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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是同志的慾望生成。怪物是同志、酷兒的變化載體。怪物被當成異種。
怪物如何愛人。人生很難,愛亦如是。
衣櫃裡有父母親離異後母親留下的衣物,那是父親強制扣押不願還給母親也
不願扔棄的,關於母親的形象,於是家庭關係中,母親的缺席成為重要的關
鍵,母親選擇離婚,逃離父系霸權的掌控,然而陰性形象卻未因此消散,母
親的衣物躺在奧斯卡的衣櫃,如禁錮的秘密一般,成為奧斯卡內心隱隱作動
的獸,等待冒出,待冒出之前,是一連串無盡的掙扎與抑鬱。奧斯卡隨父親
同住,父親是木工,滿臉鬍渣,個性暴衝,是個控制狂,典型的陽剛形象,
奧斯卡遂同父親建造樹屋,聽從父親的話將頭髮剪短,透過外在的條件與行
為,塑造出陽剛形象,扮演好男人的角色。原生家庭中父親的中二與母親的
遺棄,成了愛人的缺陷,但奧斯卡無法怪罪任何人,沒有誰對不起誰,每個
人都在學習愛人。
奧斯卡的內心住著一頭怪物,愛的怪物,那是與父親形象背道而馳的,但
怪物無法出籠,因為沒人能理解,僅能繼續作日子裡的困獸之鬥。
雖然奧斯卡極力扮演男人的角色,但關於他內在的浮動與變異卻未曾停歇,
奧斯卡學習特效化妝,準備申請紐約的大學如此能名正言順的搬離家中,特
效化妝成了召喚心頭怪物的一種手段,愈是壓抑,愈是製造出更多的怪物,
帶著犄角上課,在好友小潔的臉上盡情的使壞作怪,奧斯卡從未讓怪物徹底
消失,反而讓它在父親所未及之處花枝招展,醞釀出閘的時機。
奧斯卡的怪物無法出籠,無法正常的愛人與被愛,是因為它的慾望被鐵棍插
滿,它的性別認同被鐵釘釘牢,滿是痛,滿是吐意,滿示胃部裡的翻攪蠕動
。鐵棍是他小時候目睹迫害同性戀的武器,插進肛門裡又爽又痛楚,連異性
戀都知道性交從肛門開始,於是奧斯卡從父親口中習得:因為他(死者)是
同性戀。同性戀/鐵棍/死亡成為了巨大的陰影,成為了男人的對立面,一
如只要當奧斯卡將召喚內心的獸,不論是聞著韋德的衣物自慰或是在派對上
與陌生男子於廁所偷歡,鐵棍就會現身刺穿慾望,鐵棍就會帶給愛無盡的傷
害,讓奧斯卡得知這樣的愛是不被允許的。
怪物也幻化成一隻倉鼠,成了奧斯卡的唯一良伴。牠是奧斯卡的另一個自我
,牠同樣處在性別困境中,雌雄同體,不辨不明,成了奧斯卡處於性別認同
模糊地帶的象徵。而最後父親殺死了倉鼠,如同殺死了奧斯卡一半的靈魂,
自體內拔出那埋藏多年的鐵棍,砍向父親,但沒有真的砍死父親,原生的愛
終究存在,只是以鐵棍證明握住長久以來的迫害,抵抗父系霸權,拔出的是
惡夢,也是汙名。
父親告訴奧斯卡不要他去什麼同志化妝的派對,這是父親第一次清楚明瞭的
點出同志一詞,也成了奧斯卡與父親對於男性形象的最大衝突。奧斯卡一腳
將父親踹進衣櫃中,而從衣櫃中拿出母親的衣服與毛帽,奔逃而出,穿上它
們,不再與世隔絕。異性戀霸權跌進了衣櫃中,同志掙脫了衣櫃,這是非常
漂亮又淺顯易懂的符號運用,讓衣櫃成了異性戀與同性戀之間浮動的代號。
我想起近期閱讀的作品陳?青的《大人先生》裡所不斷提及的:「如果不是
愛讓我們變成怪物,就是愛讓我們發現自己,而我們也只是怪物而已」、
「我只是想要愛啊,我說,在我的身體裡,有一頭愛的怪物。」
一切都是愛啊。愛讓父親將母親的衣物放置於自己的身邊不歸還、愛讓小潔
願意為了奧斯卡不停地付出當拍照模特兒、愛讓韋德的曖昧化諸行動,成就
了一場驗證性取向的濕吻(我想起《藍色大門》中孟克柔不停地用索吻來驗
證自己愛男生還是愛女生)。怪物不屬於任何人,只屬於自己。
一切都只是愛啊。那為何有的愛是聖者,有的愛是怪物?既然那頭怪物無法
抹除,那麼就讓妖異魅惑眾生,讓妖異茁壯強大,愛的面前沒有是非,怪物
不需要被收服,而是該被放出。既然註定要披荊斬棘,那麼就在傷害之外,
正視自己體內龐大的慾望。臍帶纏繞脖子三次都勒不死母親腹中初生的自我
了,還有什麼會讓我活不下去呢?
出櫃後才正要開始,儘管像是在孤生的島嶼,海邊的屋子,未知還是未知,
但奧斯卡露出了一點微笑。人生很難,但人生是自己的。櫃裡櫃外的人生,
都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