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星馳飾演的尹天仇是一個業餘的跑龍套演員,即使被人拒絕還是會不斷地為自己找
機會,打電話給片場的人員希望能有一份工作,即使是跑龍套也沒關係。有一幕我很喜歡,尹天仇在片場犯錯以後回到家,拿起電話打給工作人員希望有一個
演出的機會,不過被狠狠地拒絕了。
他回到房間看著牆上貼滿的電影明星照片,不死心再打一次電話。再次被拒絕以後他
看著鏡子裡面的自己揣摩演技,然後看著《演員的自我修養》這本書睡著了。這一幕告訴觀眾尹天仇是一個怎麼樣的人。他雖然生活困苦,但不會輕易放棄,即使
一再遭遇到困難,反覆被拒絕,他還是選擇繼續努力。
然而張柏芝飾演的柳飄飄則是這部電影的悲情人物,但卻又是帶來希望的一個角色。
她在跟尹天仇學習如何演戲的時候,被問到了「初戀」的回憶,而那些回憶正是她生命中
最悽慘的過去。因為當時的初戀男友許下「讓我養妳一輩子」的承諾。結果沒想到後來卻叫她去賣身
做舞女。
柳飄飄問:「你叫我去賣?你說過會養我的。」
初戀男友說:「妳不去賣我哪有錢啊,我沒有錢怎麼養妳啊?」這成為她心中最大的
痛。
後來柳飄飄也真的開始賣身當舞女,從此踏入風塵之中。她跟初戀男友最後分開了,
但也已經變不回當時的清純少女,只好繼續從事舞女的工作。這時尹天仇叫柳飄飄幻想他就是初戀男朋友,她聽到以後就賞了一巴掌,然後頭也不
回的走了。
因為她想起那段最痛苦最想抹滅的回憶。曾經說過要養我一輩子的人卻叫我去賣身,
這怎麼樣都沒辦法釋懷。尹天仇當然搞不懂這是怎麼回事,不過就在一次的表演,柳飄飄到了台下當觀眾,唯
一的一個觀眾。
表演結束後兩個人走在沙灘上,柳飄飄向他道歉自己上次動手打人,所以才要來給一
個意外驚喜。這時尹天仇忽然抱著她,很真摯的跟她說了三次「多謝」。
每次的「多謝」都是握緊拳頭用盡全力的感謝。因為在尹天仇感到失落的時候,柳飄
飄是唯一支持他的觀眾,所以他非常珍惜,這個擁抱不帶有愛情,而是誠心的感謝。
他們兩個人坐在沙灘上,看著遠方的海。
柳:「看,前面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到。」
尹:「也不是,天亮之後就會很美的。」
同樣一片的景色,曾經受過傷的柳飄飄看不到任何未來,覺得遠方只會一片漆黑。但
尹天仇不同,他覺得黑暗過後就會出現黎明(這邊可以對照他前面不死心打了兩次電話的
劇情)。柳看著他,就是在這一個瞬間,她發現自己愛上他了。
但她已經很多年沒有遇到真心喜歡的人了,因為工作的關係也不曉得一般女生是怎麼
跟男生相處的,於是「護唇膏」就成為了她的藉口,用這種牽強的理由來說明自己想吻一
個人。很牽強,但也是她最真實的表現,這是她能夠想到最浪漫的方式了。後來兩個人在尹
家過夜了。
柳飄飄起床後穿著尹天仇的衣服跟鞋子,坐在窗戶旁,那個畫面很美。她為什麼要穿
著尹的衣服,而不是自己的呢?因為她相信自己終於找到那個願意全心全意照顧她的人了
。所以想穿著尹的衣服,感受他的一切。
尹天仇塞錢的那幕也是經典,他反覆拿出自己的家當,把自己所有能給的都給她。
結果柳飄飄回來後看到那些錢,以為尹只是把她當成舞女,而他只是一個嫖客。離開
時只諷刺的說了一句「謝謝老闆」。意思就是「我知道我們兩個的關係,不是愛情,只是
一場交易」。
柳飄飄走出去的時候,尹天仇叫住她。
尹:「去哪裡啊?」
柳:「上班啊。」
尹:「不上班行不行啊?」
柳:「不上班你養我啊?」
尹天仇沒辦法給予承諾,柳飄飄輕笑了一下覺得這個男人也沒有什麼不同。但就在這
