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書》是我最愛的日本純愛電影了。
電影開頭,一片白茫的雪地裡,一位身穿著黑色衣服的女人躺著,
沒有呼吸,彷彿死亡了一般,突然,女人用力地喘了一口氣,緩
緩起身、仰望天空,慢慢的恢復了活著的頻率。配樂隨著女人的
腳步響起,她慢慢地得從這白色中離開,鏡頭換成了俯視的大遠
景,女人向山頭下行走,沈重的步伐越來越遠、越來越小,直到
消失。畫面僅僅黑色與白色兩種色調,配樂壓重了長鏡頭。白底
恰好成了上字卡的背景,漸漸浮上演員與導演等,最後是「Love Letter」。
這是女主角博子在前未婚夫藤井樹的三週年祭日上又一次無比悲
痛的開場,她的未婚夫就葬在這座城市,他現在就躺在這底下,
在這個雪地裡。很簡單的一場戲,聲音、配樂、鏡頭、表演卻近
乎完美地就抓住整部電影的風格與調性,我們知道她還沒走出傷痛。
緊接著畫面轉到墓地上,與孤單的雪地不同,這裏的人多了起來
,喃喃的經文聲與吵鬧的環境變成了另一個世界。悲痛至極的博
子來到了未婚夫藤井樹的家中,懷念著他的過去與她可能還能抓
著的那一些。在翻閱畢業紀念冊時發現了藤井樹從前生活過的地
方,於是將地址記下來,也許正因為那裡是未婚夫開始的地方,
人去世後也會回到那裡,就寫封或許是寄往天國的信給他吧。一
封原本出於哀思而寄往天國的情書,卻意料收到同名同姓的回信,
漸漸地通過幾次魚雁往返後,博子才發現那並不是未婚夫的地址,
而是寄往了當年與未婚夫同班同名同姓女藤井樹。藉著巧合的浪
漫引出回憶裡當年兩位藤井樹青春的記憶,逐漸挖掘出一段深埋
多年卻始終沉靜的純真單戀,伴隨著博子對未婚夫逝去的傷痛而
寄出的情書,往事眷戀與今時纏繞出了一段悽美的故事。
中山美穗兩位角色的轉換,似有若無地重疊巧合與博子與女藤井
樹的情感與眷戀,對應著此刻的悲傷。博子向著山頭大喊「お元
気ですか」(你好嗎);女藤井樹同樣在醫院說著「私は元気で
す」(我很好);博子也回應著「私は元気です」(我很好)、
一遍又一遍向未婚夫男藤井遇難的那頭呼喊,有人需要釋懷傷鬱
、有人面對逝去青春的愛戀。
生命中彷彿存在著靈魂般的輪迴、傷痛與歡喜交錯不停,消失與
存在模糊地被影像的各種事情吹動。未婚夫青春時暗戀的女孩與
自己樣貌相同,這不是一件有點殘忍故事嗎?代表著是否當初未
婚夫會追求自己難道是因為青春時遺憾的影子,然而,早已不在
人世男藤井樹已經無法回答這問題了,已經是記憶中無法獲得的
回應成了電影中最遺憾的母題。然而,曾經發生過的總總事情成
為了故事,故事延續著時間,時間正實實在在地當下行走,那就
是存在的證明,怎麼樣都是真的了。
療傷、回憶、遺憾、青春、純粹、青澀、愛慕、逝去、告別。一
個個拼湊成岩井俊二最純愛而美好的青春,牽引出小樽這座小城
的過去、此刻與未來,都壓縮在電影中的魔幻時空了,一點一滴。
1995年,才拍了第二部電影的岩井俊二創造出了這一部純愛青春
電影的經典,也是這類型的始祖般,無數日後效仿或致敬的影像
與風格都比不上它。
上映二十週年後的《情書》重新登上大螢幕,仿若召喚著與電影
主題青春回憶般的儀式,也許我們有點忘了電影中的劇情、或許
還印象深刻哪一場戲哪一顆鏡頭特別美麗,但我們總依稀記得當
初怎麼會看了這一部《情書》,為什麼總是迷戀著青春電影,那
像是最永恆經典的。因為:我們不可能青春永駐,卻有一個永遠
青春的人愛著你;已經如此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