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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明:本文所有圖片皆自imdb以及台北當代藝術館網站擷取,該影像財產權仍屬該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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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營美術館需要注意什麼呢?有別於各種不同的理念闡釋,《抓狂美術館》中的主角,同
時也是擔任美術館館長的Christian(由Claes Bang飾演)一開始就對記者Anne(由
Elisabeth Moss飾演)說:其實最重要的是在於錢,藝術品往往會遭遇凡人無法想像的有
錢人的競標,因此捐款變得非常重要。而只有美術館成功競標到藝術品,這些當代的藝術
才能夠呈現在大眾面前。
接著記者Anne又念出了一段文字,希望Christian為她解釋。Christian解釋道:那段文字
的意思是,假如我把一個東西──假設是妳的包包好了,放到美術館來,那麼它稱不稱得
上是一個藝術品?
第一個藝術品
在這部電影中,第一個登場的藝術品就是片名出現的The Square。「廣場是信任與關懷的
殿堂,在裡頭,我們有同樣的義務與權利。」這幾句話表現出了它的理念。但就像電影裡
面兩位行銷顧問說的,這樣的話沒有人會反對,因此他沒有辦法「讓記者在當中建立自己
的觀點」。Christian對於這種觀點是反對的,他認為正是因為這幾句話單純、理所當然
,直接寫出來才有它的力量。
而這個橋段可以說建立起了這整部電影的基礎。之後的整部電影,都是圍繞著,或者說嘗
試推翻那簡單的幾句話。因為這整部片在彰顯的,都是權力的不對等,身分的不對稱,以
及隨之而來的情境尷尬。
真正的「廣場」
Christian相信The Square這個作品能夠為眾人帶來反思的機會,讓大家重新學習信任與
互助,不過Christian自己倒是在公領域吃了苦頭。他為了想要幫助路人(某個疑似要被
打的人,事後證明只是圈套),而被偷走了手機與錢包。他的下屬兼朋友Michael(由
Christopher Læssø飾演)建議他應該遵循著尋回手機的程式,到那棟大樓的定位去投
送傳單,威脅小偷將手機還有錢包送到車站前的便利商店。
想必觀眾都有同樣的想法:這樣有必要嗎?不是報警就好了嗎?但不知為什麼,
Christian跟Michael都覺得很好玩,決定去做。後來在那棟大樓的外面,Christian發覺
了一件尷尬的事情,原來Michael沒有要去投傳單,他從頭到尾都覺得Christian要自己去
投。Christian知道這從頭到尾都是他自己的事情,因此也無法堅持要Michael去,因此
Christian最後只好很卑鄙地以上司的地位,好好訓斥了Michael一番。明明是自己的事情
,卻因為「自己算是半個公眾人物」而想要做壁上觀,更何況還是做這種恐嚇威脅的事情
,Christian一開始強調The Square時的高尚態度已經蕩然無存了。
The Square是一個Christian心中形而上的廣場,而那棟投遞傳單的大樓則是Christian心
中真正的廣場樣貌。在他心中,他害怕看見那棟大樓的住戶,他害怕行走在走廊之中,他
覺得自己受到威脅──儘管他自己才是威脅人的那一方。
Christian在某次的派對之後,與記者Anne上床了,在上床之前,他看見了一隻
黑猩猩在Anne的客廳踱步,最後坐下來閱讀。他本想問問Anne這是怎麼一回事,後來他並
沒有問。他們做愛了,Christian手中握著用過的保險套,Anne提議要幫他丟掉,但
Christian拒絕。就在丟掉拒絕丟掉拒絕的互動之後,Christian不得不丟到Anne從浴室抱
來床邊的垃圾桶裡面。可以想像,他可能是怕Anne拿他的精液去做些什麼。
事後Anne曾與他對質那天做愛的事。Anne說:「你曾進入我的體內,這是很親密的事情,
我不會隨便跟剛認識的人上床……你會跟剛認識的人上床嗎?」Christian則說:「這不
是一個私密的問題嗎?」從這裡可以看得出來,Christian是個非常注重自己隱私,自己
領域的人。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對於因為自己的舉動,而被誤投傳單的小孩反應那麼大
。
叢林與野獸
雖然Christian是本片的主角,但可以看得出來,這部片要講的並不只是
