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所以呢，黃金這次又怎麼了？」
志偉嘆了口氣：「說著學姊跟男朋友分手，怎麼樣都攔不住的跑了
出去，八成被那個婊子綁在床邊看她跟另一個男人打炮吧。活該。」
「你腦補太多了吧。」梓盈一直都很佩服志偉的想像力和不介意他
人目光的能力。她在上大學前怎麼都無法想像自己會在咖啡廳跟男生講
這些話。她是在通識課上認識志偉的，那是堂關於性別意識的課程，分
組討論的時候恰好被分配在同一個組別。
志偉很大方地就向她出櫃了，應該說，志偉很大方的在課堂上出櫃
了。即使在這個同志出櫃比不出櫃多的年代，當著所有人的面出櫃，還
是需要很大的勇氣。那時坐在他旁邊的梓盈完全沒預料到他打算用自身
經驗來回應教授的問題，只是被「我是個Gay。」嚇得張大了嘴。
一直到下課的時候她才鼓起勇氣跟志偉說：「你剛剛那樣很勇敢。」
然後他們就成為無話不談的閨密了。
「一定，那個學姊就是一臉婊子樣，這種人我看多了啦，我們可是
裝了一輩子，怎麼可能認不出來？」
「所以你也認識那個學姊？」
「志偉第一次跟她約在咖啡廳的時候拉著我一起去。說什麼：『單
獨約她去意圖太明顯了。』拜託，她根本就知道好不好，還故意穿那種
很貼身的襯衫跟長褲，包的那麼緊。」
「不露也不行嗎？」
「對對方沒意思，不露是宣示。但明知道對方對妳有意思，不拒絕
邀約，還故意這樣，就是誘惑了。」志偉哼了一聲。
「你這話性別意識有問題吧。」
「你才不要錯把實然當應然，我現在在講的就是現在這個世界歪斜
的男女權力關係的樣貌。我並不覺得這樣合理。」志偉喝了一口冷掉的
咖啡，忍不住「噁」了一聲，想加糖但旋即想到這樣的溫度大概糖大概
也化不開，才停了下來，接著喝了一大口：「不說黃金了。你的柯基呢？」
梓盈一聽到柯基立刻就脹紅了臉，然後慢慢的小聲的說：「不知道。」
柯基是他們私下替大他們一屆的柯貿鈞學長取的綽號。
「又是書卷又是系隊，旁邊圍著的女生這麼多，你再繼續不知道，
柯基就跟人家跑了喔。」志偉笑著說。
「可是有什麼辦法，我們就除了一堂課有一起修以外，就沒有交集
了嘛。」
「社團呢？上次不是說要去加入他們社團？」
「我…我…我每次去社辦都沒人，而且學期中才說要加入很奇怪啊。」
「其實你每次都只是在門口看一下，看到有人坐著也不敢上前吧。」
志偉看著不回話的梓盈，立刻就知道他猜對了。「走。」他拉著梓盈離
開咖啡廳，回到學校的社辦大樓，到小說研究社。
「她想入社。」志偉指著一旁不敢看人的梓盈。
兩個原本在聊天的社員愣了一下，立刻說：「歡迎，可是我們社長
現在不在，他這節有課，你們要不要坐一下，我傳訊息跟他說。」
「沒關係啦，我們改天…」梓盈說到一半，就被志偉打斷：「好啊，
那我們等一下。」不顧梓盈的想法拉著她坐下。
社員試圖跟梓盈搭話，丟了幾個可能是新入社員會有興趣的話題，
比如喜歡什麼小說，或者有沒有自己寫點東西來開啟話題。但光是坐在
學長可能坐過的位置上，就讓她緊張的說不出話來。
而且她不太看小說。她唯一有印象的只有小學班上的女生們傳著的
那幾本言情小說，她也曾經拿到手上翻一翻，發現裡面沒有女主角的時
候還嚇了一跳。
「冷靜點好嗎？」志偉拍了她的肩，然後小聲地在她耳邊說：「柯
基又不在。」
不知道是志偉說的話奏效，還是那個肢體接觸的過程志偉真的把他
的勇氣傳遞了過來。梓盈總算慢慢地恢復了理智：「那個…柯學長喜歡
看什麼小說啊？」
「貿鈞的話，最近應該是村上春樹吧？」社員翻著社團的的書櫃，
從裡面抽出《聽風的歌》，還有一本卡夫卡的《變形記》：「這是貿鈞
的，我不能擅自主張借你帶回去，但你可以在這裡看。」
另一個社員則是笑著對志偉說：「她也太好摸透了吧。」
「所以很可愛啊。」志偉回。
「是啊，我也比較喜歡這樣的人。」
「比較？」志偉忍不住皺眉
「抱歉，我來慢了。」柯貿鈞走進社辦：「有兩個大一要入社喔，
太好了。我還以為社團要毀在我這屆了。」
「沒有啦，只有這個女生…」社員才想解釋就被志偉打斷：「對，
我們兩個都要入社。」
梓盈聽到志偉的話，以為他看到學長本人才想加入，抬起頭來看他。
卻看到志偉的眼睛直直地盯著柯貿鈞身後的女生。那女生並沒有躲避志
偉的視線，手環著腰，抬起左手輕輕的摸了摸自己的耳環。
然後嘴角微微的上揚。
「我記得你。」怡萱說。
「你們認識啊？」柯貿鈞看到這樣的巧合忍不住笑出來。
「你是濬智的室友。」怡萱接著說。
柯貿鈞立刻止住了笑，稍微皺了眉頭，但很快的又恢復原本爽朗的
笑臉。
「我叫張志偉。是濬智的室友。」
他自我介紹完，就立刻意識到自己唯一勝利的方式，是讓怡萱跟柯
基繼續在一起，但那肯定會傷害到梓盈。他轉過頭去看了梓盈一眼，卻
看到梓盈用同樣複雜的表情看著他。
