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丹青是被食物的香氣叫醒的。
她睜開眼，轉頭一看，蕭靖右的手裡拿著一包紙袋，另一手拿著叉子，上頭有一塊炸好的
地瓜薯條。他身旁的夏允煌也拿著一包，叉子上則是一塊消失大半的銀絲卷。
竄入鼻腔裡的鹹酥雞香味讓趙丹青立刻完全清醒，翻身起床。
「欸欸欸，」蕭靖右一聽到動靜就轉頭看趙丹青，一見她起身便抬腳踢了踢夏允煌的小腿
，「她醒了！還坐起來了！」
夏允煌馬上望向她，一臉詫異。
「怎麼了嗎？」趙丹青摸了摸蓋在身上的毛毯，有些不安地觀察著兩位同事的視線。「我
只是坐起來而已，為什麼你們這麼訝異的樣子？」
蕭靖右揮揮手，說：「沒有，只是妳恢復的速度比上次快太多了，我本來以為妳還會再睡
一陣子而已。」
「既然人醒了，」在單人沙發裡窩著看書的紀秋水頭都沒抬，僅僅開口問：「那可以開始
審問了沒？」
「審什麼？為什麼要等我醒來？是要審我嗎？」趙丹青頓時卡在不知道要不要離開床舖的
狀態，尷尬的瞅了另兩位同事一眼，冀望他們能給出一個讓她不那麼尷尬的答案來。
「先等等，她才剛醒。」蕭靖右拿著一袋鹹酥雞走到床邊，把食物遞給趙丹青。「妳應該
餓了吧？邊吃邊補個進度。」
趙丹青心懷感激地接過鹹酥雞，一伸手，她便瞥見手錶上的時間。
一點三十分，應該是凌晨吧？下午一點半沒什麼鹹酥雞攤開著。也就是說自己只昏迷了兩
個小時左右？趙丹青叉起一塊炸粿配著九層塔送入口中，正想說好好吃啊謝謝你時，蕭靖
右已經開始說明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秋水把妳跟那個叫炤雪的妖怪一起帶回來了，它被下了咒，關在秋水另闢的空間裡，」
蕭靖右坐在一旁椅子上，接著說：「我們還沒開始問那傢伙為什麼要做這些事，其實本來
也不問的，秋水向來是逮到一個宰一個或送它們去該去的牢獄裡。但他說這次要問，免得
妳問東問西的很麻煩。」
聽這說法，趙丹青完全可以想像紀秋水說這話時的表情與語氣。她有點想反駁，但又明白
自己的確想弄清楚，只好清了清嗓假裝自己有抗議。
「然後其實我們瞞著妳做了一些變動，」蕭靖右指了指地板，說：「秋水離開前把妳在西
廂房的房間變成妳租的那個小套房，在這裡施了法，我還切斷了妳的直播，把直播改到這
裡來。外面的人從頭到尾只會看到戴上口罩睡覺的夏允煌，以及一些他提早準備好之後弄
出來的靈異事件而已。」
「所以……他不管來不來，你們都會栽贓他沒來過……」
蕭靖右點點頭，笑著說：「秋水的主意。」
趙丹青偷瞄了下紀秋水，對方一點都不在意似的繼續看書，對栽贓炤雪這件事情一點感覺
也沒有。
「後來我們刷了下推特，底下戰成一團，有人覺得被騙了，有人說是我們亂給地址讓他找
不到才沒除鬼的，等等就看秋水要怎麼處理了。」蕭靖右說完，又補了句：「不過我猜他
不會做任何處理。」
「為什麼？」
「人類有什麼爭論都是人類自己的事情，」蕭靖右低聲說：「秋水只負責抓到那些渾蛋而
已，而且這次可能還不是他本來要抓的那些渾蛋。」
原本要抓的？趙丹青皺起眉，不懂蕭靖右這話是什麼意思。就在她開口要問時，紀秋水闔
上了書，問她到底能不能開始審了，不審最好，省得浪費時間。
蕭靖右靠近趙丹青，小聲說：「跟妳說，妳昏迷的時候，他說妳算是受害者之一，想知道
發生什麼是也是應該的。」
趙丹青眨眨眼，差點笑出來。
紀秋水沒管他們在說什麼，見趙丹青也沒要反對的樣子，抬手往空中一劃，又探手從裡頭
抓出被捆得很紮實的炤雪來。
「想問什麼就快點問。」雖是這麼說，紀秋水的語氣裡並沒有太多不耐。「我下了咒，他
只能說實話。」
「這次不會說實話後又燒起來了吧？」趙丹青有些擔心，深怕那些過程還要再來一次。
「不會。」
雖然不知道紀秋水的信心從何而來，趙丹青還是捧著宵夜往前走了兩步，對著妖怪問出自
己最想知道答案的問題。「為什麼找上我鄰居？」
也不知道炤雪剛剛經歷了什麼，方才的囂張氣焰全無，它有氣無力地問：「妳鄰居是誰？
」
「林太太，她兒子是林淳中，是、」
炤雪截斷她的話，說：「是去鬼屋探險的其中一個高中生。」
趙丹青點點頭，接著問：「只要嚇嚇他們就好了，為什麼還要殺人。」
炤雪挑眉，失笑道：「一開始我也只是嚇嚇人而已，可是人類什麼德行，妳不清楚嗎？只
有一點點驚慌失措，人類很快就會淡忘的。就算是死幾十個人，也只能維持幾天熱度。我
得一直讓人類感到恐懼，你們才不會忘記。」
趙丹青想反駁，卻聽見紀秋水說「它這倒是實話。」旁邊兩位同事也沒說話，像是默認。
她深吸口氣，又問：「所以，你們是操控了林太太嗎？」
炤雪搖搖頭，說：「要操控人類做事不是那麼容易的，我最多只能放大你們的情緒，慫恿
你們做出那些事情來。不過人類總愛說是中邪，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其實都是自己想做
又不敢做的事情而已。」
「不是這樣的。」趙丹青想起紀秋水說過的話，當時紀秋水不與她爭論，直接跳過。可是
她記得，一直記得，他說人類心中沒有那些念頭，妖怪鬼魅根本不會接近。
難道真的是這樣嗎？趙丹青看著眼前的妖怪，在心中拼命想否決這個說法，卻找不到比上
次更好的說詞。
「不是嗎？」炤雪聳聳肩，說：「不然，妳以為是我們找上林淳中然後害死他嗎？」
「當然，他去鬼屋試膽後沒多久就死了。」
「不，」炤雪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彷彿在嘲笑趙丹青。「是他媽媽覺得先生外遇，找了朋
友介紹個養小鬼的師父要斬桃花，還希望能弄慘那個……什麼來著？小三？我的朋友呢，
就是那個幫她弄死小三的可憐小鬼。」
炤雪說著說著，突然想起一事，又說：「還有個想跟小三在一起卻被拒絕的男人幫她忙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