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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斯馮提爾是一位非常能挑釁觀眾的導演,他不是為了討觀眾歡心來拍
電影的,他不怕你罵他、批評他太超過,他不怕冒犯你。也因此,雖然
我非常推薦「性愛成癮的女人」﹝包括上下集﹞,我還是要鄭重提醒,
容易被冒犯的人、宗教信仰虔誠的人、對傳統道德極為看重的人,就不
用花時間折磨自己了。當然還有十八歲以下的朋友,請等到成年以後再
觀賞吧。
「性愛成癮的女人」分上下集,故事以倒敘展開,女主角Joe全身是傷
,倒在暗巷,被Seligman相救,回他家休養,Joe則將自己的故事娓娓
道來。上下集才是完整的概念,上集的故事較為輕鬆幽默,但有時非常
詭異,甚至非常悲傷,不過以一般人的接受度來講,上集比下集好接受
得多。
除開一些關於Joe與父親的故事線以外,上集的劇情主要描述年輕的Joe
﹝Stacy Martin﹞與朋友喜歡探索性的愉悅,並想顛覆這個太注重愛的
社會。在大膽荒誕的體驗中,她曾與朋友比誰能在火車上與最多人搞,
曾跟太多人上床並說過太多謊而記不得那些男人的名字,曾成為已婚男
的第三者甚至被大老婆帶著孩子上門嗆聲...直到她發現自己愛上了
Jerome﹝西亞李畢夫﹞。
性,既是一種歡愉,卻也可讓人感受到害怕與羞恥等等負面情緒。它可
以是兩情相悅的靈肉合一,也可以是一種武器與權力遊戲。它在人類社
會的重要性是如此之大,牽連了非常多層面,包括家庭基礎、社會標準
﹝小至打扮大至道德規範﹞與人生選擇等等,都深受影響。
而觀察「性」的角度,也可以有很多,片中的Seligman,就把Joe的這
趟性探索旅程,連結上很多不同領域的話題,例如古典樂、釣魚、宗教
、蛋糕叉(cake fork)、斐波納契數列(Fibonacci numbers)等等。這些
討論,其實有時感覺過於虛偽,帶著很多知識份子的裝腔作勢,但有時
又真的引人發噱或極有道理,也是本片很多幽默笑點的來源。
但輕鬆一笑以外,「性愛成癮的女人:上集」也有很嚴肅的一面,例如
全片最精彩的H太太(Mrs. H)出場那段。H先生只是Joe眾多砲友裡頗平
凡的一位,但H先生卻認真了,要為Joe拋家棄子,搬出來與Joe同居,
結果導致了大老婆與老公、情婦的正面對決。這一段有許多黑色幽默,
卻又帶著無盡的悲傷,充滿了情欲、道德與各種人性的瘋狂。每個人都
不希望是現在這樣子,Joe要的只是性,那男的只是其中一個可被取代
的獵物,她當然不希望這男的愛上她來同居;H先生也不希望拋家棄子
後卻發現自以為的真愛其實是個隨時有其他男人來上的女人,何況他似
乎頗愛孩子;把三個小孩都帶來鬧的H太太當然希望自己不像個瘋婆子
,而是個被人愛著的妻子,有個幸福家庭;連Joe的下個砲友都不想坐
在那面臨這尷尬場景;而被捲進去的孩子,也將一輩子帶著這些傷痕。
即使大家都不想,這一切還是發生的原因,全是為了性的力量,宰制了
人。
愛與善良真的主宰人嗎?從很多現實事件來看,性與欲望這些動物本能
,影響恐怕更大。站在性誘惑的面前,愛情親情還有人生中許多重要的
事情,全都不堪一擊,多少人甘冒數十年家庭瓦解崩裂的風險,就為了
一時意亂情迷,甚至是更低層的生理需求。當我們看著瘋癲的H太太而
強力忍住笑時,有一種哀傷感浮現心頭──我們都聽過或遇過像H太太
一樣的人物。我們一天到晚聽著外遇撕裂家庭、割傷人心。所以,到底
是什麼宰制人呢?
本片還有幾個地方,加深了上述的悲觀無奈感,讓觀眾感受到人身之一
切就是個軀殼。例如片中有幕出現了一整段男性性器蒙太奇,雖說性是
美好的事,但看那段畫面,我只看到彷若動物記實的東西,一切平凡醜
陋。事實上,整個上下集裡的性都沒有美化過,沒有精實健壯的體魄,
沒有喬得很美的G奶,只用平凡誠實赤裸的模樣示人,為了性愛戲而看
這部的會相當失望。而Joe的父親去世前某些畫面,也增強了肉體只是
軀殼的意象,在年輕健康時,看起來美好緊致、令人欲望高張的肉體,
到頭來終究是個衰敗醜陋的殼,沒有美麗,沒有尊嚴,皮相是如此脆弱
,最終只會是一團鬆垮的玩意。
片中Joe曾提到,她七歲上手術台時,覺得很孤單,就好像宇宙中只有
我一人,身體充滿孤寂與淚水,或許在皮相衰敗後,剩的真的也只是這
些了。
演員裡面,烏瑪舒曼的表演是全片最棒最感人的,幾近素顏的她扮演起
H太太,集嘲諷、憤怒、無助、絕望於一身,所有情緒是如此真實又令
人心疼,每一分火爆與瘋癲都讓人更同情她,這是烏瑪舒曼近年來最佳
表演。她極有禮貌的那句"Would it be alright if I show the
children the whoring bed?"應該會讓我記住很久。
新進演員Stacy Martin的演出有一種空洞感,不管是否刻意,用在這裡
很適合,使她扮演的Joe雖對性很熱衷,卻不斷透露出對其他人事不太
關心的感覺,就連H太太來家中鬧場的戲,她看起來也只是感到困擾尷
尬,卻沒有其他羞愧虧欠的模樣。
演Joe好友B的演員,就是在「遲來的守護者」(Philomena)裡飾演茱蒂
丹契年輕時的Sophie Kennedy Clark,戲份不多但效果很好。西亞李畢
夫算是很怪的選角,他的英國口音一直不太對勁,演戲本身倒還算可以
,且有稍微將Joe形容的"careless elegance"表現出來。
「性愛成癮的女人:上集」如果當作一部獨立的電影來看,其實不太行
,畢竟它沒有個可稱為結局的收尾,所以已經看完上集的朋友,還是鼓
起勇氣往比較黑暗點的下集邁進吧,下集的心得我會寫在下一篇。
註:片頭的歌曲是Rammstein的"Fu"hre mi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