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見習騎士(二)；任務──夜間護送
(夜晚，魔物橫行的時間。)
當然，這是十多年前的普遍說法，目前[第四聖城]裡頭最多只有被垃圾養肥的大
老鼠過街找食物罷了，若還有肥料商願意收購老鼠的屍骨去製作肥料，已屬於難能可
貴的賺錢差事。見習騎士昂首闊步地向巡夜的執法者脫帽表示尊敬，對方冷笑一聲，
見多了尊奉古禮的落魄貴族，不疑有他，放掉此人不盤查，繼續巡夜。夜間開業的店
鋪不多，主要是專賺宵夜聚餐生意的小店、酒館、異國風味咖啡館、特許營業妓院、
租金極其廉價的破爛旅店、不明性質的古怪店家，最後是入口隱密的地下黑市，懂得
門道的人會交給坐在路邊的帶路人一枚小銅幣，然後前往地點不定的交易場所。
「可惜啊，雇主約在那座有著廢棄噴水池的冷清廣場碰面，看來很難觸發英雄救
　　　美的劇情了，又是一件脫不了日常生活的平凡任務。」
(而且對方還遲到了。)
遲到了、遲到了──遲到了！看在雇主給錢又是女人的份上，見習騎士繞著乾涸
見底的噴水池走出一回又一回大圈圈，再掏出任務單在異樣清亮的月光底下再讀：
　　{城東北方，噴水池，在魔導術師的大鐘指針抵達10之前──短的指針}
「嘖嘖，這是一種特別的考驗嗎？比如說為了要確認我的能力，故意躲起來讓我
找？啊哈哈哈，看我的，馬上把妳和妳身上的錢找出來！」
　　　
腳下踩到某人的一只普通硬布鞋，應該是地上到處都有的垃圾吧。鞋底幾乎磨平，
內裏沒有藏錢幣用的秘密夾層，聞起來當然是旅人的腳臭味；正所謂每個人的大便都
是臭的，要期待這鞋子好聞實屬太過勉強。
「左腳的鞋子......那麼右腳的呢？從砂塵幾乎未附著的觸感來判斷，該不會是
剛剛出了什麼事後才脫落的？我的天啊，萬一有人抓走雇主，這該怎麼賺到錢
才好？好，決定了！追蹤！雇主在約定時間之前被綁架，真是大膽，不論是搶
我任務的混蛋或綁架者，勢必都要付出代價！」
一個人在廢棄噴水池附近大喊大吼，定居於此的流浪漢好奇地探頭偷窺，沒想到
眼尖的奇怪遊蕩者一下子鎖定過來，身手俐落地先丟出不知在哪撿的石子，砸中流浪
漢的退路三步，硬生生截斷他和溫暖小破棚之間的活路！心情驚恐中轉向第二條逃生
路線，只要鑽進本地流浪漢稱霸的偏郊小樹林內部，愚蠢的外地人絕對──
奇怪的遊蕩者－外地客－陌生人，彷彿猜出流浪漢的心意，如鬼魅一般，拔劍長
彌補腳步之差，削斷樹枝，碎葉隨風打點流浪漢的鼻翼，一陣尿騷味不可控制地擴散
使人聞吸。
「請饒命！劍客大人！我沒有錢！」
「女人呢？剛才在噴水池旁的女人呢？」
「我不認識那個女人！我向第七光環發誓！她跟著高大的男人走掉了！我有撿她
的錢包，可是裡頭連一個小銅幣也沒有！是空的！害我空歡喜一場！」
「把她的錢包給我？」
「咦？但是那個賣不了錢啊也沒裝錢啊。」
「給。」
「好、好啦，不要殺我，錢包在這裡，給你。」
「你可以走了，回去睡一覺，最好忘掉今晚發生的事，跟其他人交談時切勿提及
你在今晚的所見所聞，任何事情全都閉嘴，你應該不想讓身體泡在水中發腫，
是嗎？」
「有這麼嚴重喔？撿窮妓女的錢包有這麼可怕？」
「願水屬精靈放過你的靈魂。記得啊，有些事當作白日夢，日子比較好過。」
流浪漢目送奇怪的外地人走出視野以外；那一把殺人的劍不再威脅自己的命啦，
太好了，趕緊回頭跟同伴聊聊緊張刺激的冒險經過，有誰能夠逃出邪惡劍客的魔掌之
握呢？
當然是自己！
****
以前的小小扒手等到長相凶惡的劍客離去後，悄悄鑽出枯黃帶綠的小樹叢，心臟
砰砰砰快跳；幸好從頭到尾都沒被有大人們發現，幸運女神又顯現神力了。然而，被
戴著菜市場面具的高大男人帶走的女人下落不明，面具男會不會是手段兇殘的肢解殺
人魔？但是總覺得他們好像認識啊，不然應該要發生爭執，其中一方失手打死另一人
之類的暴力事件很常發生。
「算了，深入太多沒好事，又沒錢拿。」
腳步輕快，夜風涼爽，踏上回「現在的家」的歸途。六年前的初秋，「怪物」突襲
家鄉，搗毀小農村珍貴的田地，根本來不及收成，田地被怪物抓翻、飽滿美麗的旱穀
和爛泥巴壓碎在一起。房屋的門窗都被破壞了，又不曉得是哪個該死的壞蛋放火，造
成更嚴重的死傷。被濃煙嗆死的人比被怪物殺害的人更多，小孩跟隨大人逃難至第四
聖城外圍的庇護區，床上的布娃娃還在不在原位？受污染的農村無法再住人，好好的
田地化為毒沼，連適應力極強的兩棲族也不能存活，含毒的彩色臭霾籠罩著整座村子，
沒有人關心那裡，只有吟遊詩人一句帶過，唱著：
「喔喔~~西南邊臭撲撲的惡地啊！草有毒！水有毒！」登登──(豎琴伴奏)
「小碁！小孩子晚上不要在外頭亂跑喔！當心某個變態怪巫師把妳作成人偶抓
走！」
