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育成以後想當醫生啊？很棒喔！」老師將評語寫完後，男孩上前拿回作文。
「喔，陳欣以後想當老師嗎？老師記得上次怡雯的數學就是你教的對不對？很有希望喔！
」老師讚美。
「宇軒，你確定這是你的志願嗎？你可能不太懂老師說的意思。」老師理解這年紀的孩子
即使是一句話都能有不同的解讀，而全班都很好奇宇軒的志願。
「我沒寫錯！那就是我的志願啊。」宇軒不服氣的說，他不明白為什麼老師對其他同學都
這麼支持，卻說自己是不懂老師的意思。
「那老師問你喔，你覺得你這個夢想可行嗎？」老師耐心問，卻見宇軒欲言又止，遲遲沒
有反應。
「有很多同性質的選擇，比如法官、警察。不見得要拘泥於單詞。」老師邊說，邊將低分
的作文交還給宇軒。
「借我看一下！！哈哈哈哈哈哈」一位調皮的男孩抽走了宇軒的稿紙，看完之後大笑著。
所有同學都很好奇到底是什麼這麼好笑。
宇軒難為情的搶回作業後，趴在桌上哭泣著。
作文標題：我的志願-英雄
即使30歲了，宇軒還是一事無成。當年對未來充滿希望的少年，現在卻是定時就診。在28
歲時因為精神狀況不穩定而辭職了，原先被診斷為壓力造成的焦慮症。但後來情況惡化，
確定罹患思覺失調症。
「所以現在還是覺得負面嗎？」羅醫生翻開病歷，同時按下錄音。
「感覺好像沒什麼希望，最糟的情形都會像電影預告一樣自動出現在我腦中。」宇軒低下
頭。
「到現在都沒改善嗎？」羅醫師邊記錄邊問。
「沒有，而且找不到工作那時候更嚴重。」宇軒補充。
「甚麼時候開始有這情形的？」儘管簡短一句話，醫生都盡量說得完整。
「去年三月...」宇軒回憶。
「那現在有工作了嗎？」
「沒人敢用我啊。」宇軒失望說著。
「有服用成癮藥物嗎？」醫生手中的筆不停地記錄著。
「沒有。」宇軒搖頭。
「抽菸、喝酒、吃檳榔？」
「會喝酒。」
「那頻率呢？」
「嗯...心情不好，壓力大會喝。」
「那最近有喝嗎？」
「有。」宇軒停頓幾秒後回應。
「所以是心情不好還是壓力也很大？有沒有遇到甚麼事情想說的？」醫師發現宇軒剛剛停
頓了一下，似乎有些訊息需要知道。
「一直有人罵我。」宇軒想了幾秒後回答。
「一直？」醫生皺眉。
「對，有聲音在我耳邊說我廢物、工作都無法勝任，然後......」宇軒欲言又止，醫生比
了個手勢鼓勵他說更多。
「走在路上也都覺得路人在說我壞話。看不起我......」宇軒補充。
「喔？你之前說過的那些聲音又出現了？」醫生感到驚訝。那些聲音，早在幾個月前就已
經改善了，為甚麼又出現了？
「嗯...」宇軒無奈點頭。
「之前的藥，你按時吃嗎？」
「吃藥…」宇軒咕噥。
「嗯？」沒聽清楚的醫生回應。
「吃藥...吃藥...為什麼總是喜歡問我吃藥了沒！？卻從沒人關心我聽到的那些聲音！？
」宇軒無法克制大吼。
「就是因為要讓那些聲音消失才需要吃藥的。你不吃藥，那些聲音就會來煩你。而且對你
的生活傷害會更多。」醫生冷靜解釋。此時宇軒立刻變得歇斯底里，將診間垃圾桶踹翻。
「為甚麼要罵我！連你都在罵我！以為我沒聽到嗎！很了不起是不是！？」宇軒對著醫生
咆哮。
「宇軒你先ㄌ…」醫生邊說邊將錄音筆砸在地上，巨大的撞擊力道造成電池噴飛，錄音也
剛好斷在巨響。
「好了，斷在這裡剛剛好。終於結束了！」停止錄音後，羅醫師伸了個懶腰。這段時間要
取得那些不曾存在的疾病紀錄也讓羅醫師忙得焦頭爛額。
「謝謝啦，醫生。」宇軒微笑。
「不用客氣，但你必須知道，總有一天這可能會被發現喔。」醫生收拾著。下禮拜羅醫生
就要去加拿大了，手上的也只剩宇軒這張病歷。原先預定這周要交接給其他醫生，但羅醫
生也不打算做交接了。讓療程因為交接時間落差才能保護下個醫生。
「沒問題，我無所畏懼了。醫生，後會有期。」宇軒打完招呼，想走出診間，但手卻被拉
住。
「我兒子的事就拜託你了！」羅醫生握著宇軒的手。
宇軒微笑。
【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