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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wan McGregor 初執導演筒便挑戰改編普立茲得獎作品《美國牧歌》，縱使我並沒有看過
小說原作，但透過電影本身的劇情脈絡不難看出這是一部極具挑戰的文學作品，Ewan
McGregor 先前在訪談當中曾經提過希望能夠親身執導一部作品已經期盼多年，卻一直沒
有找到適合且讓他有衝動的劇本，一直到他讀了這本《美國牧歌》。然而，Ewan
McGregor 必然有其野心，但他本身的導演功力又是否能夠與其野心匹敵，似乎又是另一
回事了。
恰巧的是，近日剛補看過 Ron Howard 的《請問總統先生》，正與《美國心風暴》的時代
背景相互映照著，牽起著微妙的連結性，也因此在觀看這部電影的時候可以更精準的將
20 世紀中期的美國政治背景串接起。《美國心風暴》的時代背景設定在 1960 年代的美
國，正值 Lyndon B. Johnson 所執政的時期（今年剛好也有一部以 Lyndon B. Johnson
為主軸的電影《LBJ》，不過日前首映的評價不甚理想。），美蘇對立的越南戰爭正打得
不可開交，美國國內反越戰的聲浪也越趨壯大，在《美國心風暴》當中，即借此時代背景
，從二戰後取得勝利的美國一直延續到因越戰而造成的美國國內激烈反越戰運動，並將劇
情聚焦於美國這個所謂的老大國家之中的一戶中產家庭之上，藉由時代的政治動盪，延伸
成一齣極度嚴肅的家庭倫理劇。
在《美國心風暴》中由 Ewan McGregor 和 Jennifer Connelly 所飾演的 Levov 夫婦從
年少時代便出身於中產階級的家庭，不愁吃穿，Ewan McGregor 所飾演的 Swede 是愛爾
蘭的猶太移民、有出眾的外表、是學校球隊的風雲人物，出身於手套工廠世家，所謂的「
人生勝利組」，因而被大家稱為戲稱為「瑞典仔」；Jennifer Connelly 所飾演的 Dawn
更是擁有著上天賜予的絕美外貌，年紀輕輕就成為州代表的選美小姐，兩人郎才女貌，宛
如天生一對，Dawn 不畏兩家宗教信仰的迥異，堅持與 Swede 共組家庭，然而，這對「看
似」完美的夫妻所生育下的孩子卻不那麼的「完美」，Merry 雖然遺傳了兩人優異的外表
基因，擁有金髮碧眼、氣質出眾，但卻有著口吃的小毛病。
Merry 從小便多愁善感，時常出奇不意的脫口出一句艱深的人生獨白，一次無意間的看到
電視中轉送著越南釋廣德法師自焚的畫面讓年幼的 Merry 大受衝擊，晚上無法入眠，痛
哭吶喊著為什麼這世界的人沒有良心，這一景更從此深遠的影響著 Merry。邁入青少年時
期的 Merry 因此投身社會運動之中，擁有著極左派的思想，不只跟隨著反越戰的聲浪，
同時也面對政府的腐敗、種族的迫害等種種議題，在如此的環境之下，Merry 甚至開始排
斥他所出生的家庭，他厭恨他過於完美的父母，他厭恨自己身處在不愁吃穿的中產階級家
庭之中，更親身投入反戰運動中的激進抗爭活動，原本美滿的家庭因而破碎。
《美國心風暴》的母題是非常有趣的，藉由反越戰的時代動盪，勾勒出一幅悲働的美國家
庭時代縮影肖像。可以想見的是，原作《美國牧歌》之中必然有更深層對於整個大時代、
政治、戰爭、種族議題的探討，在《美國心風暴》也可以看見藉由歷史的畫面、黑人抗爭
活動對於 Levov 一家的影響。這部作品的英文標題為《American Pastoral》，直譯即為
小說中譯所採用的《美國牧歌》，而此處的「牧歌」即為一種理想化生活的象徵，象徵著
電影當中 Levov 一家居住在鄉下小鎮、過著田園生活的理想生活，沒錯，這是一部關於
猶太移民追求「美國夢」的故事，但這個美國夢卻因為女兒投身於左派社運抗爭而破碎。
不過，在經由 Ewan McGregor 與編劇 John Romano 之手，可以感受得出與其去更深入的
去探討著艱澀的時代社會背景以及政治議題，他們似乎想更專注於刻畫 Levov 一家在歷
經種種時代動盪後的面對自身、家庭、親情與愛情的情感轉變。 在劇中 Merry 的心理醫
師曾經向夫妻倆說過，或許 Merry 的口吃是出自一種自衛心理，面對兩位完美的爸媽，
Merry 試圖不讓自己擁有著完美的身段，縱使他年紀小小，他擔心著總是被親戚詢問是否
希望未來像媽媽一樣成為選美皇后，口吃固然是一種天生無法說改就改的疾病，但同時也
是 Merry 的保護色。在青少年時期的 Merry 接觸社運的領域，深受左派思想影響，從小
面對身處資本家庭的他更因而厭惡自己所處的環境，對曾經深愛的父母親不在好言好語，