腳步聲追上了前小小扒手的背後；對方似乎舉著重物，氣息有點喘。回頭一看，
發育過人的青春大姑娘尚未換下餐館圍裙制服，面色紅潤、眉線飽滿，捲起袖子托著
大鐵鍋，身後的沉甸甸背包也很驚人，充滿活力地小跑步著，眼神散發令人心動的正
向光彩，積極且上進。「不要走這麼快！幫我拿啦！今天廚師大叔見到聖騎士大人用
餐，心情很好，把剩下的濃湯和快壞掉的食物都給我囉！好高興！等一下叫大家一起
來吃！」
有這副宛若陽光硬是沖散彩霾的笑容，過往的哀愁似乎沖淡了一點點；不，也許
讓人對現狀抱持了更多、更多希望。
「嗯，好啊。」偶爾要當個友善的乖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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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臉貓}是一家沒有招牌的老式雜貨店，抬頭看二樓的髒兮兮灰牆上用紅色油漆
畫出大咧咧笑的醜貓咪臉，嘴開開且不懷好意地露牙奸笑的模樣，說實在的，絕對是
畫壞了。那位油漆畫家堅持這是藝術的展現，經營雜貨店的老婆婆懶得再請另一名畫
家重畫更奇怪的東西，於是醜醜的奸笑貓臉暫時取代招牌的地位，不知不覺過了十年，
只有旁邊巷弄第三家的兩棲族女孩稱讚這張帶有邪氣的貓臉蠻可愛的。順帶一提，雜
貨店對面隔一排房屋之後，正好是兩棲族的交通河流；兩棲族以「淨化河水」為本業，
在第四聖城定居下來，據說他們的故鄉遠在妖精的森林周遭，好遙遠啊。
「好像有人在旁邊碎碎唸很模糊的話......」
「小碁，不能回話喔，奶奶說那是一種以『語言』為媒介的惡魔，它們特別喜歡
窺探人類的作息，一不小心，會被拖進未知的惡魔世界。」
「喔......」
「對了，今天有好好擔任史密斯先生的助手嗎？今天聽餐館的客人在聊，聽說在
港口進口寶石的大商人家夫人得了一睡不醒的怪病！不曉得史密斯先生能不能
施展神奇的醫術治療好？獎金一定很多。」
「史密斯先生被毆打了，幸好傷勢不重，所以今天提早休息。」
「什麼？那麼受人敬重的街頭密醫！是誰？我要去找對方算賬！」
「不知道是誰；他們戴著面具，只撂下話說：『不要多管閒事，少到處閒晃。』」
「我嗅出陰謀的味道，而且這年頭還有戴上面具的老氣打手？他們太可惡了。」
入夜後，光種精靈顯現其姿態，呼應著月光，飄進黑暗的角落翩翩起舞，經常被
人誤認為鬼火；看守墓地的守衛老早見怪不怪。話說自從發生了死者可能破土而出、
攻擊活人的事件後，火葬業者的生意登時大大超越土葬業，城內剩下幾座專屬於貴族
的私人墓園而已。倘若私自埋屍而造成大災禍，損失太嚴重了，執法者加重對棄屍者
的刑罰，殺人案件的數量倒是大幅下降；冒著被死屍反咬一口的風險去殺人，令人毛
骨悚然。
「不過啊，聖騎士大人真的好帥喔，青年才俊，而且人很和氣，要怎麼牢牢地捕
獲他的心呢？」
　　　
「騎士......」兩人迎向寬敞的路口，能容納大規模車隊通行進城處，離雜貨店
不遠，河水流動咕咕聲讓聽覺極度敏感的人睡不著覺，然後那個目露凶光的陌生劍客
走過小橋，偏頭瞄一眼小孩子和警戒心瞬間提升的半成熟女性。小孩子的手在顫抖，
令身旁年長不過十歲的「姊姊」自覺應該擔負起身為守護者的義務。
(不能害怕！不能害怕！不能害怕！)
劍客則繼續趕路，走向和兩人目的一致的、溫暖的雜貨店。
({笑臉貓}今晚仍笑著迎接客人與家人。)
「小碁，那個絕非善類的男人欺負過妳嗎？不用怕，我保護妳，現在馬上去討回
公道，要讓這種欺善怕惡的壞蛋知道，什麼才是世間的正義！」
　　　
加快腳步，拖著小碁去面對可怕的人物，總覺得不太妙，而且劍客上雜貨店買什
麼呢？通常是劣酒，以及各種吃不飽的重口味零嘴，應該不會是手段凶狠的暴力債主
吧？
「呦，妳回來啦，肉肉小姐。」
「什麼？貪小便宜的附魔匠老頭又來了！」
正義的氣勢受阻於店門口！小碁定睛一看──了無生氣的老人坐在門口旁地上，
兩手操弄著線軸，似乎正在進行精密的附魔技術；但這種事不是應該要關在房間裡進
行嗎？
「帶著孩子，又要去餐館打工，真是辛苦妳了。」
「真是抱歉啊，我不是小碁的母親，是『姊姊』。」
「稱呼為『阿姨』比較正式。肉肉阿姨，妳的身上有馬鈴薯燉肉的香氣讚。」
「滾開啦！不要擋路！」
老人突然收拾完手上的工作，迅速站起來，個子比面前的女性高出一個頭以上，
動作渾然不如風中殘燭般的衰老面目那樣遲滯，於是小孩子的守護者倒退一腳，提防
這個可疑的附魔匠老頭，還未砸出大鐵鍋的內容物，「老人」轉身拐進店內，不理會後
頭的敵意。
「什麼啊，被我的氣勢嚇跑，真沒用。」
　　「妳有氣勢的話，遠古的巨龍不過是長了翅膀的大屁股蜥蜴囉，嘎嘎嘎嘎。」
