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有雷,文長慎入
看完《模犯生》回家刷刷大家的心得,有點手癢,閒閒沒事我也來一篇。
絕大多數的人對於這部的理解與感受都是——結尾說教意味過濃,以及,男主角好衰。
的確,電影一結束放映的瞬間,我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這男的真的衰到家了」。尤其對應女主還能「自己選擇」、決定自白時父親的支持、改過自新的勵志劇情,配上憐憫的眼神,問男主「你還差多少錢?」——那畫面之對比,加之以男主角自嘲的表情,除了「女主角的好結局」,只留下了濃濃的悲哀。
琳的第一次作弊說起來並不純粹想幫Grace,也有一部分是不滿老師藉由額外幫學生補習收費,並在補習中洩題以建立「補習之必要性」。那麼多學生都是這個制度中的受害者,何以琳只借橡皮擦給Grace?就因為琳認識Grace,所以她看到並理解了「補習」的黑暗面;也因為她選擇以這種方式「幫助」Grace,Grace才讓她認識了另一群人和社會上不能明說的規則。
第一次的作弊或許遊走道德邊緣,但無傷大雅、甚至有點俠氣仗義。因為無關自身利益,所以一切都顯得單純許多,如果沒有之後的發展,都可以看成是學生時代共同的回憶。但當琳知曉學校的「奉獻金」規則後,就萌生了報復的心態。
學校可以成為營利機構,為什麼我不可以?
向下比較的結果,就是道德底線逐漸地崩毀;簡化粗暴的想法受到情緒的催化,對錯與否變得不那麼重要,利益的數字才能加減乘除。「有所為,有所不為」的原則不復存在;「只要有錢,無所不為」的價值觀逐漸成形。
在這裡,男主角登場。活得單純簡樸、理想正義的班家境清寒但成績優秀,這種對比活脫脫就是總統獎得主、十大傑出青年、溫馨社會的媒體寵兒。這種人的世界非黑即白,沒有灰色地帶,有原則有底線、想法中規中矩、不危害善良風俗,只存在於青少年立志圖書中。
他拒絕了班忠的提議、正義到甚至雞婆的告發了會考的作弊,毀了琳的獎學金資格,也壞了琳「教鋼琴」的生意。儘管他之後了解琳的情況、即使他也對學校的懲處不盡認同,他也只是覺得遺憾,並不因此感到愧疚;因為他是個簡單的人,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哪來那麼多的藉口與理由。
看起來,班的生活應該在這裡就歸於平靜,沒了獎學金的競爭對手,從此應該讀書賺錢改善家境,階級流動鹹魚翻身,成為某偉人傳記的原型;無奈,他太優秀了,而且還認識了劇情很起伏的女主,所以就被女主拖了下水,開啟黑化的不歸路。
班的人生從被黑社會毆打、錯過獎學金考試的那一刻開始,就偏離了原先預期的道路。而這一切的源頭,或許是琳的「推薦」,也或許是男配角阿派的處世方法加上一點報復的心態。
如果沒有阿派,琳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幫別人作弊來賺錢;但阿派頗有心機地在利誘的同時,提及學校「奉獻金」的潛規則,露出一點端倪讓琳自己釐清,誘之以利、動之以情。當琳感嘆「只有班可以幫忙,不過他是最不可能來幫忙的人」時,是他毀了男主角理應風平浪靜的人生;斷人後路的方法,善良如班想不到,想到的人不見得做得下手,但阿派可以一派輕鬆地規劃陰謀,冠冕堂皇地說出計畫的核心理由與直接獲益的結果;當他沒有半點悔悟地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他會傷得那麼重」時,臉上那無所謂、沒什麼大不了的表情顯然就是習以為常,絲毫不覺得自己隨便改變他人
的人生有什麼不對。
嘖,城裡人真會玩。
學校會考作弊事發,琳失去了獎學金資格的同時,Grace也為了與阿派在感情上有更進一步的發展而面臨了新的考驗,Grace再次選擇找琳幫忙,在STIC的考試上作弊。
在這裡,我覺得琳的拒絕不單單是毫無作弊可能的無能為力,更多的是對於自身未來的憂慮與對於作弊的惡感,多重壓力之下,她選擇收手情有可原;但她在發現可以利用時差漏洞參加國際考試後,計畫如此完美甚至讓自己的未來都好像有了一絲希望,她覺得值得冒險。
這一次,先不想是不是最後一次作弊、能否幫到Grace是次要、賺多少錢不過就是天才數學少女的一次心算,最重要的是,她仍有希望出國,我認為這才是她決定放手一搏的主要原因。
這一次,玩大了,國際考試不同於校內數學段考,於是琳找了班來幫忙。班選擇幫忙的出發點其實很悲哀,他好像沒有什麼選擇——沒有獎學金、沒有國外大學,家裡很窮,就現實層面考量,選項不多。所以他猶豫不決、思慮良久終於赴約,哪怕是他發現一切不過是阿派的設計,就某種程度上而言,也是沒有選擇的。洗衣服,能洗出未來嗎?
STIC考試開始沒多久,班就因為不夠熟練被抓了,留下琳一個人完成所有任務。原先計畫已廢,琳只能隨機應變,換掉藏手機的地點、利用音名記憶答案、將鉛筆戳入喉嚨催吐提早離場、躲避考場追查人員等,最後還不忘將作案工具放入其他乘客的隨身行李中,劇情設計之精緻令人拍案叫絕。
考試結束,班因在國際考試作弊通報泰國大使館,正當琳就是否共同承擔作弊結果猶豫時,班示意琳不要自首。從利益面考量琳不應該自首,但以班原先的人物設定,琳應當自首,因為是錯的;而班選擇包容,不管就利益考量還是CP配對,都已偏離了原先自身公正的價值觀。
最終班被退學,除了一堆錢和永遠無法洗刷的人生汙點外,一無所有。電影結尾他問琳要不要一起再幹一票時,琳回答他什麼?
「再多錢,都不划算。」
靠!班之前難道不知道這個嘛!他又不笨,他失去信念、對現實感到失望,於是活得不再純粹理想,就此黑化。
琳的想法有多正向多勵志,班的結局就有多嘲諷多黑暗。
回顧之前兩人的對話
班:「你是作弊,我是倒楣。」
琳:「你就算不作弊,命運還是捉弄你。」
嗯,對,班就是倒楣,不管作不作弊,命運都一樣捉弄他。
明明都犯了原則性的錯誤,為什麼沒有未來的只有男主角?
如同最諷刺的故事結局,最正直的人做壞事,受到了如同想像中最惡劣的懲罰;游走邊緣的,彷彿還有重新做人、改邪歸正的機會;而最不在乎的,卻成為了最大的受益者。
成為哪一種人,是運氣使然;而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