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和慎言抓緊時間相處，慎言和她分享許多好玩的事情，就像一般的父親，他不會將自
己的糗事攤在女兒面前。慎言減少約會時間，有時甚至晚上就不會出門了。他和莉莉窩在
書房中談天說地。
今天莉莉看完了「笑傲江湖」，有感而發地告訴慎為，「我覺得令狐沖喜歡的是小師妹，
不是任盈盈，他會和任盈盈在一起是因為任盈盈有恩於他，或者說情勢的發展讓他以為自
己喜歡任盈盈。」
慎言不同意，「他當然喜歡任盈盈，任盈盈那麼聰明，不像小師妹那麼膚淺。」
「才不會有男人只因為女生聰明而喜歡她呢！」莉莉說道。
「誰說的？芸書就很聰明。」
「是聰明又美麗。」莉莉糾正他，「我知道她談吐大方有趣，大概有時會有些頑皮的舉動
，她既不是個膚淺的女生，也不會用聰明來壓過男生。她能和你談天說地，又會和你撒嬌
，我知道那種女孩，她們真的很迷人。」
「莉莉……」
莉莉將話題轉回，「小師妹在令狐沖的心裡永遠佔有一席之位吧！就算將來任盈盈又為他
做再多犧牲，那個位子還是不會抹滅。」
「但只要任盈盈在他心裡是最重要的就好。」
「會有那麼一天嗎？我覺得很難。」莉莉覺得在令狐沖的心裡永遠都會和小師妹親近一些
。
慎言沒有回話，他喝了口桌上的水。他們兩人就坐在窗邊的那兩個位子，莉莉看向窗外的
夜景，外面漆黑一片，只有幾盞路燈若有似無地閃著微弱黃光。
兩人沉默一陣子，莉莉突然說道，「不過這樣已經很好了，至少令狐沖沒有辜負任盈盈。
」
「也許就像妳說的，他喜歡小師妹，但也一定喜歡任盈盈，他們兩人多次的患難與共，就
算一開始不愛，久了也會產生感情。」
「是嗎？你這麼認為？」看到慎言點頭，莉莉笑著說道，「也許就像你說的吧！」
「不過就算他心裡依然想著小師妹又怎麼樣呢？那可是他的兒時玩伴，多年來他也以為自
己會和她結婚，只是事與願違。這麼多年的感情如果輕易就能放下，那麼這個人也太冷血
了吧？」
莉莉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我同意你說的話，我們不能強迫別人忘記任何人，但那也不
表示對方不愛你，他只是沒辦法忘記那個人而已。」
「雖然那感覺很不好呀！」
「我們可以選擇包容。」莉莉說道，「就像任盈盈也一定知道不管過多久，令狐沖心裡依
然念著小師妹。但要是一直執著這點，她們的感情也沒得繼續下去了。」
「有幾個人可以做得到？」
「真的愛著對方的人。」
他們每個晚上就像這樣聊天喝茶，至少會有一個小時的時間，然後莉莉就會要慎言出門接
芸書。
他們對彼此還很陌生，常常不知道該聊什麼，於是他們會以書本出發，談論彼此的想法。
莉莉最近看完了金庸全集，在書房裡找到之前一直很想看的布蘭姆．史托克的「卓九勒公
爵」，她告訴慎言以後會有一系列關於吸血鬼的小說和電影，人類和吸血鬼戀愛會大受歡
迎。慎言覺得不可思議，有誰會想和食物談戀愛？
食物？莉莉皺起眉頭看他。
對呀！食物！人類不是吸血鬼的食物嗎？那些和人類談戀愛的吸血鬼心情是什麼？腦袋一
直對要不要吸他血這件事掙扎嗎？慎言的語氣是嘲諷的。
真不敢相信你竟然會說「食物」。莉莉感到生氣，為什麼他可以輕易破壞那麼浪漫的小說
？而且還說出「食物」兩字，雖然某種程度上是事實，但沒人會這麼說，對吧？
不是嗎？就像我們吃豬肉和雞肉，但沒人會想和豬和雞談戀愛吧？吸血鬼和人？真是太誇
張了。
不一樣！吸血鬼也算是人，他們當然也可能會愛上人類，我們的外表幾乎沒有差別，除了
他們比較倉白一點。
慎言笑了兩聲。嘿嘿！猩猩也是靈長類動物，他和人類的差別是毛比較多，智商低了些。
莉莉不想再說下去，因為慎言取笑的神情和語氣完全惹火她了。他為什麼不能像振維，雖
然他也對那些小說和電影不耐煩，但他在陪她看那些電影時從不會有任何抱怨的聲音，他
完全尊重她的喜好。
吼！該死的！都是他讓她又想起振維了。
