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7 - 這龐大的人蛇集團就像是水蛭一樣
【春水。贖罪日當天。】
這是一齣漫長的戰鬥，如今終於抵達了D-day。我比任何人都早抵達這裡，為了救出被醫
療債務纏身的家人，我與秋錢簽下了一筆龐大的債務。我的家人包括我沒有做錯任何事情
，我們並沒有欠這個世界與社會什麼，唯一錯的就是那該死的罕見疾病與龐大的醫藥費用
。那是壓倒我們家的所有事情，他讓我的爸爸買醉然後在行人地獄的路上成為四輪下的亡
魂，媽媽從妹妹那邊問到醫藥費時，恨不得自己了結自己的生命時，我感受到巨大的蜂鳴
聲在腦內作響。妹妹還小，還在唸書，如果要償還這些債務，只能犧牲自己的人生。
討債公司的惡意，我都很清楚。在一次次的捉迷藏之中，我都在問自己，為什麼非得是我
們。我們是很快樂的家庭啊，我們從沒做錯什麼事情，但卻要被這個世界遺棄。就在一切
都要化為烏有時，我拿到了一個機會，翻盤的機會。
那是我第一次遇到安純。
他給了我一個全新的機會。
瘦瘦高高的他給人一種難以想像的壓力。
他給了我一個新身份在新的世界活下去，
我也為自己取了一個綽號，隱身在這債務世界之中。
成為排除員，從中訓練，還清所有的債務。
我成為秋錢管理顧問公司的一份子。
我是同期生最認真的那一個，
每一個排除案件都會獲得reward。
報告最佳、排除效率最高不是新鮮事。
我習慣近距離接觸所有個案，
因此在市區同時開了一間咖啡、酒水複合的店家。
也是因為如此，我才發掘到自己感到可笑的秘密。
在我努力還債的過程中，妹妹早已被討債集團陷害，
我還來不及把我成為排除員後賺到的錢幫助家裡時，
妹妹已經成為債務世界中的一份子。
這龐大的人蛇集團就像是水蛭一樣，一個拉一個。
那些討債集團也樂見秋錢的存在。
一旦上頭需要錢，找出認識秋錢的專員，錢就會水到渠成的進來。
我第一次感受到現金的能力竟然也有上限存在，
無論手握多少現金都無法改變一個人在秋錢的債務世界的姿態。
你能做的只有置換身份而已，
但秋錢系統分工太過於精細，即便是排除員也無法隻手遮天。
這些年過去，我以為我已經沒有什麼要追求的，
直到安純再次找上我。
他提供給我們一個機會，讓債務歸零。
而且計畫都已經縝密地完成，只差執行人員。
雖然當時，我跟妹妹當時還沒把話說開，
但她應該會清楚我的用心良苦，
我一定會救她出去的。
這一次，肯定會救她出去。
是啊。每次人生的機會，似乎都跟我擦肩而過。
在我提交名單時，安純告訴了我真相。
對啊，我怎麼就沒有看仔細呢？
我早就應該看見她手臂的針孔了吧？
是我選擇視而不見，還是我已經對探究真相感到麻痺？
「春水，你可以選擇退出。」安純的話當時似乎有一種遙遠的感覺。
「我……我……」
「很抱歉，我很想繼續跟你合作，但只要你選擇不，我不會強求。」
「最多可以讓多少人消除債務？」
「我們會有一個專案工程師，主要進行惡意程式植入。我、何美可以各帶一個人，你的話
要參加也可以帶一個人。再多就沒辦法，這次任務的核心是埋下惡意程式，只是在那個時
間點也可以讓人消除債務。」
「所以扣掉我，你們只有兩個名額──」
「雖然全部的人你還不一定全認識，但我跟我何美會帶上這個團隊的家人。分別是專案工
程師亞詩的爸爸以及我們的物流專員老麥的女兒，你也加入的話，就是帶上你的妹妹。」
「但是她……」
「我清楚。春水，你可以退出沒關係。計畫還可以進行，雖然我還是需要多一個排除員備
案人員，我們還有時間，如果你有推薦的人選也可以介紹給我。」
「沒關係。」
「嗯？」
「現在這個時間點喊停，我相信會造成大家的困擾，而且我認為在近期的排除員之中，應
該沒有人比我更懂流程。」
「你願意把消除債務的機會給人？」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我妹妹她……」那些字我說不出口，我完全沒有想法。關於我的
妹妹為何會被人陷害，染上毒品到過量致死。那些事情為什麼我會看不見，在我來這個地
下世界之前，我可是還每天看著她呢。
我們都還沒好好談過呢。
媽的。該死的！
我們都還沒好好敞開心聲說過話啊。
為什麼就直接走到最後一步？
「還有需要帶的人嗎？」我收起了任何惋惜的感覺。
「當然有。但春水，你可以再考慮，我們還有時間。」
「不了，就這樣吧。」我點頭。
我的機會名額讓給了亞詩，
我後來才知道她的家人幾乎都是債務世界的一份子。
她是標準的第二代。
一旦確定陳君敏當天沒有反悔走入對決間之後，
我也會帶著亞詩的家人走入對決間，
不過由於我身份的關係，
一定得要等到陳君敏、古青華的債務世界啟動才可以。
我拿著手中的債務贖罪券，光是拿到這兩張券也是花了不少機會。好險透過店裡常出現的
年輕人，讓我用還算可以的價位買到債務贖罪券。如果不是處在現在這個位置，我相當欽
佩古青華動員整個債務世界的能力，雖然我知道他依靠著向次他們才有辦法疏通整個外送
員群眾，但可以做到把1700個位子鎖死，就是功力了。
由於亞詩必須本人在熟悉的營業所進行植入活動，為了降低被古青華追蹤的可能，我們並
沒有集中調換位置。古青華的債數贖罪券沒有設計電子化的系統認證，因此找出一些願意
為小錢付出的外送員跑一趟即可，除了讓拿券的人露臉給古青華給他看，也消除他的疑慮
與盤查。
「好了，該出發了。」突然一個男生叫住我，他拿著行李箱。
張繼明，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阿明，你怎麼突然來，今天可是大日子，你難道不用去營業所嗎？」
「時間到了，春水大。」他指著手腕上的手錶。
「什麼時間到了？」
「該是要讓大家贖罪的時候到了。」
「等等，我不懂──」
「現在應該要讓秋錢這些混蛋知道我們的革命時代要來了。」
「什麼意思，你在說什麼？阿明。」
「春水大，好好看著吧，」
「我完全不理解你說的。」我正在撥電話給亞詩的家人，但目前沒有回應。
「沒關係，我們一起來玩債務遊戲吧？」
「你在開玩笑嗎？」
「當然不是。」
「債務遊戲要開始了不是，你難道不用還債？」
「我是負責在外頭支援的。」
雖然我知道古青華有洗腦眾多的青年，
但張繼明看起來不像是腦袋有洞的傢伙，
是什麼誘因才會讓一個理智的青年選擇在對決間的外面？
「你覺得還有別的機會？這種還債的機會──」
「你是不是想說什麼啊，春水大。」他拿起球棒。
「阿明，無論你聽到什麼，都未必是真的，你可以放下球棒嗎……」
「放心，我不會做任何事，你就好好待在這裡就好。」
「不行，我真的有事要忙。」
「G7X-3477。那輛車不會到指定地點了。」
當張繼明說完車牌號碼，我感受到一股涼意從背脊爬升。
為什麼他知道這個車牌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