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當,是去年底住院,我在醫院等待拔除胸腔引流管日子裡認識的血癌患者。
當當週五出院了,可以可賀,她說我應該要早點回去探望她,她說我是她的幸運星,
今天就像孩子般衝動地打電話約我吃早午餐,臨時地。
她的早午餐,我的午餐。不預警地問我
生病的時候折磨妳的是什麼?
我知道可以舉例出一千種痛苦的方式,和心靈的煎熬,但我選擇我那麼告訴她
生病得夠久之後,我知道折磨我的是希望;然後也發現人生裡
折磨我的多數都是希望。
我們對某一種狀態懷著好起來的希望,
所以充滿動力、耐心等待,
但,事情不見得都像我們期望的那樣發展。
不再期望事情會更好的時候,便不再會有痛苦,也就不受煎熬。
有些人把那稱為知足,我的陳述方式只是更實際,
真正折磨我的是希望,反而不是疼痛或其他,
幾乎所有事都適用,
真正讓我陷入憂鬱的,也是一種對自我要求的高標幻滅造成的
希望殞落,感覺到不具意義、沒有希望本身,
對我是所有絕望的原因。
她忽然安靜下來,做了一個結論。
我決定要跟妳多多聚會。
才發現,其實有不少跟我談論人生黑洞的摯友,都是在重症病房認識的。而我那麼
習慣地,抽離然後旁觀自己的痛苦,才得出了這一個又一個結論。
當然,不能體會的人永遠存在,也絕對會有人誤解我的言論,
而那,
也都只是人生物以類聚,有些人得以為友有些卻不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