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是神的容器,由神放入靈魂。」女孩這樣說。
女孩坐在我對面,看著我,又看了看桌上的提拉米蘇,
挖了一口,好像很美味的吃著。
「容器,像這個杯子嗎?」
我拿著我剛吃完的奶酪杯問道。
女孩點點頭,又低頭下去吃她的提拉米蘇。
「所以說,有人是提拉米蘇,有人是咖啡焦糖奶酪,
有的人是麵包布丁,有的人是很難吃的燉牛肉醬,
好不公平喔,如果可以選擇,我不要當燉牛肉醬。」
「你再不正經我就不說了。」
我很愛看這個女孩無奈嘟嘴的樣子,
只是每當出現這個表情,總不免讓她唸上一段時間。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呢?有五年了吧,女孩離開我後,
我身邊的事就好像拖鉤的齒輪一樣,不管上了油,
還是重新組合後,似乎運行的沒有像以前那麼順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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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在早上睜開眼後,看這天花板發呆,
每次都會想到這個女孩,還有她說的話。
「我們都是神的容器,由神放入靈魂。」
而當醒來時身邊多了一個不熟悉的呼吸聲時,
我不禁會懷疑自己是否被放入錯的容器,
尤其有時候我的腿會被壓著,
又有時候我的手會枕在陌生女孩的頸後。
然後我會問。
「我是誰?她是誰?」
我總會一根一根檢視我的手指,看上面的傷疤,
右手大拇指的傷疤是切奶油時劃傷的,
右手中指有國小實驗時被酒精燈燙傷的燙疤,
微黃的食指內側是抽煙時煙燻的痕跡,
我有抽煙嗎?對了,是五年前戒的,五年前,
我爸走了,也沒有人管我抽煙了,
有時當一件事失去意義時,就不需要做了,
不是嗎?
我看看左手,如果沒被枕著的話,
我會開始回想起我在獄中的生活,做麵包時的燙傷,
原則上我在右手檢查完時,大致上會回復我的記憶。
頭微微的痛,似乎是宿醉,
經由口中那難聞的味道,確定了是宿醉沒錯。
我會輕輕的起床,像是貓一樣無聲的刷牙,
然後擦擦臉,到樓下的麵包工廠巡一圈,打個招呼
這個時候有時是十點,有時是十一點,
上了年紀後,大多是十一點之後才起床。
然後我會回到臥室,坐在窗邊的沙發蜷曲著,
看著屬於這陌生女孩的一切,
有時我覺得所有的女孩都像貓一樣,
可以睡上整個世紀,
而所有的女孩睡著時的畫面,
都比高更畫的「睡在長沙發上的梅德」還來得美上一些。
女孩一絲不掛,床邊散落了一些衣服、絲襪和內衣,
衣服似乎是套裝的連身裙,側邊拉鍊,是銀行的制服,
她的手機有可愛的小熊手機套,還有電,
鬧鐘沒響,代表今天是星期六。原諒我,
在長期的餐飲業工作後,有時我無法記起今天是星期幾。
沒有鞋子的痕跡,我想起了昨晚我把她公主抱上樓,
鞋子沒錯的話放在車內,是黑色的圓頭高跟鞋,
女孩不高,大約是158公分,昨天抱的感覺,
大約是46公斤左右。
內衣很樸素,並無花俏的顏色,
我想是為了搭白色的襯衫而選的。
我靠近女孩,頸後有淡淡的Allure香水味,
兩隻手都塗上不鮮豔的指甲油,
右手大拇指的指甲油有輕輕咬過的痕跡,
大概是下意識不自覺咬的,
但咬到一半又像是想到不該這樣而作罷。
左手食指貼了OK繃,OK繃上又有摩擦的痕跡,
代表常做文件收發的動作,被割傷後,貼了OK繃,
又繼續整理文件。
然後我會想起這個女孩是誰,想起昨晚的事,
然後日復一日,這樣的早晨不斷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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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煩嗎?」無奈又嘟嘴的女孩問我。
「嗯?」
「我說你老是這樣不正經被我唸,你不煩嗎?」
我搖搖頭。
「原諒我。」
「好,我原諒你,下不再犯喔。」
我點點頭。
「草莓慕司怎麼樣?」我問。
「好阿。」
有時我還是會想起這句話。
「我們都是神的容器,由神放入靈魂。」
「而我們將靈魂給所愛的人,那所愛的人離開後,
我們永遠是空了一塊的容器,無論怎麼放,都不對。」
唉,那時我真該這樣對她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