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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
龐文雙一夥人終於到了台中港,而即將迎來最後的章回。
他們到底能不能順利上船呢?
讓我們繼續看下去。
227. 【台灣篇】
我們搶先黑道一步,先抵達檢查哨。
中國軍人佔用台中港區內的台中港務警察總隊派出所,利用派出所前方的巨大路口充當露
天的檢查哨。
郭文興本來想避開檢查哨,尋找其他穿越檢查哨的去路,但無論我們怎麼嘗試其他路口,
卻發現派出所前的那條道路,蔓延了長長的防波堤,若要再繼續向海邊探索,只怕黑道先
找到我們,只好作罷。
「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中國軍人一定會確保這是唯一的出入口,他們中國內部也很反
對國家這種寬大胸懷的收容難民政策,如果帶任何一個感染者回中國,他們也會跟著完蛋
,所以我們一定得去檢查哨。」李宓見郭文興擔憂的神情,忍不住問他,他不是老早就有
打算去中國,怎麼還想避開呢?
「我老了、不中用了,又老又瘸,只是有錢,如果他們不讓我去中國怎麼辦?」郭文忠這
才坦承他的害怕,「我老婆是中國人,他們可能願意讓她回鄉,但我不是啊。」
「別緊張,頂多就被他們拒收而已,大不了離開,總有回頭路。」李宓試圖安慰他。
「準備好足夠的錢,就來受檢,感染者死,錢不夠者,明天湊完錢再來!」我們正好聽見
這串廣播。
這其中具有極大的邏輯問題,受檢時如果費用繳交不足額,要去哪裡籌錢,豈不又得被台
灣黑道剝一層皮嗎?
多數人都集中在廣場中央區域,四周架設幾台巨型探照燈,隨處可見荷槍實彈的中國軍人
散布在廣場各處,他們身上都穿著全身的防護衣,只差沒戴防毒面具罷了。
目測約莫有四五十個人站在廣場中央,有些人相互拉扯、有些人則在交頭接耳,我原本以
為會有災難電影中,人群蜂擁想要闖關的情景,但意外地人數少了許多,也異常有秩序。
我想有財力通過台灣黑道那一關的人,還是少數,但也可能是因為現在已經十點多,已經
有不少台灣人受檢通過。
此外正有數個人正在排隊受檢,更遠處就看不清楚了。
不過更奇怪的是遠離檢查哨的另一側道路上,有不少人席地而坐、或者臥地而睡,他們似
乎對於這一切都視若無睹,就像是街友、遊民一樣。中國軍人也不當他們一回事,任憑他
們在此處歇息,也沒有任何驅趕的意思。
雖然去中國原本就在我們的計畫中,但是細節不詳,緊要關頭大夥都只敢待在黑暗處觀察
,怕中國軍方已經跟台灣黑道取得聯繫,一出現只會被甕中捉鱉,母親主動提議,要去替
我們探探狀況。
「大家要是待在這,永遠都沒辦法上船的,我去打聽看看。」母親這麼說,父親本來說要
跟他一起去,但被母親否決,「龐邦元你演技太差,會害死大家,你不准跟我去。」
「我跟妳去。」我主動提出,我以為會被她否決,但她卻是同意。
「好,你跟我過來,來保護你媽。」母親這麼說。
我們刻意挑了一個沒配槍的軍人,選在他身旁出現。
軍人原本拿著大聲公廣播,似乎只負責維繫秩序,呼喊著別吵別鬧,想上船就去受檢,但
我們翻過道路的圍籬,出現在他身後,讓他嚇了一跳。
「搞啥啊,我還以為是活屍呢,你們怎麼沒走馬路從這出現哪。」他嚷嚷引來另外一個持
槍軍人的關切。我們趕緊高舉雙手,示意沒有武器。
「同志我們在路上遇到搶劫,通關後有人搶東西,我們躲起來吶,現在才找到路,抱歉給
你嚇著啦。」母親刻意用中國大陸腔說話,我不知道她從哪裡學來的,八成是看那些中國
古裝劇學的。
「吶?搶劫?有這種事情?你們流氓不是把武器都收走了嗎?不過這也不干我們的事情,
我們只管你們上不上船,要上船就去前面排隊,不然就去裏頭。」
