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在本版首次開坑,先來點自介~
在下常用的暱稱山容,
目前實體書筆名是〝言雨〞,
目前主要出沒在PTT奇幻版和巴哈兩邊,作品以西式奇幻為主。
如是說,其實我喜歡的是偏向西洋式的奇幻小說,
呈現的風格或許比較溫吞一點,但是該有的厚度絕不會少。
當然這樣可能對喜歡看爽文的大大比較不好意思一點。
只是每一章都能賣萌、賣打的文章,在下真的苦手寫不出來,
就連在日常對話,都會忍不住手癢藏劇情關鍵進去,搞死自己和讀者.<?>
我喜歡一本好書,最直接的感覺就是讀完後會有強烈的失落感。
這股失落感無關悲喜劇,而是會催著我從頭再把整本書精讀一次又一次,
對自己期許將來也能帶給其他讀者同樣的感動。
如果你對實體書有興趣可參考:博客來http://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684510
或者我的 "粉絲頁並山樓" https://goo.gl/EZdj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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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最重要的是下面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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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日騎士》
開幕
即使是永夜的死國,也有天明的時分。騎士抖著手,望向穿透黑暗的光。
來了,在沒有六王子當值,黑色鬼門大開的深夜,禍星撕破天空,腐靈巫母
遺落在死國的珍寶將會顯露。騎士全身發抖,死國的酷寒奪走他大部分的腳
趾,善戰的手業已殘破不堪。他可憐的座騎在他身後喘氣,馬鬃上的汗凍成
了霜。他們身上的甲冑出發時棄置在旅社後的垃圾堆,時間和風霜拿走了多
數的糧食和飲水,國王和神殿唾棄他們。除了一顆心和虛無飄渺的希望,他
們一無所有。
「不要怕,我們在這裡了。」他伸手拍拍忠實的坐騎。放眼夜境和日顯,他
能信任的只剩下這匹老馬。「老傢伙你看,禍星掠過天際,我們的夢想成真了。」
老馬的喘息聲加快,步步往後退開。他原先還以為有什麼危險將至,趕緊抓
起隕劍備戰。他不曉得自己還有沒有力氣使用波力,但是一把劍的致命與否
,和有沒有波力附在上面無關。重點是動手的人心意有多堅決,多希望對方
橫死當場。
但他眼前沒有敵人,有的是一片滿天星河也照不亮的漆黑泥海。他們立身泥
海邊緣,一株蒼白瘦弱的蕈隨著天上禍星光芒愈盛,愈發挺立茁壯。他領悟
到有件大事正在進行,趕緊牽著老馬向後退,就怕他們的氣息會吹壞多年的
目標。瘦弱的蕈傘慢慢張開,白皙的頂蓋逐漸透出殷紅,聚積在外翻的傘頂
中央。
「沒錯、沒錯,就是這個……」他忍不住低聲說。終於讓他等到了,一株能
改變命運的靈藥。只可惜這興奮的一刻注定他只能孤獨享受,想想那些背棄
他的人,如果知道這珍寶最後居然落在他手上,臉上不知會出現什麼表情。
只要有了這株靈藥,所有的夢想便能成真。他能逆轉命運,腐海巫母永恆的
詛咒將成泡影,他會——
驀地,暗影掩去蕈傘上的紅光。騎士仰頭一望,發現禍星的光輝正迅速從天
幕中消失,死國的白晝才剛降臨又要結束了。天上星光黯淡,蕈傘露出枯萎
