,似乎也沒看到他媽媽出現了。采君心裡隱約有種不安的預感,跟老師分開後,便立刻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