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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nowny (夜很深了) 看板: LightNovel
標題: [創作]帝都小記 4
時間: Thu Oct 23 22:25:33 2014
小蝴蝶
身為拉拉山的女巫，從小到大也不知聽過多少長輩們談論他們四處遊方的經歷，再加上有
費悠尼這個活過幾千歲的老朋友，一直以來，我都認為我的眼界見識並不差，像這樣被當
面教訓不懂人情世故的狀況，倒是頭一次遇到。
我知道奇爾貝爾是好意，但仍舊讓我羞惱的不得了。
也不知道那來這麼多規矩，想來這裡的「淑女」們真是可憐，這個不能做那個不能說，隨
便動一動都有一堆條條框框的要守。
幸好我不是什麼貴族女子，要受到這樣的規範我可受不了。
這也讓我知道，自從和奇爾貝爾相識以來，我的一些舉動讓他有多為難。
其他的不說，但讓朋友覺得自在這我還是會的，所以在他又開始咳嗽的時候我沒有再主動
去拍他的背。
不過奇爾貝爾的話，也不是沒有參考價值的，再怎麼說，我也要待在帝都幾年，老是鬧出
笑話總是不太好。
奇爾貝爾後來也沒再繼續教訓我，我還真怕他興致上來，打算把我培養成「名媛淑女」，
我生來就是女巫，還打算以女巫的身份過一輩子，就像我的媽媽、外婆和阿姨們一樣。
於是我就開始和他說起我們打聽的結果，順便歸納出我目前的結論，並開始討論下一步的
動作。
費悠尼沒多久也走了進來，手裡捧著我給奇爾貝爾準備的藥草茶，我馬上倒了一大杯讓奇
爾貝爾喝下，不一會兒他的咳嗽果然少了很多。
「這…這還真有效!」奇爾貝爾吃驚的對我說。「我真應該讓醫生來學學的，看了半天還
比不上你的一杯茶。」
「這種鄉野偏方，女巫們多少懂一些，不過要治大病，還是得找受過訓練的專業醫生才行
。」費悠尼雖然嫌棄藥草茶味道不好，也喝了小半杯，這會兒一點也不客氣的拆我的台。
「費悠尼，你就不能留點面子給我嗎?」我不滿的瞪著他，我才剛因為奇爾貝爾的稱讚高
興呢。
「我說的是實話啊。」費悠尼不解的看著我。
算了，反正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費悠尼，他有這種表現也不過是剛好而已。
當費悠尼進了房間以後，不斷有女僕藉口送蛋糕，送紅茶，來來往往的就想和費悠尼多說
兩句話，我們的思路不停被打斷，搞的我都煩了。
費悠尼偏偏還要撐著那副貴族架子，不失風度的應付這些女僕們。
最後是身為主人的奇爾貝爾受不了，叫來傑利管家把他們通通給趕了出去。
「我們家雖然不窮，那也沒那個閒錢雇不想幹活的女僕。」奇爾貝爾的語氣仍舊和平常一
樣的謙和，但卻有不容忽視的威嚴，想來是真的不高興了。
「傑利管家，好久不見。」我笑著和應召進來的管家打招呼，和之前在小鎮時相比，傑利
先生他看起來氣色好了不少，果然還是比較習慣在帝都的生活。
傑利管家看到我的時候臉色有些僵，但還是善盡職責的處理好奇爾貝爾的要求，不得不說
，身為管家，他的專業素養還挺高的。
「要不是因為餅乾好吃，我也不想來這裡，這樣好累喔。」女僕們一走，費悠尼馬上不顧
形象的趴在桌子上。
是嗎?我看你剛剛明明還玩的挺樂的。
奇爾貝爾
女僕們依依不捨的離開房間，其中特別風騷的，臨走前還不忘對費悠尼拋個媚眼，看來我
得要讓傑利管家好好管理一下家裡的女僕，今天對象是費悠尼才沒惹出什麼麻煩，要是換
個人就不一定了。
不過這到底是我家的事，也沒必要在小蝴蝶和費悠尼面前提，現在得把心思，放在解決那
件案子上頭。
「這麼看來，像是有人特意殺死處女，至於特地挑沒背景的宮女，應該是為了怕惹出麻煩
吧。」小蝴蝶首先做出結論。
「那我混進去，當做誘餌怎麼樣?」費悠尼馬上變成穿著宮女制服的年輕女孩，而且正好
是那個在大街上把我推倒的女孩模樣。
費悠尼熟練的端起茶壺為我和小蝴蝶添滿茶，然後退到一旁安靜的站好，十足訓練有素的
模樣。
我有種想要把費悠尼抓來猛搖的衝動，你的腦袋裡到底裝的是什麼，非得挑這個形象嗎?