　　
　　「奶奶？妳怎麼從外頭回來，店裡誰看店啊？」
　　
　　尋常如在市場肉攤、魚攤、菜攤、果子攤之間逛來逛去的普通老婆婆，出門時多
　　
戴一頂樸素的破舊帽子，看上去很畏寒，沒戴傳統的假寶石戒指，一口好牙各安原位，
老花眼鏡可能是身上最值錢的物品了吧，職業扒手見過老婆婆也要無奈地搖頭。
「啊啊，因為不肖孫女嫌工錢不夠多，跑出去了，只好請別人看店；孤苦無依的
老太婆後半輩子要依靠誰喔！神啊！惡魔啊！」
　　　
「奶奶，對不起......」
「貓婆婆，肉肉阿姨快哭出來了啦；還有她的事暫時拜託了，我先走一步。」
「你閉嘴！」衝著討人厭附魔匠老頭的背後大吼，對方毫不在意，出店門一去不
回頭，搞得朝人大吼的人相當難堪，眼淚受刺激冒流，咬牙切齒、咬牙切齒。
「有其他客人？奶奶有事要處理，妳先照顧小碁還是其他什麼人，金髮妹會幫妳
的忙；人家從今天開始住店裡，好好相處......」
(奶奶的小貓咪們喵嗚、喵嗚歡迎主人歸來。)
待婆婆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陰暗的內廊深處，小碁跟著走入店裡；貨架擺設一如往
常，騙小孩的糖果、久儲餅乾、可食的新鮮魔物蛋、出處不明的肉乾、精工鋼乳酪刀、
油瓶、遙遠神秘國度品牌的糖醃果子乾，玻璃罐裝著發皺的醬漬菜梗，落魄貴族在此
寄賣衣服和有瑕疵的首飾，堆放在角落的附魔寶箱據說有保存食物的功能，各式日常
實用的二手魔術道具一應俱全，還有內建按摩、除臭效果的旅行靴搭配暢銷的魔法鬥
士冒險小說一起販售，小說封面的角色通常是身材豐滿的女人半裸半遮的模樣，不過
最近也有人偏好體態單薄的清秀少女？反正都進貨來賣就對了。最近城裡的官方報刊
開始討論魔王的傳說故事，評論家一股腦地鑽研，有人懷疑魔王是從不存在的虛構角
色，還有傳說中讓勇者們和戰將的子女通婚配種的『勇者之鄉』是否為謠言？
(金髮妹正在整理被小鬼弄亂種類的糖果盒，不知為何有發光的錯覺？)
「妳好，喝啊──」兩人同時倒抽大口大口的氣。
金髮妹表情茫然地轉頭，為了方便，頭髮分股交叉綁成紮實的辮子，舉手投足柔
和地洋溢所謂的「貴族氣質」，好像一碰就碎的感覺，臉龐蒙上夢幻的微光──這是什
麼錯覺啊！好想一直欣賞她的雙眼，彷彿會吸走人的靈魂似的，忽然感到自身的存在
污染了空氣乃至自然世界，內心萌生一股將她抱在懷裏並磨蹭再親吻的衝動！
(同樣是女人，沒問題！)
「喔，您是貓婆婆的家人嗎？您好，我是從今天起來應徵店員工作的......人，
我來自妖精的國度旁邊的小城鎮，是爺爺介紹來的。還有那個......我的家姓
是米司提，名字很簡單，叫......兜里，兜里．米司提，對。」
「那些事都不重要！妳好像夢幻故事中的人物，妳可以跟我睡同一張床。」
「還有別的房──」
「一起睡比較安全嘛，我會替妳打退那些好色的歹徒，哼哼。至於妳的爺爺，是
那個吝嗇的附魔匠老頭嗎？一定是幾乎沒關係的遠親，長相差太多了。」
「是啊......那她是誰？」
「小碁，我和奶奶的小朋友。還有很多人，我們帶東西跟大家一起吃！」
「但是糖果還沒整理完畢，要分類。」
「沒關係啦！吃飽再說，我等不及要聽聽妳老家的故事！」
半推半拖之下，金髮妹為了生存，一同出門到隔壁的巷弄盡頭，敲響那扇大門。
****
見習騎士啃食著乏味的肉乾，盤坐在地上，凝視臭鞋子跟普通錢包；貓婆婆的孫
女是出了名的大嗓門，雖然從變態巫師那邊聽說過了，沒想到竟然在房子裡產生詭異
的回音，恐怕也遺傳了非人種族的血脈吧，隱性的雜血種之類的？
「嘎嘎嘎嘎......」貓婆婆端來一碗湯麵，坐在椅子上慢慢享用，無視見習騎士
與他的劍，兩者之間維持著令人不耐煩的沉默，直到看似天真無邪的花色小貓咪湊近
見習騎士，對準他的膝蓋來上一爪為止。
「我有穿護膝。」
(這兒不歡迎接觸了黑暗污穢的墮落者。)
「需要年邁的靈媒一邊吃東西補充體力，才能一邊對話的貓神啊，充其量只是戰
敗的魔神罷了；我來請求您尋找這只鞋子跟錢包的主人。」
(快滾！)
「因為把貓當狗用，所以生氣了嗎？開個條件吧，牛奶、魚、球球、溫暖的靠枕，
寵物店老闆跟我很熟，雖然他因為走私可愛的致命小魔獸而被關了，依然是寵
物界的權威，地位不可動搖呢。」
毛茸茸的觸感貼近脖子，帶著寒氣的爪尖撓搔喉頭，見習騎士挺起下巴，看著體
力不支的貓婆婆弄倒麵碗；幸好湯先喝完了，貓婆婆趴到桌上打呼，睡得很熟。
「話說回來，其他貓咪在哪裡？」
(你再講話，就抓斷你的脖子。)
「是嗎，不只人們不再給予信仰，連同族也背棄而去，那想不想要重新振作的資
金呢？有賺來的錢，再搭配幾場神蹟表演，重新復甦『貓神教』很簡單喔。」
(......)
