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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大學是有田的,不是那種校長心血來潮闢的休閒農田,而是正兒八經,歷史悠久
的農業科系,產量還高的不可思議,三不五時就會有多的農產品擺在農藝系門口自由取用
,不知拯救了我多少個吃土的月底,甚至學校餐廳偶爾會有買套餐送蔥的活動出現,不誇
張地說,如果我今天是吃素的,我甚至可以只靠農藝系活下去。
而農藝系上有個傳統,在6月的第一個禮拜必須抽籤推舉出一個人,那人要在正中午
帶上鹿頭套,拿著火把在系上所有的田裡逛一圈,到了最後一座田的時候那人要拔下頭套
上的假鹿角跟火把一起丟進火爐裡燒掉,燒掉的灰再撒在田裡,根據農藝系同學的說法這
叫送麒麟,目的是祈禱農作物不受天災影響及保佑來年豐收
這種節日活動在某年被農藝系一位擅長精打細算的系學會會長發揚光大,他召集了各
系及各社團的人在當天出來擺攤,現在變得跟園遊會差不多。
我每年都會去參加,一來是當湊個熱鬧,二來是尋找邂逅,說不定在園遊會萬頭湧動
中會剛好有一位女孩子趁著祭典高昂的氣氛穿著她不常穿的高跟鞋,期望讓在意的學長多
看她一眼,但不熟悉的鞋子讓她不小心扭傷了腳,倔強的她不願跟朋友求助,只好故作堅
強的坐在一旁的長椅上,跟朋友說她只是走累了,讓他們先走。
看著來來回回的人群,不知道是內心的不服輸還是腳踝的疼痛,一種想哭的心情在她
心中醞釀,這時一名男孩突然地坐在她旁邊,那人是學校裡有名的變態,常常因為跟蹤女
孩子而被扭送警局,在每個系上的新生手冊都被特別註明女孩子要盡量遠離的危險人物。
但此時的對方卻沒有死盯著她,而是默默的遞出一罐冰涼的汽水,「冰敷的話會好一點。
」男孩說完後就起身離開,女孩拿著那罐汽水,微微的氣泡在瓶中翻滾破碎,猶如炎炎夏
日那段清爽短暫卻又縈繞心頭的邂逅。
「也許,他人並不壞。」
好的!情節都模擬好了,保證萬無一失,脫離單身就在今天!
就在我不斷尋找有沒有扭傷腳踝的倔強美少女時,我手中的汽水也逐漸退冰,看來今
年是沒戲了,於是我一邊喝著汽水一邊走到了農藝系最大的田旁邊湊個熱鬧,那裏是送麒
麟的最後一站,此時剛好是要拔下角丟進火中燒掉的環節。
但今年的麒麟看上去腳步虛浮,搖搖晃晃的,最後在走到火爐前突然就倒了下去,主
辦單位急忙衝過去,經過簡單的檢查判斷是中暑,我想也是,聽說今年夏天是破紀錄的高
溫,那人還要拿著火把在田裡逛那麼久,於是送麒麟只能終止,園遊會也開始收攤。
當天晚上,農藝系的田燒了起來,聽說是火爐原本要用到的木柴起火造成的,導致他
們被系主任臭罵一頓,所幸並沒有宣布取消明年的送麒麟。
但是從那天之後學校裡開始間斷性的發生小火災,一會在宿舍後面有人偷抽菸燒到雜
草,一會在學生餐廳油鍋冒火,更扯的是有一次是在游泳池的更衣間,是吹風機的電線走
火。
我沒想太多,只當是校長最近水逆,但我有一位朋友卻不那麼想,他就是靈異研究社
現任社長,一眉。
某天晚上他找上了我,手上拿著一張被塗塗抹抹的學校地圖,他說當初送麒麟的創辦
人就是第三任社長,那時農藝系的田每到夏天就會起火,在經過多次巡邏實在抓不到犯人
的情況下他們只好放棄科學選擇玄學找上了靈異研究社。
一眉說靈異研究社雖然沒有特別規定,但每屆社長都有些過人之處,那時的社長是歷
史系的,研究主題是歷代古墓,精通風水望氣術,聽一眉的描述,要不是生錯年代他肯定
能靠盜墓發家致富。第三任社長一看農藝系的系館占地,就看出了這是麒麟吐火,農藝系
旁有座小山丘,那山丘山勢中間高聳如同麒麟弓背,出口正好對著農藝系。
第三任社長說麒麟吐火,焚地千里,長解就是在農藝系跟山中間蓋座水池之類的阻斷
火氣,短解是每年舉辦送麒麟,以人扮麒麟出巡走地,把農藝系劃作祂的地盤,焚地變護
地,最後燒掉鹿角送走麒麟,儀式結束後甚至還能保佑豐收。當時的系學會長聽到能豐收
二話不說選擇辦儀式,然後送麒麟經過代代傳承留到了現在,為何舉辦農藝系已經忘了,
但是在靈異研究社的社史倒是有記載。
一眉說因為今年的送麒麟沒做完,現在火麒麟下山了但沒送回去,正在學校裡四處亂
跑,所以最近才那麼多火災。
「那關我什麼事?」
「現在快月底了。」
「對啊。」
「你覺得農藝系出事你不會餓死嗎?」
「告訴我你的計劃。」
基於我跟農藝系是唇亡齒寒的關係,我只好幫助一眉把火麒麟送回去,一眉拿出一個
鹿頭套給我,看起來跟先前送麒麟的頭套很像,但是作為角的樹枝短了許多。
「這啥?」
「鹿頭套,母的。」
「......蛤?」
「戴上,去勾引祂。」
「......蛤?」
「火麒麟只有一頭,這時他看到有另一頭母鹿肯定會湊過來,你就趁機把祂引到田裡
,剩下我們會處理。」
「你說的每個字我都懂,但湊在一起我聽不懂,我去勾引火麒麟?你怎麼不自己去?