總是以諷刺的口氣調侃家中「安然」的一切，母親 Dawn 更打從心底認為 Merry 憎恨著
他、憎恨著這整個家。
一直到 Merry 成為炸彈客，Levov 一家就此崩裂，Levov 夫妻面對親生的女兒成為炸彈
客的衝擊，面對女兒在爆炸事件後的無聲無息，再重新審視著這幾年歲月中女兒總以諷刺
的口吻調侃著這個家中所有的一切，Swede 不願接受自己一手調教的女兒如今被警方鎖定
為炸彈客的首要嫌疑犯，Merry 從此從家中銷聲匿跡，多年的尋找也找不回曾經摯愛的女
兒，而 Dawn 崩潰了，他全裸批著選美皇后的背帶在 Swede 的手套工廠中發瘋似的擺動
著身軀，他開始質疑自己的出身、質疑與 Swede 的愛情，也質疑著自己的容貌，Levov
一家的榮景不再，Dawn 放棄再尋找女兒，一直在家中負責做為中間人的 Swede 卻從未放
棄。然而，曾經的「牧歌」願景卻從此不再，打從那顆炸彈爆炸的瞬間都已經灰飛煙滅。
雖然在 Swede 在多年後最終尋找到 Merry 的蹤跡，也如願以償的與 Merry 團聚，而
Merry 歷經被政府追緝、躲藏的生活後，放棄曾經激進的人生、蒙上面罩，入「耆那教」
中追尋超脫，不再憎恨父親，卻也放棄再與曾經的家庭有所牽扯，他要父親面對他是殺人
兇手的事實、認清曾經的女兒已不復在的事實，Swede 卻依然守候，直到人生終結。然而
，在 Swede 的葬禮後卻有一位留著金色長髮、穿著著一襲黑色大衣的年輕女子。
Ewan McGregor 藉由如此家庭看似非尋常但在於如此大環境的美國之下似乎又象徵著一種
美國家庭生活的縮影，探討著自我認同以及親情及愛情之間的拉扯，整部電影的鋪陳可歌
可泣的，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家庭悲劇，固然震撼，但實際在觀影的過程卻不因此感到痛
心亦或是「真正」的震撼。這也是為什麼開頭對 Ewan McGregor 的導演功力略有保留的
原因。
承上所說，《美國心風暴》與其說是一部探討艱澀的政治歷史的電影，其核心更像是一部
家庭倫理劇，如此的比重走向必然是電影創作者所想呈現的不同理念，這一點絕對沒有甚
麼對與錯，然而，Ewan McGregor 卻沒能好好的更深刻的刻畫出電影中每一個角色的情感
變化，縱使有三位主角成長歷程的鋪成，卻都僅止與表面。
《美國心風暴》以旁人回憶的角度做為開場以及結尾稍嫌多餘（當然，這可能是原作小說
的角度也說不定，但總覺得有改善的空間），整部電影仿彿為一齣流水帳，節奏雖然工整
，但卻如蜻蜓點水一般，個方面都沒能好好的講好講滿。就我的感受來說，Ewan
McGregor 希望在政治歷史劇與家庭倫理劇取得平衡點，但結果是兩面都不討好，《美國
心風暴》如同一部過於工整、過於形式化的三幕劇電影，開頭的回憶以及鋪陳、轉折爆發
點至最後的結尾，《美國心風暴》被精確的切成一塊一塊，整部電影的鋪陳似乎太匆忙了
些，總是一點到重點就馬上切換到下一場，沒有更細膩的情感刻畫，而這是卻是一部非常
著重於情感的電影，僅靠著演員的哭戲、爭執戲來撐起其中的情緒波動，然而三位演員的
表現卻又不非常的突出，Dakota Fanning 雖然有挑戰口吃的戲路，但卻稍嫌刻意，不及
Edward Norton 曾經在《驚悚》中一鳴驚人的自然表現。而以上所述的問題，讓我在觀影
過程沒有辦法非常深入的碰觸到劇中角色的情感變化，政治背景的環節也僅僅平鋪直述而
已，對於不了解美國政治歷史的人來說會許又也些遙遠。在電影節尾，用了一段開頭旁
人 Nathan 的一段帶有勵志、體悟意味的結語作為收尾更削弱了這整部電影的力道。
總歸來說，雖然我並沒有給予 Ewan McGregor 初執導的《美國心風暴》太高的讚譽，也
不至於是一部非常差的電影，但離及格似乎仍然差了一些些距離。電影中仍然說出了一些
有趣的面向，但總覺得這些面向是在原作小說既有存在的情節，在電影當中並沒有獲得更
深層的觀點討論，如同前段所言，一切都太過於表面形式化了，在我的感受，Ewan
McGregor 似乎想用這部電影來說教，但如此說教的方式，卻顯得有些顯淺，甚至在結尾
給予觀眾註解，讓我對感到相當錯愕
，Nathan 的存在變得可有可無，只不過他曾經對 Swede 有一面之緣，與弟
弟 Jerry 為同級生，甚至是對 Swede 的愛戀之心（？），對整體的故事幾乎毫無幫助，
縱使他可能只是引言人一般的存在，卻顯得突兀。
《美國心風暴》的確可惜了，Ewan McGregor 有野心，但或許該嘗試更簡單、明瞭一些的
小故事說起，或許可能會有更意外的收穫。
然後我自己也寫了一篇流水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