的跡象,彷彿病弱的老媪吐出最後的氣息,委身屈就泥海的引力。
「不!」
遲了,光明逝去,死國重回黑暗。
黑暗奪走他的終點。
1.夜境
瑟隆佳佳拍拍裙子,結束跪拜禮,深呼吸走進角儀宮的朝堂。這裡很大,大
到能擠進幾百個臣民,湧向盡頭的王座,吶喊他們的需求。
「有時候你忍不住會想,他們怎麼這麼多廢話。」
女神庇佑瑟隆王室,當今闐國瑟隆王的耳力好得讓佳佳讚嘆。朝會結束一段
時間了,侍衛們早把閒雜人等通通請出朝堂,如今這裡只剩他們父女。燈架
上的燈蕈按照瑟隆王的要求,以兩藍一綠的比例混和排列,好讓室內的光線
處於最適合閱讀的亮度。
瑟隆王坐在他的王座下,僕人幫他準備了另外一組更適合閱讀的桌椅。當他
不想耗費心神移動到書房時,就會待在朝堂裡閱讀,忽視醫生的叮囑。僕人
們也只能盡力搬來灼熱的火盆,讓國王四周的空氣保持溫暖,活絡他腿上的
血管。
「我這條爛腿,都比他們的腦袋來得有用。」瑟隆王丟下奏摺,老獅子一般
的華髮隨著他的怒意往上直豎。佳佳對他行禮,知道父王不是真的在生氣。
事實上,他憂慮的眼睛洩漏了不少事,謾罵的口吻是為了隱藏不安。
「他們的蠢話我連回想都是汙辱自己的腦袋。要答應這些要求,他們得找另
外一個和煤癬一樣沒用的傢伙,戴上王冠才辦得到。你哥哥那個蠢貨,只想
著要到處宣傳王太子的名號,腦子卻連鏽壞的馬蹄鐵都比不上。如果你不是
私生女,我絕對立刻幫你找個外地領主當新郎,退位讓你當女王。」
「我們討論過這件事了。」佳佳耐著性子說。國王的特權就是能夠為所欲為
,說些其他人不敢開口的話。佳佳身為私生女和臣民,只能站在旁邊聽下去。
「你也一樣,我才說要讓你當女王而已,馬上寫信給羯摩騎士,弄得我兩邊
不是人。現在他們回信了,你這下開心了吧?」
他們回信了?佳佳倒抽一口氣,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那,請問父王,騎士
團怎麼回答?」
「他們說會派三個騎士來,人已經在路上了。」瑟隆王重重哼了一聲。「這
些窮酸騎士,迫不及待要來喝乾我的酒窖了。」
「我們有求於人。」佳佳說:「如果成功,酒窖給他們喝乾也無所謂。」
瑟隆王抬頭看著她時,佳佳呼了一口氣,繞過書桌跪到爸爸腳邊。
「都幾歲了?」
「我喜歡這塊新的毛料。」
「你喜歡就送你,之後答應我乖乖待在牙門山,一步也不要離開。」
「父王——」
「少來撒嬌這一套。你這野女孩,自從我答應請學者進宮幫你上課開始,就
沒有一天是平靜的。你看看現在,連羯摩騎士都請進門了,接下來還要去招
惹聖白殿,你以為你的國王還有幾年能隨你瞎搞?」
佳佳抬起頭,沒預料會看見眼淚。
「我對她的愛已經淡了,但是對你,我一個寶貝女兒,你怎麼忍心呢?」
「爸——」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有時候我只恨我自己不能做得更多。那些聖白殿的妖
魔就等在那裡,等著看我什麼時候出差錯,等著號招其他人分屍我的國家。
如果我能自己出手,又怎麼會要你去冒險?」
「她是我的媽媽,我是為了我自己去的,和您一點關係也沒有。」佳佳說:
「不要責怪自己,您照顧我太久了。現在是時候,給我一點機會,替您做一
點事。」
「我只希望你的謊話不需要持續太久。我沒有辦法忍受任何失去你的可能,
即使我知道這是必要之惡,為了其他臣民,一個女兒有時候只是無足輕重的
代價。」
「您也說過,我是唯一有可能說服她配合的人。她被其他人傷得太重,而您無
法出面,要將她帶回角儀宮,我是唯一且正確的人選。父王,信任我吧,信任
你的女兒。」
瑟隆王粗硬的手指滑過佳佳的髮際,自從她成年之後,父女間的親密時分就愈
來愈少了。不是他們感情淡了,而是有愈來愈多眼紅的人環伺在側,避嫌能保
