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妳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放輕鬆,對自己不要過於苛求,一切待到大學,都會好
轉的。
騙人。全都是虛構的腳本。
每日每日跌宕起伏的日常幾乎將妳壓垮,身為帶病的人,連思考怎麼生存都太過艱辛。只
要一張空白考卷、家常拌嘴,神經都纖弱地輕輕一碰就斷裂。有時狂躁、有時鬱結,情緒
正如永不被精準預測的氣象,就連自己看見的也全都是霧,不曾見日亦不曾落雨。
因此總是近似惡性循環地將情感不斷寄託在他人身上,連自己也厭惡這樣不堪的自己,除
了使他者背負過多,也使自己無法不依靠他人獨立生存。換過無數次寄生對象,有些並非
所愛之人,但幾近無一例外地最終皆離妳遠去。
只剩下最後的特例了,那人是W。
他對妳有獨到的幽默。妳喜怒無常,時常上一秒談笑下一秒嚷著絕交,而妳的每一次絕交
裏其實都半帶真心。妳總想,如若W也不要了妳,妳便再也沒有什麼不能失去,換句話說
也就是再無羈絆,而他離開妳日子將會過得更加完滿,不必再忍受妳或在意妳更多。但他
每次都像閃躲落石般精巧地走避,絕口不提斷絕來往,隨時安撫妳躁動或絕望的靈魂。唯
一一次正面回應斷交話題,也只在某次玩笑裏說「當初雪降在妳家門前,就是我們訣別的
時刻」。
妳對於W的說辭總啼笑皆非。但也不可否認,無論遇到任何難事、當下心境如何,與他說
話之後,什麼都是暖的。
妳知道在這段關係裏,妳始終位居下風,畢竟W在妳心目中的地位早已無人可以與之比擬
,而妳卻始終不夠確定自己於他心底位居何處。多數時候,妳任憑他予取予求,只要他提
出見面,妳近乎從未拒絕。偶爾則向他討要一些細小物什,藉以揣測自己在他心中究竟佔
據什麼地位,或他是否惦記妳的偏愛。以種種小事來確認他將妳看得多重、究竟有幾分在
乎。自以為危惴的關係竟也開展至今,而他一路走來,仍是在妳視線所及之處。
想起有次他由妳帶領,首次坐上火車,顛顛簸簸晃到了目的地。妳那時還笑他幼稚,怎麼
連搭火車這樣的小事都要妳來作陪?
後來的歲月裏沿路走來的風景才慢慢清晰,妳才終於認知原來他才是領妳前行的人,並且
從一而終、毫無怨懟。
最後,還是必須感謝W長期以來的縱容與溫柔,即便我們不常會面。就算哪日雪落不停,
仍然希望我們眼裏的彼此仍舊晴朗,融去未來所有雨雪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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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柒歲。
不夠精準的選擇性記憶、片段式書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