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就不要答應叔公了
在這麼冷的天氣還要早起開廟門
我一邊揉著眼睛
一邊滑掉手機的鬧鐘嘀咕著
這是郊山上的山神爺廟
也是家族歷代傳承的廟宇
從小在山神爺廟長大的我
會來廟裡拜拜全都是家族裡的人
偶而也會有從外地來的遊客
但都很快就離開
而且感覺總像被什麼嚇到一樣
簡單刷完牙、洗完臉
翻開留在桌上的國小作業簿
作業簿上
還用毛筆手寫著「山神爺廟守則」
翻開後映入眼簾的是
一張老舊泛黃的照片
看起來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但由於相片年代久遠，斑駁的地方太多
一時間也沒辦法確認
那張照片的主角到底是誰
往後翻去
看到一行字跡凌亂的紅色小字
上面寫著
「翻得此守則之人，須遵照其內容行事，不可心存僥倖否則後果自負」
屁孩如我
只覺得留下這本作業簿的長輩
一定是想嚇唬一下管理廟宇的人
我不當一回事的繼續往下讀
【山神爺廟守則】
守則一：
每日於寅接卯之初開廟門，此為山神爺回駕之時，不可不慎。
守則二：
每日於戌接亥之末關廟門，此為山神爺神遊之時，不可懈怠。
守則三：
謹記入虎邊門、出龍邊門之規，百無禁忌、一切大吉。
守則四：
開廟門之時，先開中門、再開虎邊門，等到廟中出現青草味之時，最後再開龍邊門。
守則五：
供奉敬茶時，以廟內後方的水井水為主，第一次取上來的水不可用請潑於地下，只用第二
次取上的水，取完水後請立即轉身離開，若聽見背後有呼喊聲請勿理會。
守則六：
供香時，由中間的山神爺先敬拜插3枝香、再拜虎邊的山軍尊神插2枝香、後拜龍邊的山神
令插1枝香，最後再點1枝香插在廟門外的地上。
守則七：
遇到外地來的遊客，不須引導參拜，須臾他們就會逕自離開。
守則八：
每日酉接戌時，廟外會傳來陣陣鑼鼓聲，切勿好奇探頭觀看，若出現聲音叫喚，不可隨意
應答。
守則九：
關廟門之時，先關龍邊門、再關虎邊門，等到廟內一片安靜時，最後再關中門。
守則十：
常念誦：「山神威靈、常存我心」，並別違反上述任一條守則。
看到這裡
本來還嘻皮笑臉的我突然有點緊張
緊張的原因是，在廟長大的我
從來都不知道有這麼多規矩要遵守
而且更可怕的是
時鐘已經快要到早上五點了
只知道如果再繼續發呆下去
很快就會違反第一條守則
急急忙忙跑向廟門，拉開中門後
接著打開虎邊門
還沒來得及聞到青草味時
突然龍邊門傳來急促的撞門聲
大喊著：「我是叔公，快開門啊」
腦中一片混亂
還搞不清楚這是什麼情形時
突然一陣濃郁的青草味嗆入腦門
撞門聲也同時消失
心中還七上八下的我
只能小心翼翼地拉開龍邊門並向外一看
不出意料外面什麼也沒有
只有天微亮的陣陣霧氣
拿著裝敬茶的杯子向廟後方的水井走去
因為還在思考
剛剛的撞門聲到底是什麼情況
差點就把第一次取到的水裝進杯內
幸好回過神趕快把水往地下一倒
取上第二次的水時已轉過身準備離開時
卻聽到水井中有小孩呼喊的聲音
本來下意識地要轉頭回去確認
卻想到守則內說到
若聽見呼喊聲請勿理會
繼續走了幾步，呼喊聲變成哭喊
到最後已近似吶喊
但一走進廟裡
聲音就像按下靜音一般消失無蹤
種種的怪異情況，已經讓我無法解釋了
供香時，站在山神爺面前
突然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感覺很久沒仔細看過山神爺了
照著守則內的指示插完香
我就躺在旁邊的躺椅上發呆滑手機
滑著滑著突然一陣睡意來襲
竟然就莫名其妙地睡著了
再次張開眼睛的時候
是聽見廟中有腳步聲響起
我邊揉眼睛邊坐起身來
有兩個外地來的人在廟中走來走去
感覺很像是再找拜拜用的香
正要站起來接待引導時
第七條守則的內容卻提醒著我
果不其然
當那兩個外地遊客走近山神爺的神像時
突然臉帶錯愕的快步離開
剛要站起來走去看一下
山神爺的神像有什麼不對勁時
門外傳來超熱鬧的鑼鼓聲
根本就跟外地遊客離開的時間神同步
當下直接僵直在躺椅邊
聽著外面頗不搭嘎的鑼鼓聲離廟門愈來愈近
這時候廟門處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
「裡面有人嗎？我可以進來嗎？」
「裡面有人嗎？我可以進來嗎？」
「裡面有人嗎？我可以進來嗎？」
我謹記守則的指導，一句話也不敢說，也不敢輕易亂動
就怕被廟門外的不知名東西發現
只能一直在心裡默念著
「山神威靈、常存我心」
就在心裡默念與外頭的呼喊
持續一段時間後
鑼鼓聲慢慢的遠離廟門
呼喊聲也漸漸消失
這時候顧不得還很軟的雙腳
趕快走到龍邊門確認
除了一片漆黑的夜色外
外頭根本不像會出現熱鬧鑼鼓聲的場景
已經被這麼多事情折騰的我
只想趕快等到關廟門的時間到來
好不容易看著牆上的時鐘慢慢指向九點
我站起來拍拍自己的臉
替自己說了聲加油
告訴自己只要照著守則完成就沒事了
剩下的都等到明天再說
關起龍邊門時，廟內突然出現低語聲
已經見怪不怪的我
接著將虎邊門也關上
原本的低語聲變成了對話聲
而且不是兩個人對話
而是一群人對話的聲音
我無心去聽內容是什麼了
只一直念誦：「山神威靈、常存我心」
突然廟內的聲音就像被瞬間抽掉一般
恢復一片寂靜後，我緩緩步向中門
正準備關上時
山神爺廟守則
不知道為什麼憑空出現在中門外
我正遲疑的是否要踏出去撿的時候
突然一陣帶有青草味的微風吹了過來
守則被一頁頁的翻動
靠著微弱的燈籠光
我突然認出來了
第一頁的老照片
不就是已經過世的叔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