護彼此。
「你是以私人的名義出訪,不管發生任何事,角儀宮都不會承擔責任,也不會
伸出援手。我希望你把這一點牢記在心中。」
佳佳把身體抽離瑟隆王的懷抱,看著老父親強裝冷漠的臉孔。
「如果事情出錯了,給我一封信,我會立刻派人把你接回角儀宮。我也許老了
,但要指揮軍隊擋下追趕女兒的敗類,也不用太多體力。」
佳佳點點頭,禁不住鼻酸衝擊雙眼。
「快點去準備,外國客人要來了,公主可不能哭喪著臉迎接客人。」
佳佳用力點頭,行禮退出朝堂。這個地方真的太大了,她差點就趕不及走到沒
人的地方。
不能在公眾場合哭出聲音,這是基本禮儀。
※
當南六星的老五升起時,鬱光城就算正式入夜了。星海女神深色的側臉綴滿星
辰,彷彿塗上亮粉的絕世美女,倒臥在大地上沉沉睡著。她是三身女神的慈悲
化身,在遙遠的天際護佑她的子民在夜境裡生生不息。
要感受夜境的生命力,鬱光城街頭人山人海的夜市,再適合也不過了。千年前
,無頭騎士驅趕禍星打破牢籠,日光的獸群掙脫束縛,大肆追獵女神的子民。
手無寸鐵的人們四散逃亡,大地血流成河,染紅了暴風洋。六位王子執起軍刀
,奮勇挑戰來自日顯的惡魔,在女神的護佑下劃開日夜的疆界。如今,過去寥
寥無幾的人民,如今和農圃裡的菇蕈一樣繁衍,遍生夜境之中。女神永夜的天
幕包圍他們,守護他們。
如今,那些都是遙遠的傳說了,如今對鬱光城的百姓而言,危險的不是獵人頭
的鬼騎士,而是下一餐溫飽與否,地熱爐是不是每夜運作如常。明天是每五天
一次的無星天,不知道會不會變得更冷,乾燥的天氣會不會影響雞肉菇收成。
聽說關稅又要提高了,來自日顯的舶來品取得不易,寶貴的木料進口說不定會
延遲。
人們帶著這些問題出門交換答案,擁擠的街道上人手一盞燈籠,走在路上不只
要小心腳步,還要小心被周圍的燈桿戳到腰側和眼睛。綠色的光圈左搖右晃,
點亮了鬱光城市集的夜景,燈柱上的藍色光圈點出適宜普通民眾的商圈。
賀梓柔難得擺脫女僕帶著妹妹上夜市,卻沒料到時間過得這麼快。五王子的星
光照在她白皙的鵝蛋臉上,混雜著街上燈蕈的大小光圈,深淺不一的綠光讓她
清澄的綠眼珠多了幾分雜色。
她一手抓著燈桿,一手拉緊身上的皮襖,燈籠的光圈因此晃了幾下,長辮子從
頭巾的包圍中溜出來。她低頭時,發覺燈籠褲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沾了一塊黑色
的污漬,皮鞋上也沾了一塊黑油油的怪東西。自己逛夜市就有這些壞處,總是
難免弄髒她的寶貝衣物。
「聖白殿的燈亮起來了。」梓妍指著城市中央的聖白丁字說。聖白丁字旁有五
根高聳的燈柱,每根燈柱頂端都有一個大燈蕈,散出淡藍色的光圈。光圈的深
淺和大小經過精密計算,五道光圈正好層層堆疊在白色的石雕上。等到五道光
圈同時熄滅時,就是所有人該回家過夜的時候了。
「時間怎麼過這麼快。」梓妍抱怨道:「我們才逛沒幾圈,又要回家了。」
「你不回家,正好等著被無頭騎士收走小命,爸爸會很開心家裡少了一張嘴吃
飯。」
「姊姊嘴巴好壞!」梓妍生氣地說:「回去我要和媽媽告狀,說你講鬼故事嚇
我。」
「如果你說話別像個小孩子,我也不會用哄小孩的方式嚇你。放眼寧國,像你
這麼孩子氣的大女孩,要找只怕也找不出第二個。」梓柔把燈籠交給小妹,把
頭巾和辮子纏在一起。這是近來流行的髮式,比起盤成髮髻,梓柔更喜歡辮子
在身後自由擺盪的感覺。
「放眼夜境,要找你這麼癡情的女孩子,恐怕也找不到第二個。」梓妍露出高
深莫測的笑容,和梓柔同色的眼珠露出狡猾的光。
「什麼意思?」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天天在梳妝台前唉聲嘆氣,一條頭帶綁了又解、解了
