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大隊長》(Captain Fantastic) - 教育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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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童教育是最容易引來爭吵的話題之一。例如前陣子有網路正義魔人批評某位
媽媽冷天讓孩子穿太少，是虐童，結果媽媽出面澄清，她有她的理由。實際生
活有太多這種「管很大」的例子，媽媽帶個嬰孩出門，外婆認為穿太少，奶奶
認為穿太多，走個幾步，路人還要來嫌「怎麼沒戴帽子」、「女生怎麼穿這個
顏色」，孩子再大一點則變成「怎麼讓兒子學編織」，吵到世界末日也吵不完
。
教育真的很難，也沒有標準答案，《神奇大隊長》用獨特的故事設定，搭配類
似《小太陽的願望》(Little Miss Sunshine)加上《天才一族》(The Royal
Tenenbaums)組合而成的風格與態度，呈現父母面對教育決定的兩難。
一位反對資本主義與基督教、認同自學與獨立思考、要遠離現代墮落價值觀與
美國消費主義的父親Ben（維果莫天森），在森林裡照顧與教育他的六名孩子
（7至18歲），建構屬於他們的烏托邦。孩子們的母親Leslie生了病，離開他
們住院接受治療，而她病情的發展使得丈夫與孩子一行人被迫離開森林，面對
Leslie的家人。Ben與岳父Jack（Frank Langella）對孩子們的教育方式意見
嚴重分歧，孩子們面對現代文明社會也極度不適應。
編劇兼導演Matt Ross是演員起家的，他就是在影集《矽谷群瞎傳》演Hooli執
行長Gavin的那位，《神奇大隊長》是Ross第二部長片作品，本片執行上雖有
些零星缺點，但它的內容本身實在有趣，有許多精彩對白，主題也很值得思考
。
Ben的教育方式，乍聽之下是非常吸引人的，可以讓孩子成為文武雙全的罕見
奇才。Ben什麼都教，動腦的部分無論是哲學、文學、法律、古典樂還是量子
力學，全都屬於教學內容；身體方面則嚴格規定孩子們吃天然食物（「什麼是
可樂？」「有毒的水。」），每天鍛鍊身體，還要能獵捕動物，徒手或持刀攻
擊敵人等等。此外，有別於大多數父母認為小孩沒有面對某些現實的能力，選
擇保護與隱瞞，Ben認為父母要實話實說，毫無保留，並且要求孩子們要能獨
立思考、冷靜分析。片中有段戲非常精彩，是Ben與大女兒討論小說《蘿莉塔
》(Lolita)，在父親的引導下，做出非常精彩的分析，更妙的是旁邊聽著的七
歲小女兒感到好奇，詢問父親什麼是強姦、什麼是性交，Ben則提供了史上最
直白的性教育，毫無遮掩。
但這只是其中一個觀察面向。
孩子們的外公Jack，起先像個保守死板的傳統老頑固，但並不是，他對外孫們
的考量其實也有道理。透過Jack的對照，Ben面對的難題漸漸明顯：他的孩子
們文武雙全，但完全無法融入社會，父親教給他們的是抵抗這個世界，而不成
為它的一分子。Ben雖自認教導孩子成為獨立思考的人，但卻常要求孩子無條
件聽他的話。
但《神奇大隊長》終究並不是要給一個教育的答案，它明白其中的複雜性，因
此Ben與Jack沒有人是真的錯誤的（或許也沒有人是對的）。Ben雖用自己獨特
的價值觀強加在孩子身上，讓他們與社會格格不入，但不可否認的是，過著烏
托邦世界生活的孩子們，的確聰明健康勇敢又快樂。只能說，有病的也許是社
會，它像個大瘋人院，裡面的病人每天吃漢堡喝可樂打電動買一堆不需要的東
西，搞不清楚自己家以外的事情，沒有獨立思考的能力，還覺得這些都沒問題
，若是有個聰明健康的人跑來這樣的瘋人院裡，當然是格格不入。那麼，是應
該堅持不受瘋人院的汙染，還是學會面對社會就是一個瘋人院的現實，想辦法
融入？人終究是群居動物，無法自外於社會，就算Ben可以，也不代表他有權
為孩子做這麼大的決定。
因此，重點並非Ben與Jack誰對誰錯、哪種觀念較好，真正的核心精神，是妥
協，是尊重。為了現實沒有那麼美好簡單而妥協，為了孩子應該要有選擇權而
尊重。
***以下有雷***
本片另一個主題是道別。這群孩子會需要走出他們的烏托邦來到現實社會的原
因，是他們的母親Leslie由於憂鬱症自殺了，但外公決定以基督教的方式將她
下葬，違反她火化的遺願，並且由於外公認為Ben選擇的生活方式是Leslie去
世的主因，因而禁止Ben參加喪禮。這些做法令孩子們很氣憤，他們希望母親
能實現生前遺願，也想要見她最後一面。
當這群孩子終於成功將母親遺體帶回他們的露營車上，彼此陪伴著，那個畫面
深深令我感動──那才是Leslie的家，她的最後一程就是應該這樣跟孩子度過
。丈夫與孩子們為她辦的葬禮，既是告別，也是歡送離席的人，終於結束了此
世的痛苦，展開下一段旅程。這背後的意念讓悲傷的事件添上了一絲暖意。
主角維果莫天森彷彿生來就該演這個角色，他帶著與眾不同的氣息，野性與溫
柔並存，我完全相信他是有可能要求兒子以獵鹿來做為成年儀式的人。不過更
令我驚訝的，是飾演他長子的英國演員George MacKay，不僅英國味徹底消失
，對於角色許多細膩內斂的情緒也掌握得很好，他與莫天森的搭配，讓《神奇
大隊長》的古怪劇本依舊踏實，傳遞的訊息也更有力量。《神奇大隊長》跟主
角Ben一樣，能夠刺激其他人思考更多，相信大部分觀眾都能在其中得到新的
啟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