之前你為我惹出了多大的麻煩，現在居然還毫無所覺的在我房裡變成這個樣子。
「我覺得小蝴蝶比較適合。」我很認真的考慮了一會兒然後開口說。
「為什麼，我這樣不好嗎?」扮完了宮女，費悠尼又坐了下來，開心的吃起了蛋糕和餅乾
，他現在嘴裡還嚼個不停。
「因為費悠尼可以表現的非常完美，這樣就不像是剛到皇宮工作的女孩…」我試著這麼解
釋，私心還是擔憂費悠尼會做出什麼不可預料的事情。
「你是擔心我又把事情搞砸了對吧?」還沒等我說完，費悠尼就開口了。
這下我反而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了，因為費悠尼已經知道我的用意。
「你說的沒錯，這種事情還是要你們人類來做比較妥當，人類彎彎繞繞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我根本沒辦法處理好。」我本來以為費悠尼會生氣，但他卻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的理智。
我側頭看了看小蝴蝶，她正興奮的看著我，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不過小蝴蝶你這麼粗魯，要服侍的都是那些難纏又挑剔的貴族，這樣真的可以嗎?」費
悠尼直言不諱的開口，這一句話把我和小蝴蝶都罵到了。
「我…我才沒有粗魯呢!」小蝴蝶首先發難，像被踩著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
「在貴族的眼裡算是很粗魯了。」費悠尼直言。
「是這樣嗎?」小蝴蝶轉頭問我。
我說…你們這樣要我怎麼回答啊，怎麼說都不對。
「小蝴蝶你是女巫啊。」 我小心翼翼的開口「當然和受過訓練的宮女們不一樣。」
不知道這個答案小蝴蝶滿不滿意，但她還是重新坐了下來。
「那我就接受宮女訓練，我就不相信我做不到。」想了一會兒， 小蝴蝶重重的搥了一下
桌子，氣勢十足的開口說。
我默默的在心裡嘆了口氣，小蝴蝶妳這個動作不要說是貴族女性了，就連帝都裡普通的平
民女子都不會輕易這樣做，妳這樣進宮一定會有問題的。
不過就算是這樣，仍舊比費悠尼要好一些吧，至少小蝴蝶和我一樣是人類。
「那是好幾年的功夫，我們現在沒這個時間啦，要是動作不快一點杜鵑被砍了怎麼辦。」
真不愧是費悠尼，很快就點出了重點。
能夠到皇宮裡工作的女性，都必須經過貴族們的推薦，才能進到皇宮裡服務，其中多半都
在貴族家中服務過，不然至少也接受過相關的訓練，甚至有不小的比例是這些貴族家族中
的私生女兒，談吐儀容都不差。
皇宮裡待遇優厚，時不時有貴人們的賞賜，萬一被貴族們看中做為情婦什麼的，還能享受
上流的物質生活，就算只是安份守己的工作，幾年下來都可以存到可觀的積蓄。
除非自願留在宮中做女僕長之類的管理職，否則期滿就可以自行離開，在婚姻市場裡，服
役期滿的宮女，一向都很搶手，這不只是因為工作所得的財富，更是因為修養見識都不同
於一般的女子。
所以一直以來，宮女這個職業競爭都很激烈。
身為貴族，雖然每年都必須固定推薦人選，來替換服役期滿的宮女，但我們都是非常的慎
重，因為這關係到自己家族名譽和聲望，如果推薦入宮的宮女出了什麼醜聞，也會影響到
貴族家族的利益，嚴重的話甚至會削去封地或爵位。
至於小蝴蝶，倒不是說她不好，只是她和從小立志成為宮女的女孩相比，差的可不是一星
半點。
「那不然現在要怎麼做。」小蝴蝶眼光在我們兩個之間流轉。
「只能基本的先學個樣子，反正小蝴蝶進宮的時間短，只要不出大錯應該沒問題。」費悠
尼想了一下開口這麼說。
看來也只有這樣了，只希望事情能夠順利，早點查出真相。
小蝴蝶
我正在進行所謂的「宮女養成速成訓練」，我本來以為會由費悠尼來教我，但是沒想到是
由傑利管家來指導我。
「費悠尼，你教不是更好嗎?」一聽到費悠尼這麼告訴我時，我馬上大聲的抗議，傑利管
家不喜歡我，我也受不了那個一板一眼總是把貴族名譽看的比天還重的老管家。
「因為我要回我的領地寫推薦信，」費悠尼慢悠悠的說：「然後要去守著杜鵑花樹，等郵
件經過正常的程序從領地送到帝都，也要花上一點時間，我不希望出什麼差錯。」
「等等，費悠尼你真的有封地?」奇爾貝在一旁驚訝的開口。
「其實也不是我自己的，但我能動用領地的資源：密斯特．貝爾尼這個家族， 從帝國建
立之初就延續到今天，是我們樹魂在人類世界裡的據點之一。」
聽完費悠尼的解釋，奇爾貝爾的眼睛睜的好大，幾乎可以塞的下一個硬幣了。
這我倒不是聽一次聽說，樹魂們為了在人類世界裡方便行事，會建立一些據點，比方說長
年經營的老商店、小農場什麼的，不少家族長輩都曾經見識過。至於樹魂們是怎麼分工，