又綁,看著書琉大哥留下的香水瓶不知道在想什麼。」梓妍說:「放心,我昨
天從媽媽那裡聽說了,他已經通過訓練,從闐國回來了。他今天要和前任小隊
長交接,正式成為鬱光城的警備隊。只要他再上我們家一趟,你就要變成隊長
夫人了。」
「不要亂說!」梓柔罵道,臉頰發燙。她把燈籠搶回來,以免梓妍把光圈投在
她臉上,暴露了羞赧的顏色。只可惜周圍的人太多,街道旁燈柱出賣了她的心
思,梓妍刺耳的笑聲引人側目。
「我什麼都沒有亂說,你缺的只有一張卡片,把這位未來的隊長大人請回家。」
她指著夜市角落的攤位,展示各種不同款式的紙張和卡片。紙製品不是夜境的
產物,老闆一定是向來自日顯的賣貨郎進貨,再加工做成她們眼前五花八門的
商品。梓柔瞪了妹妹一眼,舉高燈籠穿過人潮,梓妍趕緊跟上她的腳步。
「兩位大小姐歡迎光臨!」賣紙的老闆一見到兩姊妹,苛薄的瘦臉立刻堆滿笑
容,舉高手探進攤位上的燈籠裡。等他收回手指的時候,指甲上沾著一點綠色
的光液,燈籠光圈變大變亮。他想必是用指甲割開了燈蕈的蕈傘,好增加燈籠
的亮度,照亮他自稱獨一無二的商品。只要賀家姊妹接近攤販,老闆都會這樣
迎接他們。
「賀大爺平時照顧我們這些小本生意,兩位小姐要什麼盡量挑,通通算在我的
帳上。」
「別傻了。爸爸說過,照顧鬱光城的人,就是照顧他自己的胃。我們的農工種
菇給大家吃,我怎麼可以不付錢害你挨餓呢?」梓柔掏出三枚刀幣放在他的攤
位上,低頭翻撿卡片。老闆收下刀幣,從攤位下搬出更多盒子,打開放到姊妹
倆面前。盒子裡的東西比攤位上的更精緻,卡片上面除了祝賀的字樣之外,還
點過香水,用膠蕈仔細塗過保護紙面。
「兩位小姐請盡量挑,這些紙都是來自咒闍利的上等貨,還有香水也是從福波
愛蘭運來的。」老闆向他們解說:「不管是氣味還是觸感,都是一等一的好貨
。如果兩位小姐需要的是有紀念價值的卡片,我還能再送你們一瓶膠蕈水,塗
一次保證能撐過二十年。」
「多買幾張怎樣?」梓妍低聲問:「他說盡量挑耶。」
「他當然會這麼說。」梓柔心不在焉地說。她不自覺把肩膀抬高了一點,聽見
有人公然表示敬重賀家的地位,她整個人感覺輕飄飄的。書琉大哥回來了,她
真不知道人一天之內能承受多少好消息。
「沒錯, 他怎麼說不重要,重要的是警備隊的小隊長怎麼說。」
梓柔完全是看儀態的份上,才沒當眾拿燈桿敲她的頭。小鬼頭說話愈來愈不知
道節制,半點女孩子的矜持也不幫她顧。不知不覺中,街上的人潮漸漸散去,
再過不了多久老六就要換掉老五,夜市時間即將結束,鬱光城慢慢靜下來。
梓妍也許想待久一點,多挑一些好東西回家,但是時間並不允許。就算是手腳
粗壯的農工,現在也要收拾工具趕回家,以免被即將到來的霜風凍壞手腳。梓
柔挑好卡片,放下手上依依不捨,卻又找不到理由說服自己帶回家的卡片,拉
著不知節制的妹妹回家。梓妍硬塞了好幾張卡片在圍裙的暗袋裡,幾乎要把縫
線撐壞了。
聖白殿的掌燈人走上街頭,用長柄鉤拉上燈柱的黑罩,只留下幾盞必要的燈。
家家戶戶也開始把燈台上的綠光掩蓋,用厚重的防寒板擋住窗戶。主婦們拿出
厚重的被子分給家人,好在入眠時禦寒。廚房的地熱爐滾滾躁動,為永夜的寧
國帶來溫暖。等老六這一哨冷冰冰的時間過去,一鍋鍋濃湯便能溫暖家人的胃。
這是萬物生養休息的時候,仁慈的老五在天上吹著警示的冷風,就怕弟弟帶來
的寒霜傷到脆弱的子民。這個善妒的老么不服星海女神的神諭,又無力掙脫束
縛,便夜夜為人間帶來霜害,折磨可憐的世人發洩怨恨。在他的霜刀之前,就
連英雄帝王都要蜷縮在被褥裡發抖,等待勇敢的大哥驅趕么弟。
這是萬物沉靜,連農圃的菌絲也向後退縮,掩去生長的聲音等待的時分。在這
時分,除了見不得光的東西之外,沒有人會四處溜達。
罟覓奇從夜市旁的垃圾堆後探出頭,左右張望無人的大街。
