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雷]《抓狂美術館》來自雲端城堡的和解信

作者: laoinwin (風簷展書讀)   2018-01-24 17:55:17
在觀影時,會覺得《抓狂美術館》保持著一個很微妙的平衡,雖然對上流人士與藝文菁英
多加嘲諷,但同時也或肯定或同情著他們的部分特質和處境,給我一種這部電影是來自同
樣身為藝文圈人士的導演,對自身階級的一次內省與良心呼喊的感覺。
嘲諷處舉凡館長對社會底層民眾的表面偽善 (假客氣地請客又因對方惱人反應而粗魯不耐
地丟下食物),善心有無全憑一時的好心情 (撿回皮包後的慷慨發錢),面對自己的錯誤,
卻因彼此是成人與孩子的上對下關係就死不認錯態度倨傲 (樓梯上那一推都是they的錯)
,賣弄著自己其實也不太清楚意義高來高去的專業詞彙 (差點掰不回來的記者訪談),而
更不用提對女性交往的態度是否真的全然真誠、而與自己在求偶市場上顯著優勢的權力和
影響力絲毫無涉這點,恐怕問他自己也答不上來。
但電影鏡頭沒有停留在這裡,只把他作為一個應當訕笑譴責的負面角色看待,我們能看到
他對藝術自由本身真實存在著信仰 (面對董事時與在記者會上不說場面話的沉默反抗),
意外天真地願意對他人付諸信任 (請遊民幫忙顧包包),急難時比多數人更願意挺身而出
(開頭的詐騙搶案),還有更重要的,他是一個能夠自省的人。想必樓梯上的那一推從此
也在他心裡留下了內疚的傷疤吧,因為他很清楚錯誤的是自己,所以在良心把幻聽也逼出
後,才有後面毅然決然的垃圾場的翻尋、自我剖析與揭露式的道歉影片正視自己的偏見與
錯誤,乃至最後的登門拜訪。即使生活在權力與優越感的雲端城堡中,他的確也還保有著
身而為人的基本品質,這樣的庸人也可以是願意贖罪彌補過錯的「好人」。
當我們看著這時的他:渾身髒污,背鍋失勢,光鮮不再;去掉了上流菁英的雅痞西裝包裝
後,是和你我並無不同的、犯過許多錯但也還保有善良秉性的人,既可鄙又可敬。最後電
影安排的橋段也是我最激賞的;原以為只是嬌生慣養小公主的館長的兩個女兒,竟願意自
發地陪伴父親一起上門道歉,說出了成熟體貼的包容話語,無論這是來自童稚的純善抑或
教育的力量,都還是給了這全片所揭露的充滿各種矛盾難明問題的社會一絲希望。只要把
大是大非留在心底,他們一定能成為更好的人的。
《抓狂美術館》就像是既得利益者的自我告解,試圖給予同處雲端者一個警惕,也欲跨越
有形與無形的階級對著世人和自己說:「抱歉,我們做得不夠,我們不是完人,但被託付
了社會未來的下一代,一定會做得比我們更好。」
而除了館長這個角色的複雜性外,覺得電影中可以寫的議題實在太多,例如讓人如坐針氈
的那場餐桌戲,或那信任←→不信任的展場,都充滿了各種寓意和細節,有機會還想好好
討論。總的來看,我覺得即使《抓狂美術館》有鑿痕略深、節奏偏悶的問題,但的確不失
為一部越細嚼越有味道的天才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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