「他們怎麼這麼一大坨人在這裡啊,怎麼排隊的人這麼少?」
「你不會自個兒去問他們嗎?你們台灣人真囉嗦。」
「反正我們要回祖國,去排隊就成了吧?」
「對對對……不過跟妳講一下,要繳愛國費的,我不管你們跟我們埋怨台灣流氓跟你們收
多少,反正我們全都收走,只能留你們現在兩個褲袋份量的錢在身上,太少的,就給我們
滾蛋,不然就讓你回蘇州。」
母親的態度十分自若,中國軍人也毫無警惕,我們擔心中國軍人會與台灣黑道聯手,但看
起來雙方似乎毫無連結。我們這夥人試圖闖進台中港的消息,中國軍方似乎完全不知悉。
「同志,我們還有些朋友會從後面過來,你可別嚇著了。」母親提醒他,他狐疑地看看後
方,並用手電筒探照。軍人向暗處的大家示意,母親也打了手勢,除了黃秉憲外,所有人
一一爬往道路廣場來。
「妳說走過來的路上有人搶劫?」軍人又問了母親,母親肯定。
「雖然這不甘我的事情,但我會給你們台灣單位反應反應,反正遲早都要繳交給我們的,
你們台灣單位太黑心了,太剝削啦。我們這單位也是第一次來台灣,怎曉得妳們亂成一片
。」
心心嫂子見有機可乘,便嘗試插了話,「小兄弟你哪裡人哪?我福建泉州人。」
不過軍人沒理她,「阿姨你走吧,我懶得跟妳說話。」
「小哥你認不認識個林士官長?」心心嫂子開始嘗試攀關係。
「就說阿姨妳走,別在這擋路。」
軍人完全不理會她,心心嫂子原本還不死心,但軍人更是敷衍地又揮了幾下,心心嫂子這
才放棄。
我仔細看了看心心嫂子跟母親的差異,母親結婚的早,雖然三十多歲,但看起來更有少婦
的韻味,有時我跟她走在一塊,還會被說是母親的弟弟,但心心嫂子則看起來就是一副大
媽模樣,難怪軍人小哥不想跟她多談。
「小哥你們第一次來,這啥意思?」母親這麼問。
「我就聽長官命令,其他的我不知道,輪到我們來這維持秩序,收錢辦事。把握機會啊,
我們長官不愛錢,聽說明天那艘船水平更高,要你們更多錢,別等了。」大聲公軍人講完
後,催促著我們要我們別再廢話,他突然指了郭文興,讓郭文興嚇了一跳。
「喂老爹,知道你這個年紀錢要收比較多吧。」
郭文興顯得十分心虛,他要心心嫂子將手提袋的開口打開,露出裡面紅通通的人民幣。
大聲公軍人趕緊朝他擺了擺手,叫郭文忠別給他看,「你別害我,到時候被舉報我收受賄
賂,快去受檢。」接著趕緊跟另外一個持槍軍人解釋,他什麼也沒拿。
「看見了,滾吧。」持槍軍人用槍口朝郭文興比了一會,郭文興趕緊離開。
人群邊緣的一個年輕人見我們一直跟中國人攀談,拉了母親過去。
「喂,別跟他們多講話,小心被找麻煩,聽說昨天就有人被找碴了。你們也遇到搶劫啦?
」
年輕人看起來大概三十左右,他身上穿了一件防彈背心,手臂跟雙腿上也捆了鋼片,還能
看見鋼片上有不少抓痕跟血漬。
「也?你也遇到嗎?」母親驚訝地問,她沒想到胡說一通,竟然成真。
「每天來的中國部隊都不一樣,有些人被不良中國人收錢,但沒辦法上船,在港內住了好
幾天,就埋伏在台電大門到這裡的路上。我也是趁亂跑過來的,你們沒被搶吧?」
母親搖搖頭。
「看到你們這一大群人,運氣真好,我只有一個人。」年輕人背包也是塞得鼓鼓的,想必
他在路途上也是有驚無險。
「你們不受撿在這裡幹嘛?」母親問。
「有些人在湊錢,不然就是交易,有人說黃金比人民幣值錢,也有人說美金比人民幣值錢
,大家就交換起來了,不過也都是猜的,剛才有人被退貨,整袋人民幣,還不是被退。你
們剛才在港口被黑道收多少錢了。」
郭文興聽完以後,便開始找陳媽媽想交換一些黃金,不久就吵了起來,但我沒仔細聽他們
在吵甚麼,專心聽母親與年輕人的對話。
「收走一些,應該還夠」母親扯謊時面不改色,真是厲害,「那你呢,我看你也沒打算跟
人交易。」
「我想晚點受檢,有些人受檢沒過,他們會直接處決。」年輕人比了比受檢站旁的黑影,
