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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階級」是人類演化史上不可搖動的信念。古有三六九等,宗教裡神管理眾生,現在文化
性別膚色,孰更高等永遠都在議論紛紛。
哈利波特的故事裡法師藐視麻瓜,魔戒世界中最受人景仰的人皇必須有一半神與精靈的血
統,屠龍的英雄多是尊貴的騎士王子,若想當個拯救世界的勇者,祖上但凡沒有非人基因
的,先去祈求和某個妖怪神物來個不經意的邂逅。
人類有多自戀自大,就有多自卑自怨。一邊憎恨怪物,一邊妄想成為怪物。
一面逃,一面叫人不要害怕。
這些,劉博軒很小的時候就略懂了。牙牙學語時住在劉家偌大的豪宅,他是家裡最低階的
一類,頂上的哥哥姐姐以年齡最大的劉東興為首總是推他、打他、一聲聲訕笑著叫他「不
要臉的賤貨生的小雜種」,再把他驅趕到黑暗的房間、地下室、倉庫、廁所。
賤貨和小雜種是什麼他聽不懂,但從一張張輕蔑扭曲的臉孔裡他讀出了滿盈的嫌惡。一個
人瑟縮在無人的空間裡他還未體會到孤獨,就被油然而生的恐懼支配了心靈。
「這個世界裡沒有鬼,沒有怪物。最可怕的是人。聽好了,你必須變得強大,讓那些欺負
你的人之後都後悔莫及。」這是母親金愛娜最常對他耳提面命的話。她會在兒子被遺棄的
地方將之拾起來,強制拉開摀在眼睛和耳朵上的小手。「看,看清楚這個世界,記住現在
自己的處境,不准害怕。」她說。
「這世界上沒有鬼,沒有怪物。」於是劉博軒一遍遍默念直到這句話像教條般刻印在腦海
裡,直到母親美麗又猙獰的臉覆蓋住視網膜上的張牙舞爪。
「呵呵呵……」
「哈哈哈……」
「叩叩叩……」
「呀呀呀……」
可惡的是,那些躲藏在角落蠢蠢欲動的影子總是不厭其煩發出細微不容忽視的細微聲響,
不斷挑撥他的神經,意圖勾引他的注意。
更可惡的是,比起那些惱人的噪音,他更戰戰兢兢活在人為主流的世界裡。
「你們知道嗎?學校籃球場後面空地不是在蓋新的體育館嗎?那裏有一座古井,聽說裡面住
著一個喜歡吃人腦髓的怪物。」
早自習時間,三城國小二年一班第一排第三個位置上一群人圍著方頭大臉的男孩顧陽,津
津有味聽著他一臉神秘兮兮講述老掉牙的恐怖故事。
故事陳腐,從顧陽的嘴裡講出來每次都有不同的新鮮味,不知道是因為他總是手舞足蹈,
講得栩栩如生,還是警察世家的背景,讓他說起情節來更有說服力。
「那個怪物長得像蚯蚓,嘴巴是個大吸盤,裡面有很多尖銳的牙,像血滴子一樣,牠會在
半夜襲擊落單的人,把他們纏住拖到井裡,再用嘴巴像扭罐頭一樣把天靈蓋打開,活生生
把人的腦組織吸出來。」顧陽說,故意停頓一下,享受四周瞪大眼睛欲知詳情的臉孔。
「真的嗎?真的嗎?」聚集的聽眾無不催促他趕快講下去。
「當然。」他從書包拿出一張晨間報紙,社會新聞的角落有一小篇幅。
「三城區近數月來數件失蹤人口案有重大進展,五具殘缺的屍體在某國小校區內的一口枯
井內被施工工人發現,現已經警方帶回化驗持續調查。」他指著標題一字一字的唸,在一