如果說漂亮的賀家姊妹是一對高貴優雅的貓兒,覓奇毫無疑問是隻頭上掛著果
皮的老鼠。說實話,他的招風耳乍看之下,還真像有老鼠的血統混在裡面。他
糾結的長髮用一條發黃的頭巾纏成長卷,像條老鼠尾巴掛在他的後腦勺。綠色
的燈籠褲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灰塵和垃圾染成灰的,讓他完美地融入街頭的背
景。
他澄澈的眼睛閃閃發亮,好奇地審視人群留給他的世界。聖白殿的聖丁字上,
五個藍色的光圈還亮著,距離老六真的昇上天空還有一小段時間。
冷風吹來,他用力摩擦上臂,生點熱好繼續活動。他已經戴好了手套,雖然破
了個洞,不過只要和上次少掉三根指頭那雙湊在一起戴上,就能遮掩缺點。現
在棘手的是他褲子需要新補釘,只可惜大家也不常丟背心和被子,或者更大片
的布料,覓奇之後得想辦法解決這些事。
現在有更重要的事。
覓奇匆匆跑過大街,找到賣菜的攤位。在這裡他總能找到一些因為賣相不佳
,被丟在道路旁的苔菜和石蓮,運氣好說不定還有哪個主婦落下了八寶芋。
有這些東西,他就能湊出完美的一餐,放心地玩到明天。
果然,他的預感是對的,一大塊泛黑的八寶芋被丟在路邊。覓奇一走近就聞
到嗆鼻的味道,趕緊撿起來用力吐口水上去。他脫下手套,靠口水的幫忙用
力搓掉附生在塊根上的菌落。黑色的菌落又黏又頑固,等他的手指都僵了,
才肯乖乖離開塊根表面。
太好了。覓奇用鋪路的石磚把手上的污漬揩掉,小心地把八寶芋放進褲袋夾
層。他把腰帶拉緊,以免東西掉了。他的皮帶上有好幾個長短不一的間隔,
每個間格的粗細顏色都不一樣,唯一相同的是把他們串在一起的繩結。當褲
袋太重的時候,覓奇就會把皮帶的結往後推到下一個間隔,好保住珍貴的物
資和褲子。
今天大豐收,值得往後推到第三個。他收小腹拉緊腰帶,又彎下腰繼續撿細
碎的苔菜,纏著布帶的腳掌高高踮著。石磚愈來愈冷,老五快要被趕下星空
了。
驀然,他聞到一股香氣。
他往回望,有點納悶是哪來的味道。這不像苔菜的青草味,也不是八寶芋的
苦味,而是某種陌生、挑逗的詭異香氣。他從來沒聞過這種味道,一下子有
點心慌。
他用力吸了幾口冷空氣,若有似無的香味盤旋在四周。
他睜大眼睛,想在燈蕈黯淡的藍光中看出所以然。這味道究竟是什麼東西?
好奇心出面掌握他的心思。覓奇的手不自覺伸向口袋,拿出一小片燈蕈用指
頭捏碎。光液沾滿他的手指,散出淺綠色的螢光。藉著螢光照路,他看見有
張卡片被遺落在路邊。他用左手撿起卡片,右手靠近照亮上面的字和圖畫。
一帆風順,遠颺平安;小小的帆船在星空下行駛。
這是一張送別用的卡片。覓奇腦子裡浮現稍早的賀家姊妹,他們剛才也是差
不多站在這個地方,在賣紙阿凱的攤位前翻東西。阿凱的卡片向來別出心裁
,能畫出與眾不同的花樣,推陳出新吸引顧客。從這張卡片上的香氣判斷,
他又想出新花樣了。
剛才梓柔也有看這張卡片嗎?
覓奇的手凍到發抖。他對這張卡片很有興趣,也想知道這個香味是怎麼來的
。更重要的是,他認為梓柔也喜歡這小玩意兒,否則也不會在阿凱的攤位前
流連忘返。覓奇會把卡片香味背後的謎題解開,找出世界上是哪種花草或是
礦物,構成這種神祕的香氣。
愈來愈冷了,他得快點回去他的小窩。要是溫度跑掉了,不知道那些小寶貝
會怎樣。生活在無光的夜境裡,一點差錯有時候就是一條生命了。他抬頭望
,正好看見聖白殿的修道院上,大大的純白丁字被藍色的光圈圍繞。好險五
個都還亮著,老么快來了,他得快點回去。
他拿著卡片想站起來,手腳關節剛才在他沉思的時候凍成冰塊,他得非常用
力才爬得起來。
他——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