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橫影壇超過50年，螢幕硬漢形象深植人心的克林伊斯威特(Clint Eastwood)所執導或演
出的作品，雖不一定是片片精彩，然而它們都註定在影迷心中留下深淺不一的印記，一如
伴隨著年歲而漸增的觀影記憶
而我竊以為，這位影壇巨擘在《經典老爺車》(Gran Torino)裡的風采神髓和精湛演出，或
許便是他傳奇演藝生涯的最佳註腳
「演而優則導」，電影圈內由演員轉往幕後製作的例子雖然不少，但同時要獲得商業及影
評的雙重肯定，可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諸如好萊塢一線紅星喬治克隆尼(George Clooney)和丹佐華盛頓(Denzel Washington)，近
年來雖已都展現了他們在編導上的才華，但若要和其身為幕前明星的光彩比較，仍是相形
見絀
但是對克林伊斯威特──這位影迷心中永遠的螢幕硬漢來說，執導拍片似乎就像是他在西
部電影中請惡棍吃子彈一樣輕鬆愜意
綜觀克林伊斯威特所執導過的20餘部電影，不但多數均受到影迷們的肯定，而總計獲得各
類電影獎項提名、獲獎的次數更可說是不勝枚舉，截至目前為止，他個人也已拿下四座奧
斯卡小金人，以及1994年獲頒的終生成就獎，於影壇的貢獻可想而知
P.S.克林伊斯威特曾於1994年和2004年，先後憑著經典西部動作片《殺無赦》
(Unforgiven)和《登峰造擊》(Million Dollar Baby)拿下奧斯卡最佳導
演獎，而後者則使他以74歲高齡創下奧斯卡史上最年長獲獎導演的紀錄
欣賞克林伊斯威特的電影，就像是品嚐一瓶瓶不同年份的美酒──口感或輕或重，體度或
深或淺，然而這些錯綜複雜的微妙變化，卻都在一只酒杯中完整而直接的呈現，遂揉合成
令人難以忘懷的深刻體驗
或許在他的電影中，我們找不到複雜精巧的特效畫面，甚至也看不到什麼令人驚喜的運鏡
手法、剪接創意，而是將大部份的重心放在在人物個性的刻畫，還有劇情的銜接上
雖然聽起來彷彿是電影教科書上所陳述，是再簡單也不過的事，然而對照起時下許多講究
感官刺激和創意、特效的電影來說，堅持這樣的傳統並盡量做到最好，實在是非常難能可
貴的一件事
在《經典老爺車》的前半段，克林伊斯威特用極為精準的場景和台詞，來架構這位甫遭受
喪妻之痛的韓戰退伍軍人Walt(克林伊斯威特飾)──從每句台詞、每個神情、每個動作，
觀眾都能強烈地感受到Walt是這樣的孤獨、寂寞，甚至嚴肅到近乎不通人情
而隨著劇情推移，克林伊斯威特也展現了他精彩的導戲功力──透過許多細膩的橋段鋪陳
，那原本令人無法茍同的種族歧視和頑固態度，竟不可思議地和觀影者自身和長輩相處的
經驗逐漸重疊，轉化為引發共鳴的濃厚情懷
對苗族鄰居女孩Sue和男孩Tao的友好，則是巧妙地切入Walt曾參與韓戰，在亞洲國家有過
極不愉快經驗的背景，更同時藉此呼應了他對於子女們過份疏遠的遺憾
在過去的日子裡，當Walt驕傲地看著那輛1972年出廠，有著流線車身和絕美烤漆──由自
己親手打造，但永遠也捨不得開出門，只能停在車庫和草坪上的Gran Torino時，他並不
明白其實自己就像是被人遺忘的老爺車，只是寂寞地活在回憶的牢籠裡
所幸，在Sue和Tao的努力之下，這位頑固的老兵終於逐漸走出封閉已久的心房，並且在人
生旅途的終點站前，凝聚畢生智勇奮力一搏
至此，觀眾們再也無法繼續對Walt苛責。無論是他對身旁親友的嚴厲態度，或是對鄰居所
釋出善意的毫不領情。因為我們終於明白，這位孤獨寂寞的老兵，只是在不知不覺當中，
選擇了讓自己背縛太過沉重的枷鎖
《經典老爺車》在克林伊斯威特的精彩詮釋之下，呈現出令人著迷的戲劇張力和深度內涵
，而電影末了對於「英雄」一詞所設下的定義，更徹底震撼了每一位期待透過廝殺血拼，
換取公平正義的觀眾；雖說結局設定如此頗為感傷，然而那兵不刃血的手段確實高明，更
再次呼應了片中對於「人性」的雕琢刻劃
當觀眾仍沉浸在濃厚的感傷氣息中時，片尾曲Gran Torino幽幽響了起來；在那帶有幾許
令人悵然的歌聲中，我突然想起了美國名將麥克阿瑟(Douglas MacArthur)曾說過的名言
「老兵不死，只是凋零」
而此時此刻，我彷彿又一次看見了那輛經典老爺車的身影
P.S. 2007年奧斯卡影帝丹尼爾戴路易斯(Daniel Day-Lewis)在《黑金企業》(There
Will Be Blood)中所飾演的石油大亨Daniel，同樣有著強烈個性和堅守自己信
念的頑固，若將之和《經典老爺車》裡的Walt兩相比較，相信可以獲得更深入
的觀影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