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呼應,卻又可以互相獨立來看的葉問系列。
要看葉問2的人,即使沒有看過葉問1,對於劇情的理解,也能快速融入。商業片能夠做到
這樣,實屬不易。續集類型的電影,通常要讓那些對第一集題材陌生的新觀眾快速進入,
算是有一定難度。
看似可以互相獨立,卻又很奇妙的,有很多連接跟呼應之處:
首先,葉問2一開始,先以一些沉靜的畫面,交代了葉問1的結尾。之後用一種平淡的移轉
,時空背景來到了香港五O年代。此時的葉問,不再是個不愁吃穿的少爺,而是必須養家
的男人。在葉問1中,曾對著好友清泉說過:『我不適合做生意的』。終究,為了家計,
也不得不在香港開起武館。
果然如他對自己的觀察所言,任憑日子一天天的過去, 連三姑借天台曬衣服時,都不免
關心他兩句,招到徒弟沒?他也只能尷尬以對。但是看見三姑的腳纏上了繃帶,便起身幫
忙曬衣服,他的仁愛之心,與葉問1刻劃出的人格特質相呼應。
是阿,他喜歡練拳,他喜歡研究拳法,但他始終不是個生意人。直到黃樑的出現, 一個
不知哪冒出來的毛頭小子,從一開始的挑釁,到後來變成他招徒弟最好的幫手;但卻也因
為黃樑剛烈的個性,惹來不少事。黃曉明在這部戲中,武打戲雖有,但是文戲依舊是他的
強項,他除了演繹出黃樑那不服輸的個性恰如其分外,也有一些出其不意的笑點。
談到葉問2,有人覺得,清泉父子出不出現非常無所謂。我覺得非常有關係。
第一集中,清泉與葉問的對談,就先鋪下葉問不是個生意人的梗,到了第二集才能夠順理
成章把武館招不到徒弟的窘境合理架設出來。第二,清泉的兒子阿耀,後來在葉問的引薦
下,到了報館去工作。這點也是非常重要,因為他接下來是要扮演穿針引線的角色,藉由
報導讓這件事給大眾知道。
所以清泉父子的出現,依舊扮演關鍵性的角色。任達華雖然戲分不多,但是卻在武打戲裡
頭,寫一個戰爭背景後的歷史哀愁,戰後,人民死的死,傷的傷。腦門上被開一槍而變傻
的清泉,作為一個這種大時代環境下的 “說不出的痛”,過去一向文質彬彬,總是不斷
輕撫著手背肉的清泉,予人一種乾淨的形象,戰後全身髒兮兮的搶食物吃,形成一種強烈
的對照。
交代完這邊,先告一個段落,鏡頭讓我們先轉到,本片中相當精彩的一個場景:
洪震南,身為香港武館的龍頭,自有他的一番實力以及生存之道。他要養底下一批兄弟,
收費用絕對不是為了一己之私。雖然幫洋人辦武術擂台拿不到錢,氣的跟洋人理論,但他
終究對自己底下的徒弟照顧有加,還是照樣拿錢給徒弟們。
凸顯了他作為一個師傅的格局跟義氣。
與葉問的一開始碰頭,雖然顯得霸道,但是後來設下一炷香的時間,給葉問挑戰 ,代表
他也是懂得武德之人。
中國武術的精神內涵,是包括儒,道,釋三家的修養。所謂「文能安邦,武能定國」,小
則殺賊平亂,保護鄉里,大則安邦定國,造福百姓。這才是儒家思想的教育重點。而道家
追求的最高境界,武術所追求的也是「天人合一」極高超的境界。
武術,講人為本。中國武道講求的並不是武技的高超,一個好勇嗜殺的人充其量只是個打
手,並不被人認為是一個武人;身為一個武人除了武藝的追求,武德的培養更是一個不可
忽視的重點。武德之人乃是長抱一顆「仁者之心」;出手是保護自己,而不是傷害別人,
這是葉問1中所著墨的重點。
如果說,葉問1描繪出日本人不懂中國武術精神,是包含著 “仁”。那麼,葉問2正是寫
洋人所不明白的事:中國武術交流是以和為貴,點到為止。而非像龍捲風所說的:『要我
道歉? 沒有贏家跟輸家道歉的道理,你打敗我,我就道歉』。洋人觀念,只有贏家跟輸家
,一定要打個你死我活,分出勝負才行。
以拳對拳的洪師傅,除了身材弱勢和年齡體力上的一些差距外,最重要的是,導演如何把
不同招式的東西,放到同一個擂台上去比?如果說中國拳術對上中國拳術,比較不會令觀
眾感到不公平。但是,用的是西洋拳擊的擂台,規則照西洋拳擊來走。一個是赤手空拳的
詠春,一個是戴拳套的拳擊手,作為一個觀眾,起先會感到不公平。
但是仔細回味導演的安排,其實別有一番用心:『沒關係,我用你的場地,和你的遊戲規
則玩,但我用我最有信心的拳法跟你打,這樣還能夠打贏你,才是更高層次的勝利』。而
且,葉問在幾回合的受挫之後,短時間立即反應,以所熟習的詠春拳法為基礎,去找出對
方的弱點加以反擊,這才是兼具智慧的打法。
詠春拳注重實效,拳理自然科學,合乎人體力學,三角幾何。人人可以依照自身條件來學
習。中門論裡頭,人體中門最弱,是攻擊目標,也是重點守護的地方。詠春拳實而不華,
不重花巧。講求反應敏捷,注重技巧而非力量取勝。所以安排與力大無窮的洋人拳王對打
,的確極富巧思。
然而,幾個回合的受挫,也同時帶出一個觀念:一直以來,葉問總強調:『他只是一個平
凡人, 所以沒有不會輸的一天,他不是永遠無敵,也會老,所以他告訴黃樑:十年後你
也能打贏我。』
整部片中,最令人動容的是葉問說:『洪師傅是我一生最尊敬的師傅!』除了洪師傅的武
功外,更是他的氣度和尊嚴:『為了生活我可以忍,但侮辱中國武術就不行!』這句話,
深深烙印在葉問心中。承襲葉問1中,對抗日本人的精神,在捍衛中國武術精神和民族尊
嚴上,葉問一直執著的堅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