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睡到七點半,錯過早操了,起來迷迷糊糊地驚以為是九點。
看了鯨向海《銀河系焊接工人》的〈擋死之夢〉,我的死,被擋下來了。死神不容許任何傲慢,那麼或許不是傲慢,是我仍不能死,不須死。我想起預計自殺前一天打給個管員,她說我的電話號碼顯示不是我的手機,我瞬間有種懼怕,想那是將死的象徵,手機即將換人、異變的象徵。我不知道我的害怕是否在於其實仍有著那麼一些的不想死亡。
病友們都問我為何進來呢?我只敢回答自殺未遂。一位奶奶撫著我的背嘆息:「傻孩子。」你做得到你可以的,社會學很不錯啊,他們說。難得被長輩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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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加病房身心舒壓活動,為大象上色。
在職能團體時發現病友們的理解力與邏輯思考方式很獨特,他們腦中的萬花筒究竟是什麼圖案呢?我們的最大公約數也許只在於精神疾病,恐怕我們比我們想的還更不同。
其實有點茫然自己怎麼會在這進行如此孩童的任務。那恐怕是,沒有把我們當作成年、有自理能力的人看待。
從橘到綠,以方格為界漸層地一塊塊塗上,有點強勢地想展現自己,告訴醫院我是「正常人」。而才華,才華是將自己塗成大象的線條,紅為起始之色,血色是傷口的代表。
最後幫一位病友慶生,她許願:「希望各位都能快快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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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打電話給Y,聽到她正笑著就感到放心,幸好沒被生氣。告訴Y我有那麼一瞬間堅決地,腦袋一閃而過、想要活下去之念。
我想那是,她在我自殺前一晚的禱告以及,在此地得到的安慰所致。Y要我好好生活,好好吃飯、好好睡覺。這是最最重要的事情。倡議很重要,性別、勞工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但它們再重要,也沒有比好好吃飯睡覺來得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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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參與去福利社購物的活動,能買的東西不多,規定不能超過300元。許久沒買統一的鮮乳了,我也以為我不會再屈服於統一企業,但沒有其他鮮奶的選擇。這個地方講求「有就好了」吧,想到便覺得有些恥辱,對惡資本抗拒的信念還是被打碎、而投降了。
拿了奶茶包來泡,卻因熱水害塑膠罐變形,結果也沒喝到好喝的奶茶,不禁想念起住院前友人T會在睡前幫我泡好熱飲。如果預計自殺那一日「正常」地過去,也許我現在就不會喝著這塑膠味融合的奇妙飲品了。(這到底喝了會不會有問題?)
傍晚看著晚霞透過窗戶如常照進,以此與外界通聯著。我想,身在山之東,是最平復我、安慰我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