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挺冷的對吧?」史密斯帶著親切的笑容問到
「你應該先把鮑德請進來才是,而不是讓他吹這二月的風」
約翰坐在一席紅色鋪毛的沙發裡,抱怨的向史密斯說道
史密斯迅速替鮑德脫去厚重的呢絨外套,反手將門帶上。
不加思索的替在場的所有人換上了一杯新的熱飲
「一樣是熱可可嗎?不要太甜?」史密斯彎著身仔細詢問剛就坐的鮑德
鮑德卻面帶笑容看著一旁的約翰說道:「才剛來這不久你連我的愛好都打聽清楚了啊?」
約翰訕訕笑著,一手端起剛泡好的伯爵茶,一手在空中揮動著
「史密斯在這我這也做了挺久的,我這腦就成漿糊記不起這些事了。我可沒什麼好回報他
的」
撇過頭去他細看了史密斯的臉
史密斯一貫的微笑回答道:
「先生您的故事就是最好的贈禮了」一邊替鮑德送上可可
此時另一頭沙發裡,平時闊綽的衣裳此時全包覆在毛毯裡,赫爾斯深怕外頭的一絲的寒風
會鑽進他骨子裏頭
「你可好了,我在這喝了20杯才聽了4個故事」
史密斯打趣的插了一句:「先生,您還喝掉7瓶威士忌」
赫爾斯放聲大笑「7瓶,看來我在這的時間可比在家還多」
「如果沒這地方,我可得要在伯斯那裏廝混整個冬天」
爐子裡薪柴「劈哩啪啦」的響著,似乎附和著赫爾斯的笑聲
「替我把再暖點吧,史密斯」約翰輕聲說道
片刻房裡適才的聲音消失無蹤,剩下杯子與湯匙的碰撞聲與史密斯用火叉戳弄薪柴的聲音
這句話彷彿似古時希臘劇場開場的吟唱詩一般,揭開了序幕
約翰輕敲著菸斗,替斗裡再添一點菸草,動作是那樣緩慢卻隆重
心急得如鮑德卻也不敢出聲催促,他知道這夜比所有都值得
「這是我總不愛跟人提起,但我兜裡恐怕只剩這個可說」
約翰深吸了一口菸斗,好像菸草能夠活絡大腦裡的灰質般
「那時我還年輕,真要說幾歲我也想不起來了。但我依稀記得那時的模樣,人們似乎忘卻
前次戰爭但來的傷痛,沉浸當下的安寧與快樂。」
「我那時總是帶領著一群孩子在城鎮裡喧鬧著,那時候好不快活,彷彿整個城鎮都是我的
遊樂場似的。」
「彼得是我最好的夥伴,他總是陪在我的身邊,不管是夏天水塘裡抓青蛙抑或者是冬天裡
鑽進森林裡尋寶」
約翰嘴巴牽起笑意,一旁聽故事的人也受到感染掛起一抹微笑
「彼得的爸爸總會在一個轉角的酒吧喝著酒,手拍著節奏,整個酒吧的人都會跟著他一起
唱。」
「那酒吧長什麼樣子我早已忘記,但我總會記得裡面熱鬧的模樣。彼得有時候都會拉著我
去,而我每次都有一杯熱牛奶可以喝。」
「而那天我還記得是聖誕夜的前一天,剛好是禮拜天。酒吧多了個年輕的傢伙,他操著深
澀的德語在跟彼德的父親聊天,兩人似乎有聊不完的話題般。」
「那個年輕的少年看起來還沒有30,眼角卻有著不同於他年紀的成熟,他不帶鬍子的臉生
的好看,讓城鎮裡那些年輕的女孩都心動了。」
「我和彼得躲在角落模仿他的口音。吧台邊的芮斯姐姐正透過玻璃瓶好偷看那傢伙。窗邊
聚集著一群剛幹完活的農夫,太陽才剛下了班他們便早已微醺。遠在隔壁鎮的律師夫婦那
天也坐在一旁共飲著一杯白蘭地。整個酒吧鬧哄哄的,似乎整個城鎮的人都到了這地方般
。」
「我和彼得總能在裡頭找到樂子,那些事都足以我們倆吹噓好幾天。」
「越到深夜酒吧是越熱鬧,那年輕的少年酒喝去了好幾杯,拉去脖子上的領帶卻絲毫不見
一絲醉樣,到是彼得的爸爸搖搖晃晃的快倒地。」
「『我是個玩音樂的』那個年輕的少年說道,『但我可是自己學來的』他臉上掛著驕噢,
卻不知道為什麼,我看到他眼裡一抹哀傷。」
「我記得我看過那樣的悲傷。彼得的爸爸有時讓人找不到,但我和彼得都知道他躲去城鎮
後的小山丘,那都是彼德告訴我的。他會蜷曲著腿,呆愣愣的望著遠方,彷彿思索著什麼
。而他眼裡,就是那樣的哀傷」
「彼得說他知道他在想他過世的妻子,但他從來不懂什麼是妻子,他只是陪伴,等他父親