個時候,尹追了過來叫住她,說出整部電影的名句:「我養妳啊。」
柳這時回過頭來說:「你先照顧好你自己吧,傻瓜。」
下一幕在計程車上,柳飄飄喜極而泣的哭了,因為她原本以為那些錢只是雙方交易而
已,但那句「我養妳啊」就讓那筆錢的意義變得不同了。因為那是窮困潦倒的尹能給的全部,這個舉動說明了「即使我有的很少,但我可以把
全部都給妳」。
她拿著那些錢,還有在尹天仇房間偷拿的那本《演員的自我修養》,她在哭泣中找到
了人生的希望。因為第一次聽到的「我養妳」是初戀男友講的,結果卻叫她去賣身當舞女才能養她。
但尹天仇的「我養妳」不一樣,他的我養妳是「妳不去上班,我養你」。
同樣一句「我養妳」,意義大不同。初戀男友叫她去當舞女工作。而尹天仇卻是要她
不要去上班,留下來讓他照顧她。這也是柳飄飄為何喜極而泣的主要原因,因為她終於找
到一個歸屬了。
柳飄飄在上班的時候發現自己真的愛上尹天仇了,她不願意再當舞女了。即使被客人
打罵,給再多錢,她也不願意再糟蹋自己了。她知道自己要去哪裡,知道自己的心之所向。頂著鼻青臉腫的臉去到尹家外面,卻遇
到提攜尹演出男主角的娟姐。
看著尹天仇真的要飛黃騰達了,她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可能從此就要離開,跟她是不
同世界的兩個人人了。她拿出之前偷拿的《演員的自我修養》還給尹。
柳:「有樣東西還給妳。」
尹:「原來是妳拿了。」
柳:「上次看到順手拿去玩玩。」
尹:「玩,好不好玩?」
柳:「不好玩,所以還給你。」
這段對白其實頗為玩味。因為當初過夜後柳飄飄在房間看到尹留下的那些錢,她是覺
得很傷心的,但沒有表現出來。當時柳特地把《演員的自我修養》這本書拿走有很多種可能,但我傾向偏於要留作紀
念,因為她是真的愛上尹,只是沒想到尹不愛她,只把她當成客人(所以才給錢)。
而柳飄飄這時把書還給尹天仇的意義又不一樣了,因為她知道尹會有更好的未來,所
以選擇將書還給她,也代表著準備放棄自己的愛情,誠心的祝福尹有更好的發展。如果從這樣的脈絡來看,就會聽到弦外之音。
柳:「有樣東西還給妳」(我放棄你了)
尹:「原來是妳拿了」
柳:「上次看到順手拿去玩玩」(我原本以為我們有可能的)
尹:「玩,好不好玩?」
柳:「不好玩,所以還給你」(不好玩,我不該對你擁有這份感情的)
最後柳看著尹跟娟姐坐在跑車,往前開走,她碎念了一句「就這樣吧」準備放棄了。
BUT!人生最緊張的就是這個BUT!她鼓起勇氣叫了一聲「喂!」
柳:「你上次說要養我是不是真的」
尹:「是啊!」
柳:「沒騙我吧?」
尹:「當然沒騙妳啦,等著妳啦!」
柳聽到回答,嗚著嘴巴,喜極而泣的跳了起來。這個畫面我反覆看了數十次,張
柏芝把柳飄飄終於找到真愛,這次不會再落空了,那種無法言語的情感表現得淋漓盡致。
柳:「我不管你做主角也好,還是跑龍套也好,你都要養我一輩子的啊。」
尹看著她說:「飄飄,我愛妳。」
有時候我們在愛情裏面會經歷許多傷痛,無法找到真正的歸屬。就像淪落紅塵的柳飄
飄,以為自己找不到真愛了,結果卻遇到真心待她的尹。而因為演員生涯不順利,覺得受挫的尹天仇,也找到人生最忠實的觀眾。即使日後再
落魄也願意陪伴在身邊不走的那個觀眾。
這部電影雖然叫做《喜劇之王》,但其實是在演一部悲喜交錯的故事,只是他們兩個
人都是先悲(被男友背叛,演員失敗),而後喜(找到互相扶持的對方
)。幸好最後兩個人都是幸福的。
所以眼前即使再黑暗,我們都要記得
天亮以後,就會很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