道道奇異的眼光中將手指頭放到了內文中的一個人名之上。「喏,三城警察局長顧青雲,
這是我爸爸的案子,千真萬確。」
「真的,原來是真的阿,這樣一切都說得通了。」班長蔣少棋忍不住插嘴。「難怪昨天朝
會校長特別說不准接近工地,那口井今天晚上就要灌上泥漿。」
「對,沒錯,」人群中傳來王芬芳朗聲發言。「我想我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了,是怪物,
人死後變成的怪物。」王芬芳的媽媽是三城國小的訓導主任,從她那裏獲得的情報十之八
九錯不了。「就是三個月前,體育館的案子剛剛開始動土就發生過意外,一個工人不小心
失足摔進井里,聽說折斷了脖子當場死亡。」
「難怪,難怪,」恍然大悟的驚叫聲此起彼落。「那塊地圍起來這麼久,建材堆得到處都
是,卻一點施工的進展也沒有。」
「欸欸,轉學生,你怎麼想?」陳永勇踢了踢前方座位劉博軒的椅子。「廖老師說體育館
可以興建是靠你爸爸慷慨捐贈,將來要用你的名字命名,那不就成了你的體育館?你爸爸
那麼厲害,知不知道怎麼把怪物鎮壓?」
「我不知道。」劉博軒把頭埋在一本英文版的亞森羅蘋裡面,輕輕搖頭故作漫不經心。「
我媽媽說這世界上沒有怪物,都是意外發生後人找的藉口。」
「書呆。」陳永勇作弄似的用國文課本在劉博軒的頭上打了一下,弄亂了早上才精心梳理
整齊的頭髮。「就這麼決定了,轉學生,你今晚得和我們一起去抓怪物。」他宣布,眾人
譁然。
「什麼什麼,才不要,太危險了。」
「就是嘛就是,要是我們誰的腦袋被吃掉怎麼辦?」
「怕什麼,我們一群男生陽氣那麼重,顧陽還帶了他爸爸的警徽,可以鎮得住妖怪。」陳
永勇排除眾議,大家紛紛住了嘴,眼裡依舊半信半疑。
「而且我們有轉學生在,我們要齊心合力,幫他把他爸爸的工地搶回來,讓他看看我們三
城國小二年一班的厲害。」
「我不要。」劉博軒用斬釘截鐵的三個字打斷陳永勇慷慨激昂的演講。
「由不得你,」陳永勇並不太欣賞這位空降小王子的不是好歹。「拿出點氣魄來,你第一
個進去給哥哥們看看。」
「地位」初來乍到就得建立好。在階級分明的人類社會中每一個入侵者的出現都象徵一次
團體位階的洗牌。每一個人都小心翼翼,深怕新人取代自己在班級中的重要性,尤其是身
處權力中心的幾個領導者,如同防禦挑戰者的老獅王,準備好著急要將劉博軒這個天降之
子踩在腳底下。
要知道,三城國小只是個普通的公立小學,雖然藉著區域優勢,囊括了不少富人權貴的後
代,但是背景顯赫例如台灣十大首富之子也是前所未聞。
尤其是早上金愛娜打扮一身金碧輝煌,逛街似的牽著兒子的手在學校各處室招搖兜轉的模
樣,讓一幫孩子看在眼裡,心理油然就升起一絲討厭的感覺。
「臭屁,捐個體育館了不起。」班長蔣少棋首先發難,「搞得好像總統出巡,大家都要出
來列隊歡迎他。」
「還真就比你們這些臭男生好一點,我媽說他本來可以跳級直接上五年級,他媽媽覺得剛
轉學先在二年級讀一年熟悉環境,要不然你們才沒資格和他當同學。」王芬芳忍不住反駁
他。
「是嗎?要熟悉環境為什麼不從一年級開始上起?那才是他的年紀該去的地方。陳永勇不以
為意。「看來我們不弄弄他,他第一天來就囂張到我們頭上。」