剛才在遠處沒能看清楚,年輕人一指過後,才看到那是成堆的屍體,「聽人說,晚點檢驗
站關閉後,那些屍體會全部點油燒掉,再將骨頭掃進海裡。有些人則是錢不夠,被打了回
票。」人群中確實有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其他人能夠分給他一點錢,年輕人說幸好黑道檢
查時先把大家武器都收走,中國軍方也在這裡,沒人敢在這裡暴力脅迫,話才說到一半,
一個中年女子跑到年輕人身邊。
中年女子問他,年輕人拜託你行行好,給我一點錢,中國軍人說我們這點美金不夠,要再
多一點。
「阿姨,走開,你剛才向我要過了,我不是說不行嗎?」
中年女子見苦苦哀求未果,手便伸向年輕人的背包,年輕人揚聲大喊,「妳給我滾哦,信
不信我敢對妳動手。」
年輕人說完後,擺出了揮拳的架式,雖然沒有武器,但一副鐵甲武士的模樣還是十分威儀
。
中年女子見討不到便宜,轉而開始問我們能不能給她們一點,但很不幸,她第一個找的就
是李宓,李宓瞪了她一眼,也作勢要揮拳,中年女子便悻悻然地離開。我猜要她要是找對
人,比如我爸或我媽……不,我媽我不敢講,但我爸大概會把剛得到的金條給她,接著龐
邦元就會挨周幸蕙頓一頓揍。
「你說那些人是搶匪?」我指了指遠處像是在此處紮營、露宿的人們。
「不是,那是吃腐肉的、剩菜的。」
「什麼?」
「不重要,希望我們都別變成那種人。」
年輕人告訴我們,前幾天的中國部隊更離譜,說你錢不夠,但還是照樣把錢收走,在你臉
上畫記號,說補足了就能夠走,可是他們每天來台灣的中國部隊都不一樣,有些部隊根本
不認,誰管你繳交給前幾天的部隊多少,反正就是不足額。
「這樣不是很不公平嗎?」我問年輕人,年輕人聳聳肩,「有什麼好公平的,有能力來這
裡的,不是家裡特別有錢的,不然就是特別凶的沿路搶劫。我看你們應該也是有錢人家,
很少一整群人能有能力過來這裡。我們這裡都是三三兩兩來到這裡,窮人哪可能湊足錢過
黑道那一關,你怎麼不講那些政商名流當老闆的,老早就搭飛機搭船去中國了。」
話才一說完,我們聽見啾啾地幾聲。
「你們剛才問我,怎麼一堆人在這裡沒事幹,他們不是沒事幹,是在等事情幹,現在你們
可以看看他們都在忙什麼了。」
一個人受檢未能通過,持檢驗槍的軍人一打信號,旁邊兩個軍人立刻拿手槍將檢驗者槍斃
。他們特地拿消音手槍,應該是不想在空曠的港區製造太大的聲響。
中國軍人從後頭的置物櫃中,掏出了幾組橡膠手套,他在空中甩了甩手套,喊著,用大聲
公說,「老樣子,這個男的被感染了,先過來拿手套的人,把他屍體搬走就完事。」
話還沒說完,就有人突然衝出去,中國軍人立刻說,「我說開始了嗎?回去。」
那人本來快跑到中國軍人跟前,只好垂頭喪氣的回去,就在首發男一回到隊伍以後,中國
軍人便說,「我扔地上給你們撿,來!」
幾個人便爭先恐後地衝了出去,像是訓練有素的獵犬,追逐主人扔在遠處的木棒。首發男
反應不及,被其他人撞倒,過程中幾個人不斷扭打,我本來以為中國軍人會大肆嘲笑,但
他卻是面無表情。
最後兩個人拔得頭籌,兩個人幾乎是用撲壘的方式搶走手套,其他幾個疊在他們身上,中
國軍人要他們一個一個慢慢離開,有一名男子還想將其中一個男子拉出來。中國軍人用步
槍對準他,告訴他,跑得慢就等下一次。
勝利者一個人抬了手、另一個人則抬了腳,合力將屍體搬到屍體山旁,另一個中國軍人將
噴霧器遞交給了他們,他兩個人先是將屍體渾身消過一次毒,接著開始從死者的包裡、口
袋,搜刮財物。
兩個人過程中都沒說話,也沒多做爭執,默默地將死者的財務分成兩堆,兩個人瓜分完畢
後,合力將屍體疊上屍體山中。
完事後,手套就這麼扔到屍體堆中,互相幫彼此消毒,也不忘幫自己搜刮來的財物消毒,
又將噴霧器還回給軍人,又進入隊伍之中。