Christian,而是指涉中產階級。在片中的一個餐會裡面,美術館方邀請來了一位表演藝
術者(由Terry Notary飾演),這位表演者要表演的是一隻野獸,以肢體表現來看,比較
像是一隻黑猩猩之類的動物。總之,這隻野獸到處瞪視觀眾,甚至進行挑釁,不久便有一
位觀眾憤而離席。在那位觀眾憤而離席後,Christian站起來要大家為表演者鼓掌,要結
束這場已經有點尷尬的表演。結果表演者卻拒絕結束,Christian只好坐下,繼續成為沉
默的一員。
之後的表演變得有些可怕。那位表演者爬上了一張餐桌,開始嗅起某一位女性觀眾的頭髮
,然後便將她的頭髮一把抓起,直接拖到地上,他則一副像是要強暴那位觀眾的態勢。最
後,終於有其他觀眾看不下去了,他們紛紛前來壓制表演者,並且毆打他、惡言相向。
餐會中的獸是虛假的獸,是由人扮演的,在Anne家中的溫馴的黑猩猩反而是真正的獸,但
為何前者會被圍毆(且是被穿著正式服裝的紳士們),而後者會被當作室友一般?原因就
在於情境。更確切地說,他們兩者之間的差異,就在於後者溫馴,而符合中產階級的教養
,而前者卻觸碰了中產階級的底線。儘管後者之所以會出現,全是因為一開始由中產階級
所設定出來的表演,但那頭虛假的野獸忘了,他自己最大的存在是要被觀看,而不是造成
真正的威脅,那頭虛假的野獸忘了,即便餐會主持人廣播:全體已經進入了叢林之中,但
這座叢林還是屬於中產階級的叢林。
爆炸的孩子
在美術館宣傳片中爆炸的孩子,引起了眾怒,但也引起了廣泛的關注。對於美術
館請來的行銷高手來說,這無疑是一次巨大的成功。為了吸引注意力,而拍出這樣的影片
,到底值得嗎?
之前,中國一名極限運動者吳永寧為了直播他進行攀爬高樓的極限運動,而不幸墜樓身亡
。而值得一提的是,他為了製造注意力,而沒有使用防護措施,可以說是直接造成了這場
悲劇。許多人在這場悲劇之後反省,到底直播帶來的商機,使得多少人在直播的鏡頭前面
傷害自己。與之相比,《抓狂美術館》中的影片只不過是一個概念,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但形象廣告有時比現實還要更引人注意。在《抓狂美術館》中,有人認為館方消費了乞丐
這個弱勢群體,有人則認為館方的道歉,等於是在傷害言論自由,雙方的意見都有人鼓掌
,唯獨光燈下Christian進退失據,不知道如何下台,一直到他講了The Square這個作品
的高尚情操,大家才終於停歇對他的炮火。
我們為什麼需要美術館?
The Square這個作品貫穿了《抓狂美術館》,它的概念很簡單,大家也都同意它的價值。
但是在這部片中,記者指控著Christian的濫用權力,而Christian則嘲諷記者連愛慕權力
都不敢承認、Christian不分青紅皂白地控訴整座大樓的人,而自己卻連當面好好道歉都
做不到,還推打了前來索要道歉的小男孩、乃至於中產階級抓狂般的打人,要保護自己的
叢林。我們看到的是,Christian與他所代表的中產階級處處都在劃分自己的勢力範圍,
自己的住家、自己的車子,都是神聖不可侵犯的。但是別人的領域只要不被認出來,並且
鼓起勇氣,就可以隨意進去。別人的陰道是自己征服的對象,但自己的精液永遠是自己的
,別人永遠別想插手。當別人的身體為了自己表演,或者為了自己有教養時,那麼彼此之
間可以相敬如賓,但如果別人的身體超出了自己的想像,那麼就要加以懲罰。
行銷專家一開始說The Square的概念大家都接受,這也許是事實,但這只是大家虛偽的共
識。實際上中產階級對於每個情境都有嚴格的規範,有錢的人如果對貧窮的人好一點,那
麼貧窮的人就應該表達感激,否則就是失禮;貧窮的人如果闖入了有錢人的社區,就應該
盡速出去,不應該讓對方感到有威脅;表演者應該讓觀眾開心,否則就不被歡迎。
因此這就是我們需要美術館的原因:只有在美術館裡面,The Square才成立。只有當他以
一個安全且真空的情境底下,成為美術館的展示物時,人們才會同意這個價值,從這個意
義出發,The Square就不是一個形而上的藝術品,它是真的能夠引發信任與互助的領域,
不過只限於在美術館中,以及參觀美術館的中產階級前面。
回答Christian的問題
一件物品是不是放入了美術館,就能夠成為藝術品呢?其實正確答案很簡單,甚
至可以說是陳腔濫調:只有當觀看它的人認為是美術品的時候,它才是美術品。以美術館
來說,支持其營運的是中產階級以及其品味,因此展品要回應的正是中產階級的期待,展
品所鼓勵的正是中產階級的夢想,展品所要譴責的正是中產階級的敵人。
至於這部片,你可以說是一段救贖之旅,在中產階級觀眾面前,所要救贖的正是中產階級
的自以為是,或者就像Anne說的:濫用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