於是二年一班以性別化分成了兩個群體,女生們皆欣喜若狂準備要親近這個降尊紆貴的小
王子,男生們個個摩拳霍霍,準備給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來點顏色瞧瞧。
剛好,顧陽今天帶來了一個體育館工地的離奇故事。
剛好,劉博軒剛坐定就從書包裡拿出一本厚厚的原文小說若無旁人的閱讀起來。
剛好,小男生們唯一知道衡量能力的標準只有有勇無謀一項。
剛好,女生們也擦亮了眼想看看這位看起來很聰明長得也好看的男孩子有沒有相稱的,足
以保護女生的魄力。
剛好,劉博軒剛從禁錮的象牙塔中被放逐,懵懵懂懂世道的規矩。他很本分的只專注於自
己的眼下,太誠實就暴露了致命的缺陷。
「膽小鬼,膽小鬼。」陳永勇帶頭拍著手在劉博軒桌子前嘲笑他。
「膽小鬼,膽小鬼。」他身後簇擁了一群人跟隨節拍一起吶喊。
「膽小鬼,膽小鬼……」
幸好上課的鐘聲響起,擊退了浪潮般越演越烈的大吼大叫,導師廖麗萍走進教室,站在講
桌前,第一句話的第一個字還未落音,劉博軒的後腦杓就被一架紙飛機襲擊。
「欸,」顧陽從後面踢著他的椅子,悄聲道:「轉學生,說好了喔,放學後不准跑。」
「最近有沒有人見過汪珊珊?她已經缺課兩天,有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廖麗萍開口,
所有人轉頭看著最後一排最後一個位置,靠近資源回收垃圾桶的桌椅空空蕩蕩。
「她總是愛來不來,班上有沒有她都沒差。」王芬芳不以為意回了句話。
「她家是不是挺窮?會不會書包壞掉沒錢買新的才不敢來學校?」有人議論紛紛。
「她家是不是住那個青和街四十四號?像鬼屋一樣。」
「老師老師,」陳永勇將手舉在空中老高。「劉博軒不是也住青和街,妳不敢去敲門的話
請他今天回家的時候順道去看一下?」
「汪珊珊是誰?」
下課十分鐘,顧陽揣著劉博軒的袖子將他拉到廁所裡,確定四下無人後,好心好意的開導
他。
「汪珊珊是個奇怪的人,全班都不喜歡她,你不想被排擠的話,最好不要靠近她。」
「我媽媽說放學後必須馬上回家,晚餐後我有鋼琴課要上。」劉博軒推託道。
「不行,轉學生,想要在二年一班有人罩,就看今晚你的表現。告訴你吧,陳永勇是我們
班的老大,有他給你撐腰,你這頭白白胖胖的小肥羊才不會被五年級的小混混薛耀討保護
費。」
「可我又不去惹別人,為什麼會被盯上?」
「為什麼?」顧陽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對方。「就因為你的臉上明晃晃貼著『我是討人厭的
有錢人』幾個大字。我爸爸是三城區的警察局長,他常常說,黑道白道,要左右逢源才能
存活得好。我看你不壞,就是有些嬌氣。聽我的,就進去走一圈,很快,我們幾個早就偷
偷溜進去好幾次了,警察把現場全清理乾淨了,我之前說的怪物都編的,沒什麼好怕。」
好死不死,四點一下課一群男生就抓著書包,拉了劉博軒的手將他帶往校門口的反方向
。
「來,大家的武器準備好了嗎?」工地帷幕的隙縫前,手裡握著竹掃把,陳永勇直挺挺對