「四六分賬，您四我六，目前跑腿的角色是我，您也不想遭遇聖騎士團當您是貓
妖怪而追殺來吧？」
(油腔滑調的人類。)
「這是『談判』。」
貓爪回收，不甘心地用肉掌狠擦見習騎士的頸側，隨後，戴著貓頭罩盔的成年女
性彎腰抓起錢包、鞋子，緊身毛皮服裝包裹得密不透風，尾巴擺掃著見習騎士的頭頂。
(這兩樣東西分別屬於不同人，一個是腳很臭的男人，另一個是手很好聞的女孩。)
「咦？那兩個都追查看看，我們出發吧。」
(要先訂契約，否則不能跟你一起行動。)
「契約？」
(嗯，首先要讓氣味沾滿你的身體，你把衣服脫掉。)
「等一下！哪有這回事？我從來沒聽說過有這樣的儀式啊！不好意思，我好像對
貓毛過敏，您靠那麼近幹嘛？該死的變態巫師！」
(喵喔嗚──)
母貓發情時的求偶叫聲伴隨著人類的口被貓掌掩蓋的掙扎低嗚，世界的光明忽而
離去，剩下一對發綠的螢光眼睛，杏仁狀的瞳孔橫展寬闊，粗糙的舌面刮痛耳垂，雙
手遭到異形般的貓尾巴束縛住──竟然有兩條尾巴！下半身已被雙膝跪妥壓制，無法
逃脫。一隻未知來處的人手探進懷中，靈巧地解開見習騎士的腰帶，不論朝上或往下，
見習騎士瞪大眼睛，全身力氣以異常的快速持續流失，對方的氣味愈來愈濃了，調整
坐姿，當理智的防線完全崩潰一瞬間，貓目瞇閉，全然的幽闇之間僅存低沉貓嗚呀啊，
時間消逝，祂咬住了見習騎士的後頸。
****
巷尾的混合公寓住滿了「人」，或者泛稱為類人種族、混血兒，身為人類的執法者
每天早晨來露一下臉，非常厭惡這處乾淨整潔的污穢之地、罪惡的深淵，恨不得放一
把火統統燒毀，讓第四聖城達成全面的清淨。
(可惜旁邊就是河流，有兩棲族的精靈守護著。)
如果住戶聽到有人敲門，必須詢問入門的暗號，例如：
「誰啊？今天捕到肥美的大尖牙魚喔，在漁網中活蹦亂跳呢！」
「怎麼可能？是用釣魚竿吧？附魔的黃金釣魚竿。」
「用黃金太奢侈啦，混了多少比例的銅？」
「十三分之十二又十分之九吧。」
「奸商！那簡直是鍍金的銅釣魚竿！」
「請問你們在說什麼？」
「外人也來釣魚？」
「沒關係啦，她負責抓蚯蚓，很勇敢地從土裡拔出來。」
「有沒有聽見貓叫聲？」
「奶奶養了很多貓，都喜歡吃魚，尤其是魚卵。」
「貓伸舌頭舔魚骨頭，那麼狗呢？」
「舔你的臉。」
「暗號確認。路依那，那鍋湯冷了吧？誰快去生火！」
雜亂的腳步聲顯示門後擠了很多人，大門立刻開啟，蛙蹼狀的「手掌」閃爍著溫
潤濕亮的光澤，隨著門縫漸擴，應門者赫然是一名戴著傳統青蛙臉面具的鄰家女孩，
身披以防水油草葉編織成的服飾，形成青蛙造型的水屬精靈高居頭套頂端，昂然俯瞰
著訪客們。
「路依那！歡迎妳來！米司提在傍晚時已經見過面了，還記得我嗎？我叫沃拉瓦
拉，我買了很多辣味的香菇乾喔！還沒向妳介紹其他房客呢！這位是在白旦塔
學習魔導術的畢魯，來自積雪之地；那位則是不喜歡穿衣服的『愛賣肉暴露狂
艾洛恩』。」
「是『飛龍之狂鬥士艾洛恩』！我最尊敬的古代勇者！」
「稱號什麼的不重要啦，誰叫妳老是脫光光，前天還嚇得在對面偷窺的老先生暈
倒。然後是會養很好吃的蟲的礵礵，人有點陰沉，她養的小蟲子那種刺刺麻麻
的口感──」
「妳又偷吃我的使魔！貪吃的滑皮蟾蜍！」
「啊──難忘的味道。我算一下喔，我、畢魯、暴露狂、礵礵、七個占據空房間
的徘徊幽靈，應該還有一個房客，老是對著花草樹木講話，一個老氣橫秋的傢
伙，而且耳朵很靈──」
「沃拉瓦拉，對於妳放肆的言論，我給予尊重。」擁有長長尖耳的棕髮妖精、純
正血統的妖精，身覆超然於世的光靄驅散濁氣，縱使她穿著便宜布料製品、尋常拖鞋，
任何隨身物件立即大幅提升其價值感，堪比皇族飾裝，即便面臨屎尿潑身仍不動搖的
平靜眼神傲視底下，不怒自威，簡直不該出現在台階不平整的老舊樓梯之上。
「妖精的......貴族？」
「對啦、對啦，說什麼要體驗人類的平民生活，跑來占空間，看到她都沒胃口吃
遙遠神秘國度的辣味香菇乾了，呃呃。」
妖精注視著躲在路依那身後的米司提，不多講話，也未開口反擊對她抱持敵意的
沃拉瓦拉，直直走下來，伸手接下路依那手上的鍋子並轉身走向廚房，其他人才回過
神，紛紛開始幫訪客卸下滿是食物的重裝。一陣尷尬的氣氛迴盪室內，小碁自覺應該
打破僵局，隨便拋出話題吧！
　　「我以前的朋友們今天碰到一個很有錢的怪人，把幾乎是高純度金幣和銀幣的錢
袋丟到地上，一定是敗家子。」
　　「提到怪人，我看見有人在天上飛，提著大袋小包的東西，甚至提著水果籃。」
　　「畢魯，妳在哪裡看見飛天怪人的啊？」
　　「在白旦塔東邊，那個人飛往聖騎士團總部的方向。」
　　「那我就看不到了，一整天待在餐館裡打工。」
　　「我也看不到，從早上到下午負責尋找河裡的失物。但是某一位閒閒沒事的傢伙
