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著講台下方那位睡到不省人事的仁兄嘆了一口氣。
我翻開了教師講義,在鐘響前打算再複習一次備課內容。
這對我來說並不容易,研究所畢業後只花了兩年就拿到正式教師職位,這比很多人都來的
幸運。我很慶幸地接下這個工作,然後面對著仍然是屁孩的高中生。
我只能說老師這種工作真的沒有表面上的威風,有點沒日沒夜的。
操心東操心西的,遲早把自己累死。
還得擔心自己慢慢變成黃臉婆,看著鏡子的自己開始凋零,有種說不出的心酸。
男同事不是結婚就是看不上眼,而且辦公室戀情對我毫無吸引力可言。
雖然不是接觸不到異性﹐但是都是不想吃或是不能吃的感覺奇差無比。
女人還是需要一些異性刺激來當作自己的化妝品才是。
鐘響後我闔上講義站了起來,這年頭已經沒有起立敬禮坐下,這樣也好。
我開了口,開始上課,我前面那位仁兄還是繼續睡他的大頭覺,FINE。
「蘇湘宇同學,上課了。」我走到他旁邊,看著這個這學期被我叫過不知道多少次的男孩
他睡眼惺忪地看了我一眼,然後繼續倒頭就睡,於是我就捏了他的耳朵。
「啊痛痛痛痛痛痛。」他掙扎著擺脫我的手,大聲呼叫。
「下課到辦公室。」我在他耳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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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這位辦公室常客,規規矩矩地坐在我前面。其實他並沒有很討人厭,就是喜歡在上
課睡覺,其他老師也是拿他沒辦法。
我看著他,其實他相貌端正,濃眉大眼的,如果我跟他同年齡我一定會說他很帥。
「上課睡覺不是一個好習慣。」
「老師對不起。」
「我覺得我應該通知你家長...」我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
「老師我知道錯了,我願意接受懲罰。」
「呃...」老實說我很意外他就這樣很坦誠的承認錯誤,反倒讓我有點語塞,本來想念
他個幾分鐘的。
「老師,下次不會了。」
「好,你去上課吧。」我揮手叫他離去,然後用手摸了他的頭,他轉身對著我眨眼笑了。
我這才發現他眼裡的狡詐。
「該死,被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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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堂課看見他的時候,已經過了一個禮拜,他禮拜五沒有來上學,讓我有點擔心。
我找到他的手機,要他記得跟教官請假,而他也沒有回覆。
當我看見他的時候我其實還滿惱怒的,而他也只是笑笑。
身為班導的我雖然是第一次帶班,但好歹我也有該有的脾氣。
我叫他起立,而卻看到他膝蓋上大腿的瘀青。
我有些疑惑,念了他幾句就叫他坐下。
下課時我把他叫到了辦公室,我看著他的瘀青,他卻躲著不讓我碰。
「怎麼了?」
「沒事。」他搖搖頭。
「走,我帶你到保健室。」我拉著他的手,就算他百般的不願意。
我看著校醫拉下他運動褲的時候我也忘了不好意思,因為我滿腦子都是擔心。
而他怯生生地看著我,我這才發現我的尷尬。
但是不得不說其實16歲的男生已經像個大人一樣了。
擦完了藥,我將他帶回辦公室,他卻微微臉紅。
搞甚麼啊!應該是我臉紅才對吧。
我很嚴正地問著他是不是跑去打架學壞了,而他只是搖搖頭。
「老師這年頭已經沒有人會用學壞了這詞彙。」他有意無意地笑著我的年紀。
但他忘記年紀永遠是女人的罩門,特別是面對比自己還要小的男人,所以我用力的捏他耳
朵,轉啊轉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師還是很美啦。」他很快就求饒了。
「這還差不多。」我果然是好哄的女人。
「我自己跌倒好嗎。」
「下次小心一點,好嗎?記得老師傳的訊息要回,不然我會擔心。」
「好。」他傻笑著。
「快回去上課吧。」
「有甚麼事情記得跟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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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放學時間正下著大雨。
下雨天是一個麻煩的事情。
我開著老爸留給我的車子困在車陣中,沒辦法,下雨天塞個幾十分鐘是基本。
我走走停停的在學校附近,我看到蘇湘宇一個人在人行道跑著。
我搖下了車窗,對著窗外大喊他的名字。
他看見了我,有點疑惑,而我叫著他上車。
反正今晚工作量較少,想說就把他送回家好了。
「老師,妳會開車?」他一臉驚恐。
「拜託我拿的是手排駕照。」這我可驕傲的呢。
「我剛剛看到有台車打左轉燈然後往右轉,原來就是妳開的。」
「...」
「我想下車。」他這樣講完就被我用力的捏了耳朵。
「你家在哪?」我不想理他,雖然我剛剛的確打左轉燈往右轉。
「送我到麥當勞吧。」
「你肚子餓?」
「工作。」他搖搖頭,打開了書包,然後我看見裡面的名牌。
「你才幾歲?」
「十六又四分之一歲。」
「我的意思是為甚麼你要工作。」
他沉默著,不想說話。
「找個一天,我們好好聊聊。」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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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咖啡廳,看著眼前的男孩,換下制服的他反而有種成熟的感覺。