面前八個抓緊各式掃具的小男孩吆喝道。「真遇到怪物,就死命的打,我們十個人打一個
怪物,輸不了。」
冬天的夜幕降臨得快,天邊一抹猩紅將工地照耀得血淋淋的,坑坑洞洞滿地,封鎖線纏繞
到處皆是,讓人分不清那座傳說的古井到底藏在哪裡。
「嘶嘶嘶……」
「咕嚕咕嚕……」
所有人情緒高張,小臉難掩興奮緊張,只有劉博軒抓著背包背帶的手汗涔涔的,他豎起耳
朵聽,聽見了熟悉螫伏在黑暗中躍躍欲試的聲音。他悄悄移動腳步後退,退到了人群的最
後面,轉身,正好撞見蔣少棋警示的眼神。
班長搖搖頭,一手搭上了劉博軒的背脊。「來,來,你怕的話我們一起走。」
「出發。」一馬當先,陳永勇的身影消失在隙縫間。
「呼呼呼……嘶嘶嘶……」有什麼巨大的、滑溜溜的東西正緩緩向他們前進。
一個挨著一個,推推擠擠,依靠微弱手電筒的光,隊伍以陳永勇為首,魚貫在空曠的工地
裡漫行。
「看,這裡有一個菸盒,」陳永勇轉動手腕,將燈光打到腳邊各處,實況主播般,將目擊
雞毛蒜皮的一切都報告給後面的人知道。「一坨衛生紙、兩根鋼釘、等等……這裡有一灘
紅色的……」
「紅色的?」大家開始騷動起來。「血!是不是血!」有人驚叫。
「上面漂浮一絲一絲的,像頭髮。」陳永勇還在琢磨,劉博軒已感到背後一陣發涼。和蔣
少棋並肩走在最後面,有什麼東西正靜悄悄接近,猶如一根長長的繩,將十個小朋友緩緩
圍住。
「頭髮好像都向上聚攏在一處,是一根滑溜溜的,黑色長滿青苔的……水管?」
「哇,上面,看上面。」
陳永勇反射性順著人聲將手電筒像上照,只見黑色電線桿粗的身體在三米處連接一顆腐爛
的人頭,稀疏的頭髮猶如破爛的門簾,直直垂下到了男孩們的腳邊。
「滴滴……答答……」沒有唇瓣的嘴猶如一張黑洞,從邊角流淌出紅色的黏液。
「咕嚕……咕嚕……」乾枯蠟黃的臉不斷發出吞嚥的聲音,搖頭晃腦,只有眼白的兩個窟
窿上掛著蠕動的蛆蛆。
「哇,哇,吃人腦髓的怪物出現啦。」驚慌失措,原本排列整齊的隊伍猶如炸開的鍋,各
人抱頭鼠竄,一窩風朝剛來的方向奔逃而去。
幾秒鐘的時間,劉博軒感覺蔣少棋的手臂鬆開了他的頸項,有人用力踩了他一腳,一個厚
實的身體將他撞倒在地上,翻了個滾,他踉踉蹌蹌垂直掉入一個極深的大洞裡,落在一漥
泥濘之中。他的屁股撞在一個軟綿綿的大塑膠袋上,摸索,掌間摸到了一副人的面孔。
「阿。」他驚叫,旋即趕緊摀住嘴巴,可來不及了,靈活如蛇一般戴著人頭的怪物馬上將
頭探入了洞中,咻咻而下,張開藏在頭顱下的另一張嘴,黏呼呼的吸盤裡面布滿了尖尖細
細的牙。
「嘶……」劉博軒在千鈞一髮終於勉強控制僵硬的身子往旁邊挪了一小步,大嘴沒咬著他
,倒是在塑膠袋上嚼出一個大洞,露出裡面一具支離破碎的裸體。
一個小女孩以極為詭異的姿勢蜷縮在袋子裡,彷彿被人故意折斷四肢的骨頭,硬是摺疊進
狹小的空間裡。
她那張慘淡如石膏般的臉孔正對著瑟瑟發抖的劉博軒,在下一波攻擊來襲之間,風馳電掣
的睜開了雙眸。
兩隻淌著血淚的大眼睛向上翻轉,頭顱喀喀作響轉動了一百八十度,直愣愣盯著堵在洞口
的大蟲,四肢將身體撐起,如同一隻人形的蜘蛛。她一躍而起,趴在怪物的身體上,雙手
雙腳都陷在對方的肉中。