就不一樣了......」
　　「我應邀參與聖女的祝福儀式，充當防護結界術式的顧問。」
　　「真是忙齁。原來不是在用妖精的魔力迷惑男人啊！」
　　「喂，蟾蜍，收斂一點，吃東西時要保持和樂的氣氛。」
　　「就訴喔、就訴喔。」
　　「艾洛恩，妳嘴裡的菜渣噴到我臉上了；要不要配一點奶焗活蛆呢？」
　　
　　「不要！」一大口黏爛的菜渣撲上礵礵的額頭，終於失控！「飛龍之狂鬥士」慘
　　
遭「妖蟲之黑魔女」纏身扭打，其他人連忙合力移開餐桌；沃拉瓦拉偏起頭斜瞥正對
精，發覺對方臉紅不語，明明應該像礵礵那樣失控才對──
　　「瑙亞撒西茲朵羅非──名字好長，簡稱瑙亞撒；喂，妖精瑙亞撒，我截斷妳的
名字、亂取簡稱了喔，妳要不要更正我？」
　　「沒關係，簡稱比較好唸。」
　　「妳的湯匙拿反了誒，喝不著湯，在煩惱什麼事嗎？比方說，使展妖精的魔力迷
惑男人，結果卻失敗了，我應該沒猜對吧？」
　　妖精手忙腳亂地重新拿好湯匙，卻碰倒杯子，極力保持鎮定，伸手想取食物塞滿
嘴巴，忽視對話，打算專注於面前的盤子上。
　　「保持沉默代表默認。」
　　「對啦！妳說中了！妳滿意了吧！我求愛失敗了！沒能讓那優秀得令我垂涎的男
人順服於我的愛意！為什麼啊？我能給予他超越凡人的一切，權能、力量、知
識、享樂，難道我比不上區區一個從出生到死亡樣樣有缺陷的女人？我不相信！
我不相──信！」
(注重禮儀的提亞撒大爆發了！)
「哈、哈，我在講什麼？我突然感到有點不舒服，我先回房休息！」
　　隨手甩開湯匙，眼眸飽含淚珠的妖精一躍而上樓梯間，省去很多步台階，不慎差
點摔倒又站穩身子，不顧一切地奔向她的房間，宛若疾風劃去，強力甩上房門砰得大
聲震驚附近狗群回吠，且房屋隔音效果太差，在床上悶著頭而痛哭失聲讓每個人都聽
得到。大家面面相覷，滿身菜渣的兩人乖乖停手，沃拉瓦拉默默喝湯，情況已非三言
兩語安慰可打發得了，該怎麼辦才好呢？
****
第四聖城的主要對外港口並不叫作「第四聖港」，世人俗稱為[青金石港]，記錄上
從未進行過跟青金石有關的交易，翻遍港口也找不出一顆青金石，純粹是當年開設港
口的管理者隨便翻字典，選中了比較順眼的名詞，而且青金石也算是寶石的一種。
[礦石的眷屬]──簡稱「矮人」，普遍喜歡寶石和貴金屬，嚴格來分類，有喜歡堅
固石材或特種材料的傢伙，煤礦、帶有魔力的古生物遺骸、鍊金術觸媒等等；倘若商
會中存在著矮人鑑定師，所有魚目混珠的障眼法小手段等於無效，矮人可是工藝界的
頂尖高手。
[青金石商會]的總部設置於港口的制高點，大型遠程兵器「弩砲」隱藏在側，[光
環之主]許可商會自身享有武裝特權，也派駐魔導術師、中上等級聖騎士鎮守，當地酒
館滿坐著等待工作機會的傭兵，通常隨商船出發擔任護衛。人員一多起來，地下特種
行業當然應運而生，路上的小孩子絕大多數是混血兒，夜晚時仍穿梭於燈火通明的街
上，強盜、敏捷賊偷、人口販子之輩則深藏暗路，各尋獵物。臉色嚴峻的光環傳教士
沿著大街小巷搜尋棄嬰的存在，發覺那衣著光鮮亮麗的騙徒無所不用其極誘拐無知的
少女少男，甚至是大有可為的青年人，涉世未深的婦女亦常常受害；快步前去阻止騙
徒的惡行，灰衣的傳教士喃喃祈導神的保護，結果發現對方也穿著傳教士特有的灰衣！
「不可饒恕！汝等蒙騙世人的假貨！」傳教士奔跑時的怒吼！
那個假貨待在鐵灰色頭髮女孩的身邊，幸虧尚未帶走對方！
(事情還有轉寰的餘地！)假如被假貨得逞了，又有無辜孩子的未來葬送於無底地
獄，說什麼鬼話都不行！
　　「孩子！離開那傢伙的身邊！往人多的地方跑！呀！呀！呀！」
　　「哼，礙事的裝正義傻瓜。不准過來！否則──」
　　伸左手抓來女孩，右袖藏刀突出，灰衣的假傳教士順勢回刀架上女孩的小命當人
質，未料胸口正中央猛受毫不猶豫的一擊，胯下再遇女孩的膝頭強頂！刀刃脫手，接
著乏力的「大人撲倒攻勢」被閃避了，灰髮女孩自側邊橫拐突襲，不保留力道的斷骨
招式讓假傳教士無法動彈，嚇住了那些躲藏路邊的黑吃黑歹徒，慢慢退後、慢慢轉身
，再逃跑不見蹤影。
真傳教士進退兩難──好像不用他登場了？
　　「好無趣，這個不行，那個更不行。誒，傳教士先生，你對這一帶熟悉嗎？鐵鏽
老爺去拜訪老朋友了，小蜘蛛又不帶我去調查有趣的陰謀大冒險，也不能放開
身心去玩，回去會被母親大人狠狠地處罰，尤其是她作的愛心全餐。」
　　「要不要來教會聆聽演講？」
　　「絕對不要。」
　　「也對，非信徒的年輕人會坐不住，我能理解，大家都在打瞌睡；但是啊，安心
地打瞌睡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我還是會去演講。」