我忘了多久沒有和男人來咖啡廳了,大概是明末清初的年代吧我想。
「你家裡有誰?」
「爸。」
「你爸在做啥?」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沒有說話,只是攪拌著咖啡。
「媽呢?」
這次他聳了肩,看來是個有些殘破的家庭。
我們兩人都沉默著,我正想著該怎麼收尾。
我的家庭美滿,我無法去感同身受他的感覺,但是我有著很重很重的難過。
小小年紀,就背負了整個家庭的壓力,雖然外表已經是個大人,但是他也就十六歲而已。
我不敢去想他腿上的那些瘀青哪裡來的,我很害怕我知道之後會義憤填膺。
我開著車載他回家,一路上他不發一語。
「右轉。」他唯一說的話。
送他到家門口的時候,我給了他大大的擁抱。
辛苦了,男孩,我在內心這樣說著。
他的眼淚不爭氣地落在我的頭髮上,而我只是輕輕撫摸著他的背。
他將頭往下,看著我,而我還在思索我多久沒有跟男人擁抱了。
這時候他輕輕的吻了我,像是羽毛般輕柔的貼上我的嘴唇。
我腦袋很空白,於是我甚麼動作都沒有做,像是當機一樣。
我沒有反抗,即使我知道我是該反抗或是甚麼的。
我不敢去想我有沒有樂在其中,但我很誠實地說我閉上了眼睛。
直到他上樓後我才發現我做了甚麼。
天殺的,我跟我的學生接了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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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須說隔天上課的時候我的眼神完全不敢瞄向他,雖然我沒做甚麼虧心事就是了。
我必須說我整個禮拜都在想那個吻,完全不是負面的感覺而是一種想再一次的眷戀。
我病了,即使他在那個吻之後甚麼表示也沒有。
也許是他的一時興起,或是一種溫柔的回饋,或是。
誰知道,我不想要去想。
雖然這樣說,每次踏進班級裡面的時候我還是有點忐忑不安。
我的眼神也不敢和他對焦。
一直到那天我的手機震動了一下顯示他傳訊息給我後我非常迅速地打開。
「生氣?」他說。
「沒。」老實說我沒有。
「接我好嗎?」
「?」
「我爸回來了。」
「好。」我迅速地拿起了車鑰匙,打開了房門。
我發動了車子,然後踩下油門。
他的語氣聽起來有點無奈,而我想都沒想的就這樣答應了。
我來到麥當勞,他已經換下制服,穿上了便服。
我看著他疲倦的神情,滿滿的心疼。
我問著他要回家嗎?而他只是搖搖頭。
我開著車,思索著要不要帶著他回家。
雖然聽起來有些曖昧,但我其實沒有太多的想法,才怪。
我將車子開往我住處。
當初選擇住在這裡而不是學校附近其實我只是單純覺得住得愈近好像就愈容易
遲到,特別是老師這種不能遲到的職業,遲到就糟糕了。
我帶著他進房間,告訴他可以去洗個澡,雖然那時候我忘記他沒有換洗衣物這件事情。
所以當他圍著浴巾走了出來的時候我在客廳看著電視哈哈大笑,然後看到他的瞬間呆滯。
「衣服...」他的浴巾就這樣掉了下來。
「啊...」我又無語了。
我將他的書包丟給了他,裡面應該有衣服吧我想,而這期間我是閉著眼做這些動作,所以
我很不小心的跌在他身上,然後這下子真.的.尷.尬.了。
「摁...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他還有心情這樣說。
「閉嘴!」我用手遮住眼睛,試圖不要看見我跨坐在他身上的時時,雖然我感覺到了。
「老師。」
「幹嘛啦!」
「謝謝妳。」
他將我抱住,這次我沒有空白了,但是我還是沒有反抗。
給我一個,反抗的理由。
好吧,他裸體算是一個。
他又輕輕的吻上了我,而我的手很自然放在他的腰上。
他往我的耳朵吹氣,然後我不小心發出了呻吟。
慢慢的,我們的舌頭交纏著,發出了激烈的聲響。
他緩慢的脫著我的衣服,可以感覺到他確實是有些經驗的,死小孩。
我的內衣扣子被簡單地解開,上衣也被脫下。
呼吸聲漸漸急促,而我們的唇緊緊交疊著。
「琳妤,我喜歡妳很久了。」他在我耳邊細語,而我漸漸不受控制。
在他進入我身體前,我有猶豫了三秒。
然後他再度吻上我之後我就淪陷了。
我發了瘋似的抱住他,親吻著他的脖子,看著他進出我的身體,汗水灑落在我的身上。
我的確是打從心裡喜歡這男孩的,不然我不會冒著風險做出這樣禁忌的事情。
這是一被發現就會犯法,毀滅自我前程的舉動,不是開玩笑的。
但是我卻很享受他的身體,讓我滿足得無法自拔。
就在我高潮的同時他也射入我的體內,我癱軟的趴在床上,大口的喘氣著。
「你很壞,不可以亂射在女生裡面。」我對著他說。
「和未成年學生做愛,這是不是很嚴重。」他躺下,抱住我。
「是。」
「謝謝妳,琳妤。」他說完之後在我的額頭上吻了一口,而我很滿足地躺在他懷裡。
那是一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感覺。
站在斷崖旁的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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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害怕他會將這些事情說出去,他知道嚴重性。
我害怕的是我將會對這個男孩愈來愈依賴。
而我知道依賴一個人的感覺其實很容易有嚴重的得失心。
在他下班後偶爾會到我那邊睡,之後隔天再一起上學。
當然是分開進去學校,不然被抓包就死定了。
他比同年齡的男孩成熟很多,可能是家裡的情況造成的。
和很多家庭悲劇類似,父親賭博酗酒,母親看不下去逃跑。
阿公阿嬤撫養長大,父親會回家討錢,討錢不成就開始砸東砸西打他。
我看著他身上的舊傷新傷,看著這孩子背負著沉重的負擔,內心很煎熬。
到底要多勇敢,才能在這樣的環境下不走偏差路,而是選擇自立自強?
