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懶得呼吸眼睛一閉之後;所有的紛擾就與自身無關。
我生前常常聽到這樣的話:「不用想太多啦!死了之後人家怎麼料理妳,你也不知道啊!
」、「說不定妳的骨灰不是在靈骨塔,是倒進馬桶裡沖掉!」、「曝屍荒野肉身餵流浪動
物都有可能!」諸如此類的言論我都聽過。
但沒有人告訴我會在死後來到年輕時的母親身邊。
我跟母親的關係一直很緊繃!
第一個孩子總是抱持著相當的期待。他們總說第一個照書養,接下來就照豬養。而我就是
那個照書養的孩子。
「第一個孩子一定特別小心翼翼、溫柔呵護啊!妳是不是被寵壞了?」
如果妳在懵懂無知的時候會不明所以的被罵、明明在沙發上端正坐好哪兒都不去、安安靜
靜不製造噪音也會無故被呵斥。
甚至放學回家在房間寫功課也是如此情狀!
這樣如果叫做寵壞... ...我也覺得我可能骨子裡就是M。
童年時刻的印象多半是這些不愉快的記憶。
我總是相信其實我只是沒有好好的表現出她要的樣子;所以我被責罵是正常的。
直到青春期某一天跟母親產生了意見上的分歧。
「在我心裡,妳的弟弟妹妹們才是我的孩子!」母親平靜地看著我說。陽光蜿蜒折射在她
的身上,眼睛有種琥珀般的透明。
「那麼,謝謝妳的生養之恩!」
我望著她。據說我跟母親的眼眸極為相似,不曉得在那時候,我的眼睛裡是不是也有這樣
的琥珀色。
感謝學校的住宿申請;此後的這些年我再也沒有踏進那個有母親存在的房子。
弟妹們覺得是我小雞肚腸的揪著氣話大做文章。我不願透露、也不想辯解。
成年後我換了證件、電話還更改了姓名。斷絕一切可供聯繫的管道後,本以為我可以這樣
重新出發、自力更生的活在社會上。
某個深夜下雨天,我接到了法院的公文。是母親狀告我遺棄的訴訟。
骨子裡像是知道這一天遲早會到來;出社會工作後的每個月我都會臨櫃將現金存入她的帳
戶。並仔細地拜託櫃台人員替我打上我的名子及孝親費3個字。
這些年的收據我都留著;法庭上拿出這些東西時,她的臉色精彩紛呈。
其他的子女罕見的沒有為他聲援。
法院最後的決斷是她敗訴了!我對她笑了一下走出法院。
「妳給我站住!」
二樓的訴訟廳外人來人往,聽到這樣的怒吼大家都不禁安靜下來!
「妳就是我養的一條狗!」她氣急敗壞地衝到我面前這樣說道。
「要不是我辛辛苦苦把妳養這麼大!妳以為妳會有今天?」
那這條狗真是有出息!還會每個月不聲不響的給她錢!
「我告訴妳,妳這條命是我給的!我要妳生就生,要妳死就死!」
她張牙舞爪地衝過來;我的視線由水平變為垂直。
我聽到其他民眾的驚呼聲、匆忙趕來的警方還有急救人員。
還有那個把我當成狗的女人慌張的辯解。
我不知道再後來的她如何了!
但現在,我看著她頂著時下俏麗的妝髮;摸著尚未顯的懷肚子嘮叨:「希望你是個男孩!
這樣我才可以母憑子貴的踏進那個家裡!」
我托腮坐在一旁。如果沒意外,她現在肚子裡的那個應該是我!
像是快轉的影片一樣,我看著她拿著掃帚柄一下一下的打在4歲的我身上!
無助的我哭喊著;掃帚柄脫落的塑膠皮像是我已然發紅泛紫的皮膚。
尖銳的竹刺不偏不倚地插到了肩上。
我不由自主地摸摸肩膀;嘖!原來還有這麼一件事!
我又回到了正在懷孕的母親身邊。已經確認胎兒性別的她咬牙切齒的撫著肚子。詛咒與怨
懟之言,不絕於口。
我靠近了她;子宮像是知道我的到來般將我吸進胚胎中。
我伸出手用指甲擰斷那只能稱為細弱的臍帶。
只要她不要受孕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