　　「你高興就好。對了，你左腳的鞋子呢？」
　　「我的......左腳的......鞋子？」
傳教士朝自己的左腳看，它在發臭，灰髮女孩站得很遠，希望她沒聞到。
(鞋子呢？)
「鞋子！不見了！鞋子不見了！被誘拐的少女！沒錯！我想起來了！神提醒我
啊！我要趕緊回去！回──」
血紅色的長蟲烙印登時流竄全身，封住傳教士的嘴巴，遮掩其目、抑止聽力，手
腳慘遭印痕緊縛，自然使人無法走動，遑論跑步急奔！
「喂！你怎麼了？詛咒烙印！完了，母親大人講授詛咒解除法時沒有專心聽，該
找誰幫忙啊？普通大夫能夠解除詛咒嗎？要找魔導術師，找誰？」
「發生什麼事啦？鐵灰髮色的小姑娘？呦！該不會是男朋友被混混捅一刀？」
「不是啦！」
「妳男朋友的刺青真是特別，不錯，是[九千九百九十九足蟲]，滅口專用的廉價
詛咒烙印，讓烙印對象遠離重要地點後再發作，兼具保密即死反應，省下處理
屍體的搬運工錢。」
「啥？」轉頭看有人聲的左手邊──無人，對方繞過後面，從右方出手，直接觸
摸傳教士皮膚上的詛咒烙印，烙印反咬其手，卻被穩穩抓住，出力拔開，異樣的平面
形式烙印抽離於半空中，順著背後人退步拉走，起始奔跑──
(問題是這樣子可以驅除詛咒嗎？)
血紅長蟲之軀延伸不絕，不像斷裂生殖的寄生蟲那樣容易拉斷，剛剛搭話的人足
足跑走一條街外，烙印的尾端終於脫離傳教士的身體。
(這是否為幻覺？)
(那個用怪方法取走烙印的人沒有跑回來。)傳教士醒了，氣喘吁吁，彷彿作了一
場噩夢，滿身冷汗，大喊：
「孩子！孩子！要去救那名少女！」
「你也沒大我幾歲吧？叫什麼『孩子』？」
「那名少女被關在──在湯普東．艾福奧門的宅邸。我以前在市場被他的打手揍
過，是他養的打手抓走她！」
「知道了。」
「等一下！等一下！別走！要帶幫手過去，很多幫手、夠多的幫手，不能像我獨
自一人，會、會失敗。」
「我了解了，先找人照顧你。」
「不用！我感覺身體好多了，妳快去找幫手，找信得過的人，艾福奧門家的勢力
龐大，小心──」
(昏倒。)
「還說身體好多了，真愛說謊。最大的問題是去找誰幫忙啊？完了。」
難題橫亙女孩的面前，究竟該找誰組隊？
****
(為了共同的目標，人們齊聚一堂。)見習騎士默誦著騎士探險小說的開場白，必
恭必敬地雙手捧抱貓咪，來到艾福奧門宅邸之外的一座在經過周邊探勘後，自認為
比較適合作為中繼站的廢棄空屋聚落。
「這裡美其名為『有願景的嶄新開發區』，實際上是被棄置的土地啊，由執法者趕
出居民，強徵土地，然後放著擺爛。土地減少，其他地方的價格快速抬升，住
不了人的廢屋或豪宅，都是空蕩蕩的鬼房子。」
(你在說什麼？)
「其他世界跟這兒的情況很像。好了，準備進攻城堡，拯救不一定長相漂亮的小
公主──怪了，您有沒有聞到血的氣味？」
(受傷的人在西邊。)
「喔，先去看看。」臨時改變行程，按照既有的經驗法則，血腥味代表著受傷的
動物，同時也代表那裡可能存在肉食猛獸、怪物，種種危機令人卻步不前。
(拔劍防衛。)
見習騎士謹慎地跨出每一步，小貓咪躲入陰影，視力已習慣陰暗的空間，說實在
的，這種地方飄出徘徊幽靈並不奇怪，偏偏沒有出現來嚇人？
(停。)
就著月光和風吹動浮雲，些微光影閃動，反映出室內散布著密集的絲線陷阱，大
大小小陷阱安然護衛在最中央的布置者，其目光炯炯有神，貌似受傷而發威的野獸；
從這個距離最多只能再辨別對方是女人，而且受傷流血。
「喂！不要緊吧？我有帶各種急救傷藥，要丟給妳嗎？」
「敵人......」
「敵人會給你傷藥喔！妳是腦子受傷流腦汁嗎？」
「......好像不是敵人。」
「妳也太好騙了吧！不要被我講的話影響判斷力！」
「那你到底是不是敵人啊！臭男人！」
「很好，這麼有精神，暫時死不了。那我就來專心對付你了，敢傷害嬌小平胸女
性的邪惡之徒！」
「你說誰是平胸啊！呃──啊──動到傷口......」
轉劍，挪小步。
「鬧劇，人生是一場鬧劇。」綠幽幽混著毒青色的鬼火閃燃多球而現，照亮它們
的使喚者；看樣子，壞蛋的頭髮跟鬍子都遭遇絲線陷阱的摧殘，雖然樣子很滑稽，但
現在絕對不是亂開玩笑的死鬥時刻。
(敵人的隱蔽斗篷底下，胸口部位以金線、銀絲、赤紗等繡出噴火龍的圖樣。)
「請問閣下是否為積雪之地的炎術士？」見習騎士晃晃雙肩。
「知道太多事情的人，該死。」
「那既然我快要死了，還請閣下告訴在下更多事情，例如閣下怎麼會跑來第四聖
城？我猜是艾福奧門家雇用閣下，後面那女的想擅闖艾福奧門宅邸，好單調的
劇情。」
「你已經死了。」死亡魔炎直撲獵物，手法純熟至極，從各個角度突襲、無閃避
空隙，再優秀的流浪劍客也不能全面阻擋，更何況那是附有強效腐蝕性的惡火，普通
