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養成了一個壞習慣。
　　前幾天對面樓層那吵雜的施工聲終於停了下來，而屋主也很快地入住了──
我對這件事如此了解的原因出自於一些個人的喜好。在搬家之前，除了基本格局
之外的小東西之外，我只有特別向搬家公司提出一個要求：
　　希望能在窗戶邊安上一張桌子。
　　需要一張桌子，這是必然的；但是我希望的是一張放在窗戶邊上的桌子。
　　每個人都有這樣那樣的癖好，對吧？當我覺得需要放鬆或是壓力過大或是剛
好沒事做的時候，這是個很有利的位置……無論是高度還是視線上的遮蔽，都讓
我能夠安全地觀察別人。
　　雖然住得夠高，看得安全，不過同時也有另一個問題產生：那些目標實在是
太小了些。儘管看著馬路上的人來人往也是一種樂趣，但是這樣的視線實在只能
解解饞：附近的住戶實在是太小心了，窗戶都拉得很嚴實，而平日的下午早上我
又不一定會在家裡。
　　──直到對樓燈亮起的那天。
　　和以往一樣，在桌前坐到累的我打算休息一下。天已經暗下來了，這時候要
看也只能往街上看去，期待街燈下還能有些驚喜。
　　……在把視線轉往馬路之前，對樓的小陽台突然被點亮了。
　　雖然對方燈開著，但距離畢竟有些遠，只能隱約看得出對方的穿著還有一些
輪廓。看上去比我大或是跟我差不多年紀，二十三十之間，剛好是那種不好判斷
年紀的長相；身上穿的襯衫也是很一般的那種，畢竟是搬過來到現在第一次亮相
，這幾天都忙著弄些雜事，就盡可能穿得輕便一些了？
　　我還想琢磨能不能看到更多的時候，卻突然發現他把整個上半身都探出陽台
的牆外──沒有跳下去。
　　我對自己那瞬間的想法覺得有些好笑，雖然社會上跳樓自殺的新聞從來沒有
少過，不過要在搬家第一天就跳樓自殺，這種情況似乎也太離譜了一些。
　　接著是愉快的觀察時間。
　　抽菸，扣分。
　　抽完菸之後菸蒂沒有亂丟，看他把菸熄掉之後低頭下去一小段時間就又點了
一根上來，手上的菸蒂似乎是放到哪裡去了，算加分吧。
　　又抽一根，扣分。
　　……又抽一根？我記得這已經是第三根了？
　　……還抽一根？這傢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雖然身邊朋友抽菸的人很少，可
是我還真沒有看過用這種方式在抽菸的人，就像他是為了找自己麻煩而把香菸點
燃一樣，一根接著一根，節奏完全沒變過。
　　我不喜歡菸味，但現在的距離也不可能聞到菸味，而且必須強調的是，他抽
菸的樣子並不討人厭，這是讓我願意繼續觀察下去的原因。扣掉剛到陽台把半個
身體探出去的舉動之外，他抽菸的時候就像是個標準的機器。
　　吸，吐，輕彈濾嘴；吸，吐，輕彈濾嘴，喝一口身邊的飲料；吸，吐，輕彈
濾嘴，最後再把即將燃盡的香菸熄滅，處理完菸蒂之後馬上就會再點起一根。中
間或許偶有停留，但大多時候都是照著同樣的流程。
　　只有一次，在把香菸點起來之前，他的動作在中途停止了。嘴上還叼著菸，
打火機也拿到手上，但一直都很流暢而且程序化的動作的確在這時候有了嚴重的
停頓。不過這「當機」時間並沒有多久，最後他還是把菸點上，繼續運作。
　　在對面燈暗上，他走回房間之後我腦袋裡有個異常清晰的數字：十。
　　這是他在這段時間內抽掉的香菸。
　　他手中最後一根菸熄了，對面的燈也熄了。
　　我忘記加加總總之後他的第一印象分數是多少，卻開始好奇對面那戶是看著
怎樣的風景──
　　一個抽一次菸就是十根起跳的傢伙，不是神經病就是個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