我就這樣陪伴著他。
試圖以一個母親,姊姊,家人的身分陪伴著他。
但是我們是會做愛的。
在空無一人的校園教室,有的。
在許多人在跑步的操場,有的。
在打掃乾淨的無人廁所,有的。
這給了我很大很大的刺激感,卻又同時有著強烈的愧疚感。
好像對於這份職業的不尊重,卻無法停止這些刺激的舉動。
每次在我高潮數次之後我總會擁抱著他,親吻著他的唇。
是一種疼惜,一種愛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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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收到通知,校長直接留下訊息要見我。
在我進入校長室之前,身旁的學務主任和主任教官露出一種詭異的表情。
校長示意我坐下,然後打開了電視播起了影片。
不用說,我也知道那監視器畫面上出現的會是誰。
「兩條路。」校長關上了電視,對著我說。
「是。」
「他走,妳走。」
「知道了。」
「沒事了。」
我起身離開,就這樣返家。
這天我很沉默,而湘宇看到我的沉默有點驚訝,因為我習慣是回去之後開始大罵哪些老師
倚老賣老一副嘴臉在那靠邀,但是今天晚上我很沉默的。
「怎麼了?」他看著我,眼神無辜。
「校長知道了。」我無力的吐出這些話,然後轉過頭。
他也沉默著,而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在上床睡覺的時候他依然抱著我,而我只是朝向另一邊哭著。
不知道我是為了未來而哭,還是即將失去他而哭。
他拍拍我的背,緊緊的抱著我。
我轉過身,用盡全力的吻著他。
男孩,我們還是注定分離,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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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說話,校長室的辦公桌上多了一分我的辭呈。
「為人師表,妳好自為之。」他蓋了章,鄙夷的看著我。
「謝謝。」我點了頭示意。
我沒有和湘宇說,因為我不知道從何說起。
為了一個男孩,辭了職,然後前途渺茫,這種巨大的壓力不適合他來背負。
也許他生命中即將再度消失一個重要的人,而我又何嘗不是。
到離開前我也沒有確定我對於他的想法,
我究竟是把他當作親人,還是情人看待,我也不知道。
他的一舉一動讓我悸動,他的所有讓我想全部佔有。
我不明白這是愛還是憐憫。
而我總覺得如果這是憐憫那我未免也賭了太多太多。
就在我踏出玄關準備去牽車之前,我回頭看了一眼這座我眷戀的校園,
準確地說,是我眷戀的人所在的校園。
而我看見了湘宇快步地走向了玄關,看來紙果然包不住火。
「要走了?」他說。
「摁。」
「對不起。」
「不要道歉,我們都沒有錯。」我看著他,我很想給他一個擁抱。
「琳妤,妳愛我嗎?」他問出了這個問題,我一直困惑已久的問題。
「我不知道。」
他點了點頭,露出了微笑。
「快回去上課吧。」我對著他說,狠下心轉頭就走。
我不想,讓他看見我的眼淚。
-
我在昨天就將房間的東西收拾乾淨,衣服床單那些的都打包完成。
就在我再次檢查有沒有遺漏的時候,我開啟了抽屜,看見了我給湘宇的備份鑰匙。
而鑰匙底下放了我們唯一的合照。
我翻開背面,淡淡的筆跡,上面寫著兩個字。
「等我。」
任由眼淚在照片上滴答滴答,淚水的潰堤比我想像中的迅速。
我泣不成聲,內心的酸意瘋狂的湧上。
我拿出了手機,按下了訊息,接著打上我不後悔的一個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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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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