等級的裝備只能乖乖遇難，燒剩的骷髏就賣給傀儡師當玩具吧！
「又是火球，每個人都喜歡火球。」火中劍客憑空抽出另一把劍，劍身比前一把
長約兩倍，未加寶石裝飾的金屬製品，劍身自在流轉純淨的白光，但卻不刺眼，類似
能用肉眼直視的增強版月之幻輝，或者由遙遠星芒匯聚而成的形象。此劍實現，炎術
士的火球自然消散喪失，然而劍客卻哀聲嘆氣地說：「這把劍有潔癖，極端討厭血腥及
污穢，我覺得很難用。」
炎術士重新構築陣勢，首先他看出獵物並無法活用那把能驅散魔炎的寶劍──或
者該歸類為[聖劍]，那麼就產生了弱點；下一回攻擊，先召喚污濁的魔物抵消[聖劍]
的力量，然後猛攻敵人的空隙，贏定了！
「閣下在高興什麼呢？」
炎術士猛然醒覺，無意識魔炎防禦直接衝擊背後的來襲──怎麼可能？獵物不可
能瞬間移動到背後！那麼前頭這個人究竟是誰？展開全面防禦之前，創傷不即刻致命
的尖頭短劍命中炎術士的左手胳膊，方向竟然來自非前非後的左手邊！
(他在哪裡？哪裡！跑去哪裡了！)
頭上落下一顆小石頭。
(為什麼有石頭？誰扔的？)
判定輸贏的最後一擊，劍客的腳掌穩穩飛踢炎術士的側臉，來自右上方的華麗招
式集中重壓這站在原地不動的炎術士！環場魔炎同一時間消退，被踢得翻滾身體的炎
術士隨後則華麗地旋轉身子宛若美妙舞蹈，意識微弱時碰撞牆壁，倒地前好像看見貓
咪，可能是作夢夢到的夢裏貓。
「敗因有三點。一，對手不只一個人；二，到處都是絲線陷阱，自投羅網；三，
這年頭的騎士考試越來越難考，累死人了。另外補充一點，我是即將成為正式
騎士的見習騎士。」
「你是猴子嗎？藉著我的絲線在天花板面快速移動？你的劍是裝飾品喔！」
「是啊，專門唬弄他人的裝飾品。現在該怎麼辦？不能丟下受傷的女人不管，這
有違騎士的法則，偏偏我還得去拯救被惡徒抓走的公主！分身乏術，讓我感到
非常為難啊！」
「誰需要你的照顧？你在幹嘛？不要靠近！你的笑容好噁心！」
「斬斷絲線的束縛，我要救妳出去，呵呵呵呵......有人稱讚妳像幼幼孩子一樣
純真可愛嗎？我──」
貓的影子一剎那掠過見習騎士的後腦勺，暫時破除此人的邪念，中斷其意識，施
以強烈衝擊阻止這傢伙的罪惡。「貓」穿越重重絲線，循著血腥前去傷者跟前，渴望溫
柔的傷者不自覺吞嚥一小口唾液，情不自禁伸手指摸摸貓毛，撓撓下巴；出血已止住
了，可惜中了炎術士吐出的咒毒，還能再活多久呢？
(想再活久一點嗎？)
「嗯，再活久一點，結婚、生小孩，過著平凡且幸福的生活。應該聽勇者大人的
話，不要逞強，早知道一見敵人就逃跑才對，不應該跟會法術的傢伙纏鬥，我
真的很笨嗎？」
　　（妳相不相信奇蹟？）
　　「怎麼幻聽還沒結束啊？是惡魔在覬覦我的靈魂？要就拿去，反正死人也不需要
靈魂，附在別的東西上會變成怪物，我不要。」
　　（契約成立。
願夜風祝福汝後續旅程，願大地容納汝身，月光為汝照耀路途
從今以後，往返黑暗與異界之使者伴汝同行
歌頌生命吧！
賜予汝平和的溫暖，蜷縮而眠，好夢引領汝走向盡頭
屬於吾，侍奉吾回歸昔日光景，於寶座之上）
　　「唉呀，惡魔的聲音好好聽。」
　　傷者擁抱貓咪而沉睡，無可窺得其夢境，暗幕漸落她的側臉。
****
小花貓攀走牆頭，好奇地俯視某一群偷偷摸摸的人影；其中一位抬頭看來，其銳
利的目光充滿殺氣，知道好歹的小花貓退縮再退縮，立即逃下牆的另一側，盡速遠離
此人的狩獵視野。
「不是艾福奧門家的使魔，小貓一隻。」
「[朔夜之牙]的次女，不用打草驚蛇，放鬆啦！萬一敵人有通曉獸言的成員，會
洩露妳的存在。」
「這倒也是，多謝提醒，赤鐵礦坑的領主。」
「妳的屬下話都不多又沒酒喝，沒樂趣喔；那個副隊長，就這一點人嗎？」
「稟報鐵鏽大人，作為救出人質的主力，人數十人以下較為恰當；其他人負責引
開敵兵、製造敵陣的弱點，目前離進攻時機還有三刻鐘時間。」
「要等防毒藥水發揮持續性藥效，可以理解。但是想不透啊，艾福奧門家對寶石
奸商的老婆下詛咒，又綁架他的女兒，竟然只是為了幾本內容乏味的原文書，
莫名其妙。要看書，給他們不就好了？」
「那不是普通的原文書喔，細節裡藏有召喚邪神的印記；一路追查盜墓者來到這
裡，還得繼續跟汗臭酸酸的人們共處，唉。」
「哈哈哈哈，寶石奸商連『紫色的魔法師』也請到了，加上老矮人，還有[朔夜之
牙]從屬下的年輕戰士，這是多麼誇張的陣容；我們不會是要和[聖騎士團]對戰
吧？又有戰蹟向老家的兄弟炫耀啦！」
「關於那幾本原文書，商會會長曾請[白旦塔]的學者嘗試解讀，消息多半是那些
學者洩漏給敵方的。」
「怎麼處理那幾本邪書？」
「詳細要點講給矮人聽也聽不懂。總而言之，由我帶來的人手負責再封印，確認
沒有邪神的眷屬藉著書本侵入現世，近期內應該會帶去境外埋葬；然後我完成