梓盈只是害羞，但她並不笨。
05
柯貿鈞很早就知道自己的行情了，他在國中被隔壁班的女孩子告白
的時候就知道了。更難能可貴的是他知道，自己在男女關係的市場裡有
價值這件事是不可以拿來賣弄的。
很多男生得等到在情愛裡受了一身傷才會意識到，價值只能由買家
來建構。認知自己有行情而賣弄，往往就是價格暴跌的開始。因為那樣
的賣弄彷彿就是在說自己只要價格許可就可以賣給任何人。
但如果任何人都可以出價，那這個商品一定很常見，肯定不值得花
大錢去買。即使自己沒變，身價也會向下掉。
所以只能讓人追求自己，絕對不可以輕易的去追求他人。
自從高中開始，他身邊的女孩子從來沒少過，但這是他第一次想要
放棄他自己的主張，他覺得如果不追求，怡萱很可能永遠不會喜歡他。
他也不是沒有想過放棄怡萱，事實上，他不只一次立誓，絕對不要
再想這個女人。但每每他立誓，怡萱就會在夜裡走進他的房裡，在夜裡
替他把衣服一件件的脫下，輕輕的撫摸著他的胸肌，他還記得她是如何
用她的指尖在他乳頭上畫圈。
他會忍不住的弓起身，而怡萱會在他呻吟的時候吻他。她的手慢慢
地往下，滑過他的腹肌，她似乎很滿意那健美陽剛的腹肌。可她總是到
此為止，不願意在往下探。
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怡萱總是停在那，直到貿鈞惱火的把她
壓在伸下，她就化做寶石，解離無數閃亮的碎片，接著他會在全身都被
割傷的疼痛裡醒來，發現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有自己的的老二腫脹的發
疼是真的。
他很想每天都立誓忘了她，這樣她就會每天都來到自己房裡。但又
害怕如果抱著這個念頭立誓，她就會發現自己其實是想見她，而再也不
願走近愛撫他。
他知道怡萱身旁總有很多人追求，光他知道的就有兩個，有一個和
她關係仍舊曖昧的前男友，有一個一心為了她好的學弟，而且肯定不只
有這兩個。他想鼓起勇氣告訴自己，自己並不輸他們。但他完全無法從
怡萱的眼中讀出那樣的結論。
唯一一次，他覺得自己贏過其他人，是在他跟怡萱分享自己寫的短
篇小說時。「是一篇很美的故事。」她這麼說。
「我自己反而有點擔心太老派了。」
「老也沒什麼不好啊，老靈魂不是你們這種假文青最想要有的嗎？」
怡萱笑的很甜，或許就是這樣的個性讓她被這麼多人喜歡吧，不論你喜
歡什麼，在哪個圈子，她總是能輕鬆地站在別人旁邊。
柯貿鈞大概想像不到，濬智和他有著一樣的結論。濬智應該是現階
段讓柯貿鈞最感到焦慮的一個人，柯貿鈞可以掌握很多自己的優點，但
他聰明如他，要如何在傻、在一無反顧上贏過一個笨蛋？
唯一的方式只能是把戰場帶到自己的主場「小說」上吧。柯貿鈞這
麼想。所以他總是約怡萱到社辦聊小說。他很意外怡萱看的小說並不少，
自己提出幾個大家的作品，都還能聊起來。甚至幾個討論度沒這麼高的
台灣小說家，她也認識。
「如果要選一個最喜歡的小說家。妳會選誰啊？」柯貿鈞這麼問。
他多希望她也喜歡自己喜歡的小說家。
「我喜歡…嗯…」看著怡萱緊皺的眉頭，他想他問對問題了。過了
好一會：「我應該還是最喜歡海明威吧。」
這時候的柯貿鈞還無法理解，海明威是怎麼擊倒他的。一如林濬智
也還沒搞懂為什麼志偉那麼討厭怡萱。
「可是你不覺得，怡萱學姊他跟任何人都能有共通話題，能設身處
地的站在別人的立場想，代表她很聰明嗎？」
「天啊，你醒醒，好不好。不是她跟任何人都心有靈犀。而是你們
這些男的被老二蒙蔽了心智了好嗎。」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濬智有點不滿他的軍師。
「她唯一的優點，就是她長得夠騷。讓你們這些賀爾蒙上腦的男人
失去思考能力而已。而且你這樣就輸定了！」
「這又不是輸贏。」濬智無法肯定自己不是志偉說的那樣，但他很
肯定男女交往不是輸贏，從來就不是。

樓下敢不敢跟我輸贏 >\\\<

豪

蘇湖

讚讚

好看～

誒蠻好看的欸!原來是連載？不過現實裡叫怡萱的人 都還滿有特色的：很騷的、很聰明的或很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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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文筆，好奇翻了下舊文結果差點笑死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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