「看見了吧,這就是很多人遲遲不受檢的原因,自己有沒有感染不說,他們軍人說只要初
感染,即便沒有傳染力,也會檢測出來,據說是從體溫跟瞳孔判別出來的,人類體溫比較
高,感染初期體溫偏高,但轉變成活屍後體溫則會稍低,低於32度,瞳孔周圍的血絲也能
夠監測到病毒。另外,也有人存心在等其他人受檢沒通過,只要有人受檢沒過,就能夠去
分他的錢,自己過關的機率就會變大。」年輕人這麼解釋,他嘆了口氣,自己好像跟我們
解釋太多了,搞得自己像是解說NPC一樣。
「晚點中國軍人撤站上船以後,會留下油桶,一開始是黑道會過來善後,不過後來多了一
堆被退貨的食腐人後,他們會自願來把這些屍體倒油燒掉,燒完後再掃進去海裡,這種髒
活只有他們願意做,大部分都是一些搶不贏的老弱婦孺,屍體身上通常還會有一些有價值
的東西,手錶、金牙、首飾那些的,他們就負責再剝一層皮……不說了,我也該去排隊受
檢了。」
經過剛才那一場鬧劇後,原本還有三五個人排隊等待受檢,現在隊伍全清光了,有些人怕
自己被感染,先離開隊伍,另外幾個則順利地通過檢測,往港口走去。
「真的感謝你願意告訴我們,我們剛來,一整個狀況外。」母親這麼對他說,「我們也要
去受檢了。」
「中國軍人說,晚上11點是最後截止日,沒排隊的人就要離開廣場,要去哪裡他們不管。
我不想在眾目睽睽之下受測,也不想自己的屍體被一堆人搶來搶去的,怪不舒服的。我跟
你們說,我聽一個已經上船的前輩說,他說前幾天,有一組中國軍人比較貪財,檢驗通過
但是給的錢太少,他們也是直接槍斃,要我們台灣人把錢消毒後再繳交回去,根本沒有標
準,都是看心情,不過最一開始中國人來台灣是有收容標準的,走吧,我們邊走邊談。」
年輕人開始動身,他帶著我們繞過人群,準備往排隊的路上前進。
李宓這時候混入人群之,郭文興跟陳媽媽則似乎還在爭執著。
「什麼標準?」母親問。
「男生為主,最好當過兵,50歲以下;女生則是40歲以下,要有生產力,換言之就是要能
夠生得出小孩,他們想收容的人是對中國能有幫助的,不過到後來變成這種看誰有錢誰就
上船,哀。」
李宓突然從人群中跑了出來,她指向遠方,台中黑道似乎盤查完鄰近的要道,也就是年輕
人所述搶案頻傳的台電廠房通道,十來個人往檢查哨跑了過來。
「唉,他們來這裡幹嘛?難不成又要再收我們錢了嗎?」年輕人見狀,要我們快點跟他一
起去排隊,果不其然,陸續有台灣人看見黑道,就下意識地往前擠去,他們也怕黑道再向
他們收一筆保護費。今天沒上船不打緊,明天要是門檻又提高了,哪還有機會再上船。
「妳那錢不是妳的,分我一點會少塊肉嗎?」我聽見郭文興持續跟陳媽媽爭執,李宓抱著
孩子跑到了郭文興身邊,將手槍亮了出來,告訴郭文忠,要他別再騷擾陳媽媽。
年輕人看見李宓手裡的槍,嚇了一跳,我按住他的肩膀,求他別嚷嚷。
年輕人驚駭地望著我們,把隊伍最前頭的位置,讓給李宓。
就當李宓在大夥受檢前,正準備跟趙捷桂說話道別,黑道跑了過來。
「先等一下,有些人殺了我們的兄弟,他們應該混進來隊伍了,別讓他們上船。」黑道喊
著。
後記:
這回出現了個NPC解說役,來替大家講解一下台中港的運作。
結果基本上對岸那裏派來的船艦都是輪番上陣,所以每天的標準都不一樣。
一樣的是,照樣檢驗,不過檢驗沒過的都當場槍殺,再由台灣的食腐人瓜分錢財,
所以也有不少人單純聚在那裏食腐。
然後末日,少婦跟大媽還是會有差別待遇XD
這一回比預期的晚發,主要是最近稍微忙,
最後的篇章預計會是看字數發表,當回字數多(超過五千),就單篇發表。
如果少於五千,就兩回合併。
不過台灣篇理論上也會在幾天內發文,最後迎來冬戰的(未完)結局。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