了大君交託的任務，再替他生個孩子，哼哼哼哼......」
「可嘆啊，當年差點列名為魔王的殘暴魔女落得如此下場。」
「要嘆就去空蕩蕩礦坑底嘆吧，青春不再的老不死矮人！」
「以前憑一句話就能開戰，現在沒勁囉。喂喂喂，那是你們準備的進攻信號嗎？
發生什麼事？」
「不是。」
團長手執長弓，挺胸迎戰天上那逐漸成形的大型魔物！顯然敵方已經察覺我方的
意圖，究竟是怎麼察覺到的？有奸細嗎？或者不久前有其他人闖入而觸發警戒？不管
戰況如何，一場暗夜戰爭在所難免。
　　「進攻！」
<任務未完成，續(三)>
附錄：名詞補充
1.魔導術 : 另立新的魔術種類，是用來開闢更多經費來源的名目。
類似 : 現實 -> 買骰子
報公賬-> 買"掌握幸運的女神賜予的神聖道具"
2.世界觀的分類學(未包含馴化家畜和躲起來的野生動植物、園藝植栽)
**屬精靈：自然現象屬性的化身，但有可能只是大自然呈現了不同的面向而已。
常見：大氣屬、水屬、火屬
#召喚土屬精靈會引發大地震，且召喚者無法脫身。
**種精靈：具有物質化形體的精靈。
常見：木種精靈(會活動的植物，如樹人、幻惑花仙)
地種精靈(吃礦石維生的地精，常被歸類為類人種族)
光種精靈(實際上能觸摸得到，麻麻的)
幻獸 : (1)已證實"不可存在"的幻想生物。
# 如果嘗試人為培養"牠們"的實體，[法則的維護者]會現身吞噬相關的
人事物。
(2)用精靈填充術式架構，滿足術者的想像的戰術使役。
#常見：天行馬、獨角獸、不死鳥、鬼骷髏馬
魔獸 : 與"家畜"或性情溫和的動物外表類似，卻具備異常能力的凶惡變種。
(大部分已被驅趕出人類的領域，已瀕臨絕種。)
例 : 意外鼠：合作製造「意外事故」，誘導當事人致死。
吸血兔子：利用可愛柔弱的外表反殺掠食者或人類。
智羊：啃食印寫有文字的紙張，獲得知識，有能力施法詛咒視力可及的對
象。
啄食雞蛋的蛇眼母雞：造成養雞場損失慘重。
變狼之犬：偽裝成小狗的惡狼，無限定條件的變身能力。
後宮神豬王：不限交配對象(人類也可以)，隨時處於無敵發情狀態。
偽嬰兒：身型瘦小的肉食性猿猴, 喜歡(吃)新生兒。
魔物 : 明顯表現出"危險"及有別於"純暴力"的異常之處。
有時被視為自然災害(天災)的一種。
例 : 史萊鉧(別稱[大地母親的排泄物])
海怪(少數被視為低階神祇)、巨大海獸
地底巨蠕蟲
徘徊幽靈(常見於亂葬崗)
散布病疫的妖蟲(黑化的小仙子)
殭屍
刑罰天使(在遠古的大戰中滅絕)
寄生型食人花
魔怪 : 來處不明，可能起源自異世界，通常和使人瘋狂的邪神同時登場，別稱為邪
神的眷屬。
惡魔 : 亦稱為[魔神]。特徵是極端地強調[契約]與利益計算，愛鑽漏洞、愛佔人類
的便宜，喜食人類的雜念跟慾望。
妖魔：妖精和人類開戰時，人類對她們起的貶稱。但由於妖精們聽了這種辭彙後不
發怒反而性起興奮，失去原激怒作用，現今多改用來描述來歷不明的怪物。
妖怪 : 遙遠神秘國度的用語，發展出一系列的圖畫創作。
怪物/怪人：口頭上咒罵專用，有時會不小心說中，被潛伏人類之間的臥底滅口。
非人種族：原本是[人類至上主義者]排擠[類人種族]的歧視用語，沒想到有一群年
　　　 輕人自稱也是[非人種族]，引發流行風潮；歷史學家稱之為「返祖復古
　　　再演化的新泥巴文化現象」，其實原因只是當事人覺得這樣子很帥。
#類人種族 : (1)喜居平坦原野之地的人類常被貶稱「無毛的猿猴」。
(2)矮人：古名[地基族]，精通採礦冶金。
#事實上 被視為「矮矮人」的侏儒也定居平地，但是人類不肯承認
　　　 他們是遠親。
(3)妖精：聚集在偏寒帶的山野森林，她們的科技文明曾達到建造「天
空城」的境界 也精通把「半妖精」轉變成「妖精」並保留
父族優勢的秘法。
#「半妖精」有男有女，但「妖精」一定是女性且具備生殖能力。
(4)兩棲族：水屬精靈的適應者。
#淡水兩棲族->溫和
海洋兩棲族->凶悍
(5)食人鬼：肉食性欲望太過強烈，後來發現原因是可靠飲食療法抑制
的「瘋狂症」，「食人鬼」人數未再增加。
(6)獸血：擁有野獸特徵的天賦種族。常見有：牛頭人、半人馬、鼠首
人、蜥蝪人、半人蛇、雜血種(無法預測後代的特徵)等等。
(7)半神人：為保留神性而固執地採取近親通婚，因此滅絕。
　　　　　　　　　 現存的「自稱」半神人只是沒有血緣關係的遠房親戚。
#半神人繼承的「神性」並不包括「外來神」。
守護者 : 世界上權能最強大的守護者是[法則的維護者]，只有觸碰禁忌而受緩刑的
罪人能召喚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