怪物吃痛,搖擺著掙扎著甩不掉黏在身上的寄生蟲,便乘載著她一起逃竄出洞,跌跌撞撞
終於消失無影無蹤。
劉博軒此時早已把臉埋在雙膝之中,用手把眼睛耳朵塞住,嘴裡喃喃自語。
「沒有,沒有,我看不見也聽不見,這個世界上沒有鬼,也沒有怪物。」
人很可怕,可怕的是他們總是一邊杜撰怪物,一邊叫你不要相信。
為了在人的社會中生存,他被拉著手去觸摸人們說不存在的恐怖,然後所有人逃,逃走後
隨意對著逐漸被怪物吞噬的他笑道﹕「膽小鬼,有什麼好怕。」
花了好大力氣才爬出洞口,劉博軒的膝蓋和手掌都磨破皮了,他躡手躡腳,匍匐好久才回
到工地的邊界。耳旁是呼呼的風聲,除此之外,戴著人頭行若蚯蚓的怪物和死而復生的殭
屍女孩早已不知去向。
回家的的路上他數著門牌,在青和雅筑的正對面找到了傳說中的青和街四十四號,進入坍
塌一半的圍欄,穿過雜草叢生的庭院,他踮起腳尖好不容易才搆著鐵門旁的門鈴。
門鈴響有沒響他不知道,半晌門內傳來沉重的腳步聲。
「誰?」一個虎背熊腰的中年男子赤裸著黝黑上的半身站在門口。他的胸前刺著一條盤據
的龍。
「幹什麼?」他不耐煩質問一身狼狽的小朋友。「找媽媽?不在這裡,滾一邊去。」
「不是,」劉博軒連忙在們重新掩上之前趕緊開口,男人用極度不耐煩的眼神瞅著他。「
我找汪珊珊,她是不是住在這裡?老師說她兩天沒去上課了……」
「汪珊珊?這裡沒這個人。」男人沒好氣的說。
「青和街四十四號,可是這個地址沒錯。」
「聽好,小朋友,我最後告訴你一次,這裡沒有叫汪珊珊的人。若老師問起,就說她死了
,死了你聽得懂嗎?不會再去上課……」
話未盡,男人怒意沖沖的小眼睛突然往劉博軒身後瞟去,臉上的凶神惡煞瞬間轉為驚恐。
「走開。」他砰的一聲將門用力關上,涼風掃在劉博軒的臉上隱隱聲疼。
「滴答滴答……」天上沒有下雨,細微的水滴聲清晰的從他正後方傳來。
轉身,幾公尺的圍籬外,昏黃的路燈下站立一個瘦小的身影,青白的皮膚,血紅的雙眸。
小女孩跟他一般高,全身髒兮兮的,水滴正是從她濕漉漉的長髮上落下,打在粗糙的水泥
地上。
「滴答滴答……」女孩的視線空洞又漠然,猶如一具歷經風吹雨打的人形娃娃,面向青和
街四十四號,正猶豫著要不要回家。
「汪……汪姍姍?」劉博軒不由自主叫出可能是她的名字。
「博軒,博軒阿。」青和雅筑的大門口匆匆忙忙小跑步來一個矮胖的婦人。「博軒阿,上
學第一天就這麼晚回家,你是要嚇死我和你媽?」
「潘嬸,」一個恍神,再定睛細看,路燈下垂手而立的小女孩已然不知所蹤。「潘嬸,妳
有沒有看到剛剛路燈下站著一個女孩?」
劉博軒問,換來一個不輕不重的耳光。「別別,你這孩子別再亂講那些五四三,要不你媽
又要抓你去看精神科,看怎麼辦。」潘嬸揣著他的手走出廢墟一般的鄰居家。
「你給我振作,下次別再隨便站在別人家,跑去哪弄得那麼髒,臉洗一洗,回家閉上上嘴
,省得害你媽心病又犯。」
「滴答滴答……」回家前劉博軒明明很清楚的聽到那陰魂不散的水滴聲還在不遠處虎視眈
眈。
「沒有鬼,沒有怪物。」不由自主,他又自言自語起母親教給他驅散幻想的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