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卑怯者
這是我再熟悉不過的氣味了,空氣中瀰漫著乾涸,帶點焚燒野草的氣味。
我忘了這是第幾次的到來。
我手裡拿著束她最愛的百合花配點滿天星;懷裡揣著台他最愛的小汽車。
腳步踩過枯枝的作響,提醒著我,你們如此殘忍地只留下我。
這裡已經很久沒有新的墳遷入了,我記得從那年開始,已經禁止新的墓碑再葬下於此。
我擺上妳愛的花束與你愛的玩具,在草皮之上。
午後的陽光,是我們一家人的溫暖聚會。
風吹得小爐中的灰燼四散,我邊拔著剛萌發的小草,邊環顧著你們的四周。
我想,也許能幫你們敦親睦鄰一下吧?
順著藤蔓蔓延走過的痕跡,我一把把地連根拔起,汗水伴隨著無語,時間怎麼過,就讓它
過吧。
我喜歡回到這裡,放空就這樣坐著,任風吹過我粗糙的皮膚,就像妳以前撫摸我臉一樣。
像是還有家的感覺。
如今,只能換我撫摸著這堅硬花崗岩的妳的臉。
我對不起妳,身為個男人,我保護不了妳;身為個父親,我連我們還活著的孩子,都照顧
不好,我對不起妳。
殺千刀的王八蛋!殺千刀的王八蛋!
我一點都感覺不到捶打後的痛楚。一點,都感覺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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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寧靜的鄉村居所。
「世界衛生組織WHO,今天公布的「H5N1禽流感全球及國家圖」,將台灣也列劃入感染區
之一,我駐日內瓦辦事處已正式去函WHO秘書處抗議.....」
電視機的晨間新聞正播著今日的頭條新聞,主播義正嚴詞的語氣,似乎蓋不住半掩房門內
傳來的淫聲穢語。
「嗯..,你吸得人家乳頭好癢喔。」女人閉眼躺在床上,微開的雙唇,帶著重重的喘息。
男人壓在她的身上,肆意吸吮著鈕扣解到一半,敞開半露的乳房,時而大力的揉搓。
「老闆娘,妳不喜歡嗎?」說著的同時,男人偷偷地用力咬了一口。
「我喜歡,你這個大色鬼。」
女人一手來回撫摸著男人緊身牛仔褲下的凸起,一手抓著男人的屁股。
「我跟妳老公比起來,妳比較愛誰親妳?」
「你們男人怎都愛問這種問題。」
「就忍不住想問嘛,滿足一下我們的征服感與虛榮而已。」
「那要看你等下表現得好不好囉。」
「妳這個小賤貨。」
男人賊笑著,一把把女人拽起,將內褲順著腿部褪下,急忙地解開自己的束縛。女人屁股
翹起,回頭似笑非笑地勾弄著他。
「嗯哼,馬的好緊。」男人一聲低吼,陰莖已經滑入濕漉漉的洞穴之中。
「妳都生了兩個小孩了,怎麼還可以比我們學校那些女生緊。」男人年輕的軀體邊擺動邊
讚嘆著。
「怎樣,你比較喜歡我,還是那些妹妹啊。」女人抓著男人粗壯的手臂,享受從骨盆傳來
的一陣陣快感,時而自己擺動迎合著進出。
「她們怎麼比得過。你們女人不也愛問。」男人加速了馬達,如打樁機般的連連重擊。
「啊啊啊啊啊。」女人的浪叫漸漸加大了音量。男人強硬地摀住了女人的嘴。
「妳都不怕妳兒子聽到啊。」
「今天,星期天,他,沒,那麼,早,起床啦。」
「林警官,是吧。我現在就幹著你老婆,哼,再跩嘛你。你能奈我何?」
男人看著眼前任他宰割的豐滿身軀,想起上週從台北回來的男主人,林則民的臉龐。在早
餐店裡,他竟然當著一堆客人面前指責老子工作做不好,手腳慢。想起來一股氣就上來。
又像是帶著報復的情緒,男人的速度絲毫沒有減慢,甚至更為粗暴。
彈簧床像是金屬疲乏般的嘎嘎響著。徘迴在陰暗偌大的獨棟透天之中。
小男孩靜靜地坐在樓梯之間,似懂非懂的聽著樓下房間的動靜。
他似乎等了不耐煩了,想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間裡,轉頭同時,他看見了躡手躡腳剛爬進窗
