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誌好讀版:
https://reurl.cc/a5vMnG
老實說,和陳綺貞的歌一樣,從《1Q84》之後就沒再看過村上阿伯(其實早就可以叫老伯
)的長篇小說(但其實也只有《刺殺騎士團長》沒看),而以陳綺貞類比,是因為覺得這
種強說愁的文青呢喃應該要有階段性,人必須成長,如果有了一定年紀還在看什麼《挪威
的森林》的話,那可能表示你長不大、沒長大。But,短篇小說就無所謂,因為可以輕鬆
地當閒書當寓言故事看。
收錄在短說小說集《東京奇譚集》的〈品川猴〉,是本人前幾名喜歡的村上短篇,一直到
最近才無意間發現村上又即將有新的短篇中文版《第一人稱單數》要問世,也才知道其中
有一篇〈品川猴的告白〉,是〈品川猴〉的續篇,而且去年六月就在紐約客網站刊出了英
文版,於是立刻去拜讀,讀完覺得,雖然不至於是狗尾續貂,故事想傳達的東西(自己的
體會)也有一點點不同,但仍然不失村上式的餘韻,就是好像領悟了什麼又說不太上來。
然後這篇主要是想說說本人發現這隻猴子的發言,其前後矛盾之處。
一樣直接擷取翻譯原文段落做比對如下:
「沒錯,我不顧一切地愛慕松中小姐。身為猴子,心居然會這樣強烈地被吸引,這是空前
絕後的事情。可是我不能得到松中小姐,因為我是猴子,所以那是不可能實現的事情。所
以我就想盡辦法要得到她的名字,至少能得到名字也好。我想只要能得到她的名字,我的
心就會非常滿足。除此以外,身為猴子又能指望什麼呢?」~〈品川猴〉
“I know I’m just a lowly monkey, but I never do anything unseemly. I make
the name of the woman I love a part of me—that’s plenty for me. I agree it’
s a bit perverted, but it’s also a completely pure, platonic act. I simply
possess a great love for that name inside me, secretly. Like a gentle breeze
wafting over a meadow.”
“I believe that love is the indispensable fuel for us to go on living.
Someday that love may end. Or it may never amount to anything. But even if
love fades away, even if it’s unrequited, you can still hold on to the
memory of having loved someone, of having fallen in love with someone. And
that’s a valuable source of warmth. Without that heat source, a person’s
heart—and a monkey’s heart, too—would turn into a bitterly cold, barren
wasteland. A place where not a ray of sunlight falls, where the wildflowers
of peace, the trees of hope, have no chance to grow. Here in my heart, I
treasure the names of those seven beautiful women I loved.”
“I plan to use these memories as my own little fuel source to burn on cold
nights, to keep me warm as I live out what’s left of my own personal life.”
~〈Confessions of a Shinagawa Monkey〉
上面從前後兩篇(下面開始以前、後篇稱之)擷取的段落可以發現,在前篇裡的品川猴,
對人類女性的喜好事實上是帶有性的意味的,只是牠知道自己是一隻猴子,這種欲念不可
能實現,所以只好藉由偷名字來滿足。但到了後篇,面對「我」的發問,偷到喜歡的女性
名字後是不是會對這名字進行什麼「身體上」的行為,品川猴卻斷然嚴厲地回答,自己雖
然只是一隻猴子,但卻從不會做出任何不得體的舉止,自己只是讓那名字變成自己的一部
分,這樣就滿足了,是一種純粹的柏拉圖式愛,就像微風吹拂著草地(典型的村上形容詞
)。
而對品川猴前後如此的改變,村上並沒有做任何交代,或許是要留給讀者想像空間,留給
讀者自己腦補,品川猴在品川偷了安藤美月的名字後被逮住,並且被下了不能再回到品川
,否則再有同樣犯行再被抓就性命不保的警告後,就到了後篇裡群馬的這間溫泉旅館打工
度日,而在這三年以來逐漸將對人類女性的愛欲昇華,真的只要擁有喜愛的人類女性名字
就能夠滿足。
在後篇裡,「我」對這件猴子奇遇記原本並不打算說出來寫下來,因為覺得沒有所謂中心
思想這個東西,是回到東京後發現自己共事的一位女性朋友也有名字被偷的症狀才說出,
但其實我覺得這個理由很薄弱,因為即使如此,最後「我」也沒有把「品川有一隻會偷人
名字的猴子」這件事,告訴該女性友人,不像前篇的安藤美月,因為品川猴告知從她名字
得知的一些自己其實也瞭解,但卻一直不想面對的事實後,重拾自己名字而得到力量。
另外想說說翻譯,這續篇的譯名確定叫〈品川猴的告白〉,但本人偏偏用〈品川猴的告解
〉,因為「告白」兩個字比較沒有「解釋」的意味,就像「自白」只是單方面陳述,而
「告解」除了陳述,當然還有解釋的意思。
然後相較前篇,老實說讀了後篇,我也沒得到什麼確切的領悟,大概只覺得這隻猴子對愛
的見解有其獨到深入之處,倒是還對猴子的另一句話頗有感,"~if you can make
yourself useful, they(people) don’t care if you’re a monkey or whatever.",
當然,這點不適用在愛上。
只是,如果是像安藤美月這樣,沒有被誰愛過、沒有被充份愛過的人,但可以得到一隻猴
子的愛慕,應該多少也能減少一點寂寞和孤獨,所以不知道品川有沒有會偷男性名字的母
猴,如果自己被偷,不知道是什麼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