慎言發現莉莉不開心而連忙轉換說法，但依然讓莉莉覺得他持續毀滅這個浪漫的愛情故事
，於是她乾脆換個話題，還是武俠小說能讓他們的談話長一些。
有時慎言會希望莉莉能說些羅家的生活，他們三兄妹的童年是怎麼樣？可以說一些開心好
玩的事情嗎？莉莉都會拒絕他，因為就如她之前說的，那些事絕對會讓他又開始動搖，何
況對他並沒有任何意義。
時間很快地來到羅王嬌生日宴前三天，慎言為莉莉準備了「禮服」。他說這不是請若誼準
備，而是他親自挑選的。莉莉看得出來，因為那件「禮服」……簡直就是個災難。
全黑，不是光澤的緞面或是優雅的絨布，而是沉悶的黑色，可怕的是它長及腳踝、還是長
袖，像是要把她的身體全部吞噬似的。
他乾脆拿塊黑布把她蓋上好了，他去哪裡找到這個可怕的東西呀？
如果穿上這件衣服一定會完蛋，在羅王嬌的生日宴上穿喪禮的衣服？他到底在想什麼？
她為了這件事悶了好久，直到慎言答應讓她去找語瑜求救，莉莉才開心起來。
語瑜為她準備了一件水藍色的禮服，是樣式簡單的緞面洋裝，雖然莉莉覺得這個顏色比較
適合甜美可愛的媽媽，但既然是媽媽為她逃選的，她也就欣然接受了。不過當她知道語瑜
那天要穿粉紅色的禮服時，莉莉就後悔了。粉紅色和水藍色？她是想朔造她們兩人是姊妹
的形象嗎？
這不用再提醒別人了好嗎？看看她們兩張臉就讓人快要分不清了，加上媽媽最近又瘦了一
圈，原本圓潤可愛的臉蛋變得瘦了些，大雄他們不時就說快認不出她們兩人了。莉莉每次
看著語瑜得意的臉就覺得她似乎有意模仿，雖然她很喜歡媽媽，但她這種過於熱情的舉動
真是會讓她渾身不自在。
這天早上，慎言去上班後，慎為和莉莉坐在餐桌上吃早餐，他們像往常閒聊。慎為到今天
才知道慎言的女伴是莉莉，他感到驚訝，說以為不是劉芸書就是語瑜，為什麼會輪到她呀
？
莉莉不知道怎麼解釋，只聳了一個肩。
「真的被我猜對了嗎？妳是我哥的初戀情人？」當他漾起開心的笑容這麼問她時，莉莉差
點往他的臉頰揍上一拳。
「不是！」她冷冷地回答。
「那他怎麼可能帶妳去？劉芸書不會氣死嗎？」他不知死活地又追問。
「如果他帶劉芸書去，那會變成你媽被氣死。」莉莉說道。
慎為點點頭，表示她說的有理。「那也該帶語瑜呀！」
「如果他帶語瑜，那會變成我被氣死，我不許他再打擾她。」她不忘用表情告訴他不許多
事。
「所以他只能帶妳嗎？」
「我是他目前最好的人選。」
其實莉莉很不喜歡和慎為吃飯，因為他的舉止優雅，慢條斯理地夾起每一口飯，就像個貴
族，而且從容自在，一點都不作做，老實說還蠻吸引人的目光。莉莉從小被嚴格要求餐桌
禮儀，卻也因為慎為的舉止而感到壓力，他那些動作是她模仿不來的。小嬸嬸是怎麼和他
生活的呀？女生看到他的模樣都會汗顏吧？
慎為咧嘴笑著，「妳竟然敢去？如果我媽知道妳破壞我哥和語瑜的事，她一定會把妳叫到
她面前好好問話。」
莉莉挑眉看他，「如果你不多嘴，她又怎麼會知道呢？」
「不用我多嘴好嗎？只要她看到妳和我哥一起出現，就會自己聯想了。」慎為肯定地說。
好像有點道理，奶奶總是能一眼看透所有事。
不過莉莉不在意。「不管你母親對我有什麼想法都沒關係，反正我就快回美國了。」
「妳男朋友打電話來了嗎？」慎為瞪大眼。
「嗯！我可能這幾天就會走。」莉莉回答，但她根本不知道要「走」去哪裡。
「我哥知道嗎？」
「當然！」
「他會哭死吧！」
莉莉瞪了他一眼。
「他真的很在乎妳呀！雖然你們都否認，但我就是知妳對他而言很重要。」慎為依舊很堅
持這點。
「總之不是那種關係，你不要再用有色眼光看我們了。」莉莉最受不了他這點。
「這幾天為什麼你們都在書房裡？在聊天嗎？」
「不然呢？」
「我不知道才問妳呀！」
「在聊天！」莉莉快失去耐心了。「如果你再一直圍著這些……無聊的事情打轉，我就叫
語瑜不要理你。」
慎為皺起眉頭。
莉莉將碗裡剩下的稀飯和荷包蛋一起滑進嘴裡，把嘴擦乾淨，當她準備站起身時，慎為開
口說道，「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妳很特別。」