回過神回到家給他個擁抱。」
赫爾斯摸了摸凍僵的鼻子,一股苦澀從心裡擴散開來
「『你要露一手嗎?我和我太太以前可是教音樂的』彼得爸爸打趣的問」
「彼得聽到則在一旁鼓譟著,我也受到當下的情況跟著拍手叫好」
「整個酒吧不知道什麼時候全被這個青年所吸引,沸騰到了一個極致,一旁不知道誰遞了
酒給那青年,鼓譟要他喝下去好壯壯膽」
「那青年撈起桌上的酒杯,一躍上了舞台,一口氣灌了整杯的酒。他清了清喉裡間嗆鼻的
伏特加他示意要大家聲音放小,好讓大家知道他要準備說話」
約翰說到這端起杯子豪飲了一口,在場的大家這時才發現口舌乾燥難耐,忙都端起杯子將
已經放冷的飲料送入喉裡好解緩口渴
史密斯不待大家要求,早就忙端上已經泡好的第二壺茶給了大家。
心裡卻也著急的想聽著故事接下來的後續,手抖的濺了些茶水在自己的手上。
赫爾斯緊張的搓揉著雙手,死盯著約翰的嘴不願丟失任何一句從他嘴裡說出來的話。
約翰看著史密斯替大家都乘好茶水,清了清嗓,繼續說了下去
「正待那青年要說話時,我卻看見我母親在酒吧外招了招手要我回去。」
「我心底百般不願意,倒不是聽不到曲子,而是那樣的氣氛總是讓人難以離開」
「彼得的爸爸發現窗外的身影晃動,看了我的表情便知道什麼事。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說:
『去吧,別老讓你母親擔心』」
「我悻悻然的走出酒吧,離開前見到彼得眼睛發亮似的的望向坐上鋼琴椅的青年。」
「我無奈的擠出酒吧,馬上就遭母親責罵了一番,他總囑咐我別老是在外遊蕩,也要我別
老是到酒吧裡閒晃」
約翰摸了摸耳朵說下去:「大概是什麼時候我忘了,只察覺到我跟我母親已經走進了酒吧
聆聽曲子。那曲子不像是夏天裡的風景那般暖和,也不像冬天的風吹得讓人發寒;不像是
枝頭上翠鳥吟唱的歌曲,更不像風洞裡吹來的音調。那不像是這個世紀…不,應該說不像
是這個世間有的曲目。」
「雖然彈奏的樂器是鋼琴,但曲子卻像是隔著一層布似的,朦朦朧朧,一種說不上來的感
覺。」
約翰彷彿是留聲機般沒有情緒的望著壁爐繼續輕聲說道:「那個青年哼著歌詞,與流洩的
曲子和而為一,聽來好像有些刺耳卻又搭配的非常巧妙。」
「一陣恍惚,我才發現曲子已經結束,我轉過頭來望向母親。我以我過世的祖父發誓,願
他在上保佑我,我從未看我母親這般樣子」約翰語氣轉冷的說道
「她的表情是如此猙獰,痛苦彷彿在他心底留下陰影,然而她的眼角卻帶著笑意。他的手
揪著胸口,似乎不讓心從胸破腔而出。」
「我害怕的環視整個酒吧,然而酒吧黑壓壓一片卻毫無聲息。彼得一臉錯愕的不知道怎麼
辦,而彼德的父親低著頭沉默不發一語。沉默在這裡駐足久久不曾遠離」
「我不願再待著這裡,沉悶的氛圍讓我難以呼吸。我拉起我母親手就要走出酒吧,卻發現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手裡拿著一罐酒瓶。我心裡一急哪管這麼多就把我母親往外一推。」
「酒瓶霎時跌落在地,清脆的一聲彷彿是教堂的鐘聲,讓酒吧的大眾們驚醒。」
鮑德此時終於忍不住插了話:「我說那青年呢?」
約翰臉色像是被人揍了一拳似的顫聲說到:「他還在,他就坐在鋼琴前,兩手停留在空中
,彷彿音色還停留在他指揮的手中。他臉色平淡,臉龐卻掛著兩行清淚。」
「『你們說這曲子好聽嗎?』那青年細聲說道。」
「彼得的爸爸愣了好一陣子,才舉起手來為那青年拍了拍手。這時大家也才像活過來一般
一起附和著拍手。」
「彼德的父親湊向前去攬著那名青年肩膀,朗聲問:『太厲害了,我從未聽過這樣的曲子
,你叫什麼名字?』」
「那時我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