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灣,對於加油站的認知,大概就是又髒又黑,油氣重且不安全,恨不得
住家附近沒有加油站,但又希望自己上班的途中,有家方便加油的加油站。是的
,台灣人很矛盾。
岡山交流道底下,加油站林立,仔細一數,總共有十來家。的確也符合大眾
的認知,髒髒的、黑黑的、臭臭的,上個廁所都得小心翼翼。然而,隨著雨澤的
視線慢慢延伸,他口中的微笑加油站,就在右前方。聳立的招牌,忙碌的加油機
,若不是這二樣東西橫在眼前,還真的很難想像這是一間加油站。
就在微笑岡山站入口右後方的建築物,上方有著紅底白字的咖啡字樣,屋簷
裝設著歐式遮陽棚,門口幾張優雅的圓桌藤椅,透明的落地窗設計,瞧著裡面有
吧檯、電視、珠簾、圖書、藝術相片牆,說這裡是間咖啡廳,真的一點也不為過
。
雨澤將車子停妥,緩步進入咖啡廳,順便跟裡面的客人寒暄幾句,原來這是
加油站增設的汽車打蠟休息區。微笑公司看準市場商機,近幾年強力開發汽車打
蠟業務,同時與市場區隔,不僅快速服務,專業導向,甚至還大手筆建置休息區
,形成另類的汽車美容咖啡屋!
「陳站長,難得假日遇到你,今天沒休假嗎?」說話的是位製作不織布的工
廠經理,叫做林凱威。
雨澤微笑回禮:「今天是休假,不過有些事情要處理,所以跑這一趟。喝杯
咖啡嗎,不加糖,半杯牛奶?」林經理笑著點頭,果然是老主顧,喝咖啡的習慣
,雨澤了然於胸。
二人閒聊了一會,這時一道人影走過,雨澤抬頭一看,一位綁著馬尾的女孩
,手裡拎著公司制服,頭低低的走進辦公室。
雨澤心中默念著:「沒想到妳比我還晚到。」趕緊結束與林經理的咖啡時間
,雨澤跟著進入辦公室,只見馬尾女孩穿好制服,正準備打卡上班。
雨澤出聲制止:「阿頤,先別打卡。」這位馬尾女孩,就是阿爺的孫女,李
佳頤。
輕輕的將手伸回,阿頤依舊低著頭,不敢看站長一眼。
雨澤走到她的身邊,示意她坐下再聊,個頭高挑的佳頤就算坐下了,依舊不
願抬起頭來,這讓雨澤心中的疑惑更是加深。
「我又沒生氣,妳幹嘛一副心虛到不行的模樣?」
「我哪裡心虛了?我只是讓阿爺擔心,覺得很愧疚。」
「所以,我臉上貼著阿爺的照片?那麼我來神算一下,把妳潑了個滿臉黑墨
汁,大概就可以知道妳昨晚到底幹了什麼事。」
阿頤噗哧一笑,終於抬頭說話:「阿爺可是神算子,你少臭美了。」
「是啊,妳都不知道我昨天折騰了一天,現在累到快掛了,還得擔心妳到底
怎麼了。」接著雨澤將前一晚發生的事情大略說上一遍,阿頤聽的嘖嘖稱奇,大
呼一聲:「哇,阿爺的潑墨絕技已經很久不用了,想不到為了找他……」提起傷
心的他,阿頤語氣轉瞬變沉,「不過有什麼用?他不想見人,誰也見不到他。」
雨澤沒留意她語氣的變化,接著問起夜結的事情,「從來沒聽妳說過這位夜
結,方便說給我聽嗎?」
「聽人家的傷心往事,很好玩嗎?現在我不想說,不過,他不叫做夜結,他
的名字叫做張奕。夜結是他習慣在文章後的落款,我曾經問過他這是筆名嗎?他
說那不是筆名,就只是喜歡這二個字,沒有原因。」
這可奇了,竟然只是單純的喜歡這二個巧合的字。雨澤於是又問:「那麼妳
聽過他提起這二句詩嗎?喬裝夜是不眠夜,紅顏怎奈又纏結。」
「沒有。怎麼會問這個?」雨澤思考了一會,決定將喬紅的事情全盤說給阿
頤知道。
阿頤聽完後,卻說了一句奇怪的話:「難道那個傷……」
「妳說什麼傷?」
阿頤神色有些猶豫,嘆了一聲說:「站長……關於奕的事,阿爺最清楚了,
但是阿爺說過要把這件事當成秘密,所以真的對不起,我不能跟你說。」
雨澤心思轉的好快,追問著:「嗯,不勉強妳。不過,妳剛剛說現在不想說
妳跟他的過去,代表妳所謂的秘密是張奕的單一事件,而不是張奕的全部。所以
,我想問妳一個問題,你們怎麼認識的?」
「這……這就是我不能說的部分。」
雨澤得意笑著:「那好,簡單多了。」
「簡單什麼,我都快煩死了,乾脆把我的頭給你,你慢慢研究吧。」
「呵,我換個方式問。阿頤,張奕跟妳沒有任何親戚關係吧?」
「沒有。」
「妳幾歲認識他的?」
「三年前。」
「三年前……那麼,阿爺比妳早認識他吧?」
「是啊,你怎麼知道?」
「好,最後一個問題。」雨澤停頓一下,接著緩緩問著:「阿爺說過腿傷跟
他有關,妳其實就在那個時間點,才認識張奕的,對不對?」
阿頤雙眼睜的大大,不知道站長怎麼聯想出來的?一時間,啞口無言。
「我來試著說看看,妳聽這樣對不對?」
阿頤向來知道站長分析事情的能耐,只是這錯綜複雜的陳年往事,他能單憑
幾個簡單的線索說到什麼程度呢?阿頤微微笑著,盯著雨澤,笑嘻嘻地說:「說
錯一個,彈耳光一下。來吧,瞧瞧你有多厲害!」
雨澤摸了摸耳朵,回應著:「沒問題。但要是我全對,妳怎麼著?」
「這個月的油精業績,我卯起來拼到底!」油精是微笑公司的販賣商品,業
績壓力頗重。
「一言為定!那妳仔細聽囉,有冒犯的地方,就請見諒。」
一個好奇,一個老練,二個不同心情的人,開始了這場小小的賭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