莉莉坐回位子，「什麼意思？」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是單純覺得妳很特別。老實說，我從來不覺得妳和我哥男女
朋友關係，但他對妳關心異常實在讓人很匪夷所思。妳知道嗎？有好幾次晚上我都看到他
約會回到家都會先到妳的房間，我看到他為妳蓋被子，他會坐在床沿看妳好一會兒，然後
在妳額頭上親一下才離開。」慎為瞥了莉莉一眼，然後小心翼翼地說：「其實我覺得我哥
哥很不正常。」
莉莉從不知道慎言會晚上到她房間來看她，她只知道奶奶和媽媽會這麼做，而且也必須這
麼做，因為她小時候踢被子的情況很嚴重，有時媽媽一個晚上要起床看她個兩、三次才放
心呢！
不過在不知情的人眼裡，他的行為是真的很不正常。
「也許……」莉莉思索著該怎麼解釋，「他覺得我很可憐吧！為了男朋友而傷神。」這是
她唯一找到的解釋。
此時的莉莉正努力壓抑內心的激動，不讓那股情緒浮上她的臉部。
「如果妳要這麼解釋的話。」慎為根本不相信，「我只是想說，我哥真的對妳太關心了，
雖然他表現的還滿冷靜的，但我看得出來他真的很在乎妳。有的時候我還看到他看著妳睡
覺的模樣偷偷流眼淚。妳快死掉了嗎？」
莉莉瞪著他，慎為自討沒趣地撇了撇嘴，「總之，我只是想弄清楚你們的關係，但既然妳
堅持只是朋友，我也會尊重這點。」
莉莉深吸一口氣，「我和他的確不是朋友那麼簡單，但也不是男女朋友，以前不是，現在
不是，以後也不是。總之，我們對彼此很重要，我只能和你說這麼多了。」
慎為不再堅持，他露出笑容，「我知道是妳要劉芸書原諒我哥哥，我也知道妳這麼做是為
我哥著想，而妳對語瑜也是一樣的想法。妳不想看他們不幸福。」
「你終於同意我了吧？」
「是啊！也許這麼做對語瑜才是最好的吧！」慎言說道，「但我還是會有遺憾，要是他們
能在一起的話……」
莉莉眼眶泛淚，「我比你更有遺憾，我比你更希望他們能在一起，但這不是我們能強求的
，對吧？」
慎為同意地點頭，「就看我哥怎麼過我媽那關了。」
「也許他不用過你媽那關，他只要學你就好。」莉莉覺得學小叔叔離家出走可能還比較容
易些。
「學我？」慎為困惑地看著她。
「喔……對呀……你不是很會討你母親歡心嗎？」莉莉緊張地說。
慎為瞇起眼，饒富興味地看著她，「妳好像很了解我們家，是我哥和妳說的嗎？還是妳去
調查的？妳的身份該不會記者之類的吧？」
莉莉翻了個白眼，「不是！拜託你不要亂猜好不好？」
「的確是亂猜呀！」慎為頑皮地眨眨眼，「我想這樣亂猜說不定會猜中什麼。」
莉莉用表情告訴他：你很無聊！
「所以我哥告訴妳那麼多，然後妳們卻不是男女朋友？」
「對！」
「好吧！惜字如金！」慎為攤開雙手，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那我以後還會見到妳嗎？
」
莉莉語塞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嘴巴沒有發出聲音，但眼淚已流下來。
慎為明白她的意思，愣愣地看著她，「喔……難怪我哥會這麼傷心。妳大概也不會告訴我
原因吧？」
「對！」
「妳和語瑜說了嗎？」
「我會找時間和她說。」
「她不是要哭死嗎？」
「你會幫我安慰她嗎？」
「是啊！是啊！丟個爛攤子給我。」慎為站起身，邊走回自己的房間邊說道，「我也會哭
死的。」
莉莉知道小叔叔會處理的很好，畢竟他可是很會安慰人的，莉莉在地獄時就已經見識過了
。
一連串的道別會讓她心力交瘁，雖然慎言說會幫她處理，但該說的再見她還是得親自說。
只剩下兩個禮拜，她該開始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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