戶落地的陌生人。時間彷彿靜止般,就這麼四目相望著。
「你是.....。」話還沒說完,陌生人已三步併兩步,衝上前去摀住了他的嘴巴。一手勒
緊著他的頸部。
小男孩感覺得到頸椎一波又一波的壓力,一開始他還能大力地掙扎著,但窒息的壓迫漸漸
消耗掉了他的能量。
男人赤裸著上身,套上了牛仔褲,拉上了拉鍊。看著眼前的凌亂疲憊。
「我上個廁所。」
激情後的小解,有著另一種暢快的感覺。
沒多久前,他只不過是個連房租都快繳不出來的平凡大學生而已。家裡的斷援,逼得他不
得不趕快去找份打工,來維持生活。
沒想到這個獨守空閨、風韻猶存的老闆娘,竟然會看上他這個小伙子。
有免錢的砲能打,還能偶爾給他點零用金,真的是賺到了。
男人暗自慶幸著,絲毫沒有發現身後的動靜。
廁所的門把緩慢地小心翼翼地轉開,後腦的一聲重擊,讓男人失去了知覺。
「沒問題的,都處理好了,沒問題的。」陌生人喃喃自語著。
整點的時鐘報響將他拉回了現實。他重新巡視了一下屋內。
安靜的女人身體浸泡在浴缸之中,她散射的頭髮隨著水龍頭不斷洩下的滿溢,載浮載沉。
胸口止不住滲出的血水,逐漸混合在其中。
安靜的男人仍倒臥在一旁的走道,他手裡握著把尖銳的水果刀,也許當溢出的水,讓他開
始感覺到冰涼,他才會甦醒吧。
陌生人走上階梯,回到一開始進來的窗戶,他緊握著手上搜刮滿載的小提袋。
安靜的小男孩,吊掛在衣櫥裡,像是個破敗的玩偶,再也沒有了生息。
「對不起。我需要錢。」陌生人盯著那衣櫥深處,低語說著。然後消失了蹤影。
這是個寧靜的鄉村居所,一切又回歸了寧靜。
「老~伯~啊,我是在問你那天晚上,有,沒,有,看到什麼可疑的人,或車子啊?」
李明昊抬高了八度音,希望讓眼前這個重聽的老人家,能聽清楚自己的問題,不過隨著老
人家揮舞著的手,跟滿臉的疑惑,看來是徒勞無功了。
他滿心挫敗地,小跑步到對街正在跟另一戶民家探訪的林則民處會合。
「學長,我這邊沒什麼新的訊息。」一陣下一陣停的棉雨,讓李明昊顯得有點濕漉狼狽。
林則民看了下他,闔上了小筆記本,走上了路中間,看著這個小社區。
「這裡真不像台北,矮房紅磚牆,又都是上了年紀的居民。」李明昊接著說著。
「真的是很不順利,到目前都沒個甚麼頭緒。連鑑識在現場蒐集的線索,一堆沖上紅樹林
的垃圾,還是遊客的垃圾,大概要搞死他們了。」
「小子,我們走回去吧。」
「好。」
兩人步出了社區,重新回到了腳踏車道的路線上。
天空偶爾傳來螺旋槳直升機飛行的機械聲響。
儘管是陰雨天的假日,由於媒體的渲染報導,仍有許多的民眾圍觀在封鎖線之外,其興奮
熱鬧的程度跟封鎖線內的凝重,就像是兩個世界的對比。
「有沒有種即視感。」
「啊?學長,你是甚麼意思?」
「跟之前的雙屍案比起來。」
「你是說大家湊熱鬧的程度嗎?」李明昊停頓了下。
「我那時還沒有畢業,不過聽說那間咖啡店倒是變成了熱門景點。其實我搞不太懂這到底
有甚麼好看的,真的要他們看屍體,我看又是避之唯恐不及吧。」
「他想被人看見。」
「被人看見?」
「看看這些人的臉,有的笑著討論,忙著拍照打卡;有的好奇,興致勃勃,忙著找角度能
向內窺探。這就不就是他的目的?」
兩人停在人群之中,環顧著這荒謬。
「鄭捷那種三腳貓,趁一時之快的出名,不是他要的。他想躲在人群之中,躲在螢幕之後
,以為優雅的,看著他製造的局面,世界為他而轉。說不定還對著螢幕自瀆的打上一槍。
」
「靠,也未免太變態了。」
「小子,你幾歲了啊?」
「學長,我今年23了。」
「是嗎?跟我兒子一樣大了啊。」
「原來學長兒子也這麼大了啊,他現在在做甚麼呢?」
「不必問這麼多!」
「呃,是。」
「你衣服都濕了,等下回車上換件乾的吧。」
「是!」
這還是學長第一次這麼溫和帶點關心的對他說話,讓李明昊嘴角不禁浮上一絲微笑。
「這也許是場長期抗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