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別看中文片名的「末日」與殭屍,先來看原文片名 "The Girl with All The Gift" 「擁有一切天賜禮物的女孩」,這女孩就是潘朵拉,Pan-Dora = All-Gifted ,是天神宙斯下令製造的第一個人類女性、是眾神也共襄盛舉賦予能力的全才。只是她的能力都是對人類的「誘惑力」,是美貌、華服、音樂、語言;宙斯創造她的動機,則是懲罰偷了火種的普羅米休斯;而她將為人類釋放出來的,是各種死亡與苦難,只有最底是神祕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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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顏禍水?獨立女性?
潘朵拉是個好奇的女人、也是男性歷史當中每每歸咎的闖禍女人,但也說不定只是玩死父權社會的獨立女人?本片一開始就讓 Justineau老師講了潘朵拉的故事,不禁令人好奇起來:到底在電影中誰是潘朵拉?是講故事的人類集體、自知人定勝天的好奇心過剩犯了好多錯導致世界毀滅、而苦苦抓著盒子底層最後的「希望」?還是出類拔萃小女孩 Melanie、讓人類菁英賦予了各種知識思考與文明儀節、然後回頭誘惑了人類、讓大家以為她是文明救贖的希望、誰知竟是打開豆莢的潘朵拉?
恐怕兩者都有,本片的人類倖存者們有潘朵拉性格、怎知代表「希望」的孩子 Melanie更聰慧地繼承了潘朵拉性格。心懷僥倖的人類科學家奶奶(葛倫克羅斯,本週狂獵小女孩,獵完星期一來獵梅蘭妮),還把小 Melanie當成災禍盒底的「希望」,還覺得人定勝天可以力挽狂瀾;Melanie 自己也是好奇的潘朵拉,她就像是這個人類父權社會的獨立女性,本來被上了重重枷鎖也乖乖遵守儀節,但被放出去一次就慢慢獨立成為脫韁野馬。
獨立女性潘朵拉,將認同什麼價值、做出什麼事情,那已經不是人類父權可以掌握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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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盒子,群魔亂舞
電影末段,這根長滿了豆莢的倫敦電視塔 BT Tower ,就是一個巨大的潘朵拉盒子,一把火蔓延一個個燒開,暗夜火影群魔亂舞正是潘朵拉盒子的神話意象。人類真正被徹底懲罰了,照本片的生物學看來,製造潘朵拉的希臘眾神不是倖存人類菁英們、而是大地的苞子散播與真菌穿腦,恐怕有種「大地制裁無度人類」的警訊。被大地改造的新品種小殭屍們,也不過就是回歸一種野獸狀態,雖然有理智也有社會組織,但大體上讓基本需求如食慾駕馭自己。
反正任何文明都是慢慢培育出來的,看這 Melanie不就能獨立思考自主行動?甚至學會了人類的儀禮與感情、成功駕馭了關不住的獸性?對絕望的僅存人類 Justineau來說,也許 Melanie就是我們人類文明毀棄的盒底希望;但對毅然打開盒子的 Melanie來說,也許還能為大家講故事的 Justineau才是我們殭屍文明新生的盒底希望?
不過也差不多,眾神滅世、留下希望打造文明、然後文明自我膨脹偷天火種、眾神自會再次震怒滅世。這滅世使者就是懵懵懂懂的潘朵拉,也不是眾神之一而只不過是顆棋子,棋子帶著敬意乖乖聽話時眾神當然摸摸頭、但棋子也學會自大暴走時呢?片尾,看看這個消滅人類父權的新獨立女性 Melanie,她打造新文明國度的姿態身段是謙遜還是自大?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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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世天使?傲慢王子?
這個小說故事與這部電影,在已經玩到爛的殭屍片型中的確是另闢蹊徑,以傳統殭屍片人類力挽狂瀾的老梗設定出發、卻走向舊文明的隕落與新文明的誕生,令人瞠目結舌久久不能自已。也許有的觀眾挺人類既有文明,那可能覺得本片實在太絕望;也許有的觀眾認同進步,那可能認為把犧牲孩子餵養自己的人類父權滅掉剛剛好、純真孩子的野獸國才是文明新希望。
不過電影一點也沒把結局拍得充滿希望或充滿絕望,而只是模稜兩可地平淡、甚至是事不關己地冷淡。也許本片站穩的立場既不在禁錮剝削的父權人類、也不在獨立自由的新生孩子,而在那些無孔不入的苞子與真菌吧?人類從野獸走入文明成為智人、花了二十萬年膨脹至今終於崩潰;殭屍孩子們以野獸之姿取得新生,沒幾年已有樣學樣開始規訓教化打造新文明。片尾 Melanie如馴獸般催人乖乖上學,和片頭五花大綁荷槍實彈押人上學有何不同?恐怕這人類歷史只不過要再重複一回而已。
本片的原著故事以及作者親自改編的劇本,是創意十足令人驚訝的;不過我個人卻覺得是種「那不就好棒棒」的驚訝,很獵奇地給予一個人類末日,等待讀者拍案叫絕。它對舊人類的自大傲慢冷眼旁觀、對新人類的啟蒙獨立一樣冷眼旁觀,這樣看到最後我都不知它有什麼價值或信念了。說白了,潘朵拉盒子裡竄出的人類罪惡我們都知道,但盒底要給我們的「希望」之品質為何?只不過是世故而虛無地關在玻璃城堡等死罷了。沒辦法,Melanie 聽了好多神話故事,自己也想當王子,所有父權王子勇救公主後就要養在玻璃城堡中,當然都學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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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來末日的女孩》故事創新、引經據典精巧、冒險歷程緊張、演技互動細膩,尤其以女孩 Melanie為中心和各個大人之間的關係變化令人有感,就算不是末日電影也是提點大人身教的警世教材。只不過,我還是覺得本片太過虛無了點,走來走去人類就是會複製所有錯誤鬼打牆,卻沒點出什麼才是可以尋求超越的道德品質。電影本身也像個潘朵拉盒子,妖魔鬼怪盡出讓觀眾絕望到極,但壓箱的「希望」呢?實在令人感覺不到什麼希望,只感覺到愚蠢的複製而已。
光看它講出的故事與演出的戲,值得一個 [好雷] ;但看整片故事峰迴路轉繞了一大圈,看完卻覺得心裡空空的,有點不知所為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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