」
「原因有二,第一,你招惹妖怪的機率比一般人高太多了,感覺你天生招妖,讓你去
引成功率大一點。」一眉繼續呼嚨我道:「二來,只有男人最懂男人,你單身多年肯定了
解怎樣的動作最能撩起男性欲望,今天,為了百年母校,為了廣大師生,為了農藝系的未
來及我們月底的糧食,我需要你成為最風騷的母鹿。」
「給我一個現在不拿刀砍你的理由。」
「你月底沒飯吃。」
「足夠了,出發。」
一眉根據最近火災發生的地點歸納出火麒麟大致的行動範圍,雖然我認為一眉的計畫
非常的不可行,哪門子的神獸會被這種東西引出來,到了定位後我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
態戴上了頭套,逛了大概五分鐘卻都沒有動靜。
「你得咩兩聲。」一眉說道
「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啊。」我罵道,但還是乖乖照做,依舊沒有動靜。
「叫的騷一點,屁股也扭起來,記住,你是隻飢渴的小母鹿。」
我忍住毆打一眉的衝動,試著叫的更有感情一些並加入一些動作。
「咩~~~」
「再騷一點。」
「咩~~老爺不要~~夫人會發現~~」
「喀嚓!」快門聲響起。
「啊,忘記關聲音。」
「我要掐死你!」
就在我準備讓一眉提早過清明節時突然一道熱風吹來,我回頭一看,眼前有處一人高
的區域正因為空氣的灼熱而模糊搖曳著,似乎有一團高溫物體在那,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
個人錯覺,那團熱空氣好像很飢渴。
我倆見狀也不打鬧了,按照計畫我往田裡拔腿狂奔,而一眉騎上車先去目的地布置,
我為什麼不騎車?因為一眉說世上沒有會騎車的鹿,拜他所賜我現在幾乎快要被追上了,
兩條腿怎麼可能跑得贏四條腿?後方的高溫讓我完全不敢回頭看,我只覺得有人拿著火把
抵在我的背後,疼痛的灼燒感讓我幾乎快咬碎牙齦,連氣都喘不了。
我使出吃奶的力氣奔跑著,總算是在被追上之前跑到了田裡,靈異研究社的人已經在
田中央升起了一團熊熊大火,我一咬牙,往那火堆裡衝了進去。
我一沖出火堆後順勢倒在地上翻滾,試圖撲滅身上的火勢,而其他社員也趕緊拿滅火
器往我身上噴,過了五分鐘後身上滿是乾粉的我坐在田裡看著火堆發呆,剛剛的玩命狂奔
讓我精疲力盡,跟一開始相比,那火堆燒的更加旺盛,熊熊火光在遠處的山上搖曳著,彷
彿有一頭鹿正在山里盡情奔跑。
「辛苦了。」一眉拿來一塊濕毛巾跟換洗衣物給我說道:「放心,你今天的行為我會
幫你記載在社史裡。」
「不需要,你還不如介紹女社員給我。」我把被火燒得破破爛爛的衣服換下,這時我
注意到女社員不知道為什麼離我有點遠,但也正常,畢竟我正在換衣服。
「啊,衣服給我就好。」一眉甚至勤快的把我換下來的衣服收走,我隱約感到一絲異
樣,但我實在是太累了,現在只想回家休息,一眉甚至主動請我吃了一頓宵夜,有點反常
,但想想我今天可以是拿命出來拚,也就心安理得的吃了這一頓。
隔天我發現學校臉書社團的熱門文章是變態鹿男光屁股裸奔,照片中一名戴著鹿頭套
的男子身後的衣服被燒得精光,正在路上狂奔著。
『颶風攜焰,吹襲遍地而野草枯,麒麟踏火,暴行千里而萬木亡。』——《臺妖百錄
》
『有時風愈烈,燥熱愈甚,風過草木皆焦,名「麒麟暴」,謂風中有火雲。』——清
‧丁紹儀《東瀛識略》
『又有麒麟之颶火為妖,風風爚爚如焚燒。』——清‧孫元衡《赤崁集.颶風歌》
作者的話
這次的妖怪是麒麟颶,臺灣夏季偶有焚風,當帶著溼氣的風翻過山頭時溼氣會留在迎
風面,導致背風坡會有一股乾熱的空氣由上而下吹過去,這種突然而然的熱風容易使農作
物枯萎,又稱火燒風。因此早期的人便認為這是火麒麟帶來的,稱為「麒麟颶」。
在傳統文化里麒麟一直都是瑞獸,但是在麒麟颶的傳說中反而變成兇獸,這種和漢人
文化完全不同的地方更讓人有一種臺灣本土傳說的感覺。
老樣子,臺妖百錄是我亂掰的,請不要去查,妖怪故事每個人的詮釋跟解讀都不盡相
同,我寫的只是一種角度,期待未來可以看到更多大大們不同角度的故事,有任何建議或
指教都請不吝分享,我可能不會每則都回,但我一定都會看,謝謝大家的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