怎麼維持據點，這些實際上的運作方式，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像這樣有一個貴族封地作為據點，我只能說一點也不奇怪。
奇爾貝爾真的嚇到了，在費悠尼離開回去領地之後，他花了不少時間告訴我，「密斯特．
貝爾尼」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家族。
簡而言之就是從開國以來的傳承，就一直維持著「領地不大不小」「 家族成員神秘到極
點」的特色，雖然影響力不大，但因為有著讓人印象深刻的濃厚神秘感，是貴族圈子裡「
十大不解之謎」之一。
「沒…沒想到居然是這樣。」最後奇爾貝爾大受打擊的開口。
「不然你以為費悠尼是怎麼進到帝都的?」我反問他。
「我想他可能偽造文書之類的吧。」奇爾貝爾回答。「畢竟費悠尼的道德觀念和我們不太
一樣。」
奇爾貝爾你也太小看樹魂了吧，這不是觀念不同，而是樹魂根本沒有必要這樣做。
樹魂的生命，是世界上所有生物中最長的，動輒幾千年的時光，再加上千變萬化的變身能
耐及豐富到幾乎無所不能的知識，要安排這種事情真的一點也不難啊。
「費悠尼你以後還是別來找我好了…」奇爾貝爾扶著額頭開口說。
「我暸解…」我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可以理解「剛開始都會這樣，只要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
「我…我一點也不想習慣。」 他的頭垂著幾乎碰到桌面，真不是我想說他，奇爾貝爾還
真是敏感纖細啊。
訓練開始後，我發現貴族們「敏感纖細」的作風讓我吃足了苦頭。不僅僅是我覺得適應不
良，連負責教導我的傑利管家也很挫折。
「不對，倒茶的時候手要再舉高一點。」傑利管家拿尺敲著我的手臂，我手一抖，茶就倒
到了桌子上。
紅色的茶湯流了出來，把白色的桌巾染的一大塊汙漬。
「妳說妳說…這是妳第幾次把茶倒到桌子上了!」傑利管家暴跳如雷，指著牆角堆得有一
人高的桌巾問我。
「第25次…」我悶悶的說，我也沒想到光倒個茶就這麼多講究，什麼鳳凰點頭，百靈跳舞
—名字很好聽，做起來一點也不簡單，還要講究動作像行雲流水一樣，讓被伺候的人感覺
舒舒服服的。
「妳居然還敢回答我…妳居然還敢回答我!」傑利管家更生氣了。
「是你問我的啊。」我很誠實的回答，這下傑利管家居然氣到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他指著
我，嘴巴一張一合的半點也發不出聲音。
我還真怕他突然中風。
「那個…傑利管家，你要不要先坐著休息一下。」我試著用他教我的方式，想把他扶到旁
邊的椅子上坐好。
老人家年紀大了，還是不要給他太大的刺激為妙。
但還沒碰到他，傑利管家就把手裡頭的戒尺放在被我弄髒的桌子上，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
。
呃…現…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
奇爾貝爾
一向獨立精明的小蝴蝶，在服侍人這一項工作上，是半點天分也沒有，不是打翻了茶壺，
行錯了禮，就是應答的時候把傑利管家氣的半死。
不過咱們傑利管家，對於我的要求一向是使命必達，小蝴蝶越是不受教，越是激起了傑利
管家的鬥志。
「其實…只要大概像就好了，小蝴蝶進宮主要是查案子，而且待的時間又短，不用真的學
到十足十。」
在第五次看到傑利管家扔下戒尺走出房間，到花園裡透透氣的時候，我對他說。
「那怎麼行，再怎麼說都要進皇宮的，他現在這種表現，要是傳出去是我教的，我做為管
家的尊嚴要放到哪裡。」傑利管家馬上這麼回應我。
其實我很懷疑，傑利管家是因為可以正大光明教訓小蝴蝶才這麼努力吧，他們倆一直以來
都很不對盤，傑利管家不只一次向我抗議，小蝴蝶根本不懂得怎麼樣尊敬貴族，和我相處
一點都沒有平民對貴族應有的態度，而小蝴蝶也覺得傑利管家莫名奇妙，她一直真心的把
我當做一個朋友在對待。
所以現在傑利管家逮到機會了，似乎下定決心把正確的禮儀觀念刻進小蝴蝶的腦袋裡，拿
著戒尺毫不客氣的往小蝴蝶身上敲，舉凡說話的態度、坐姿站姿，反正能挑毛病的地方就
拼命敲。
「抬頭脡胸，縮小腹，僕人的樣子就是主人的面子。」
小蝴蝶正在學著怎麼侍立在主人身邊，穿著我們家族女僕制服的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臨
時找出來的衣服不合身的關係，怎麼看怎麼彆扭。
「你們這些人好奇怪，為什麼沒事要別人在旁邊站著和木椿一樣?」小蝴蝶的背部被戒尺
重重的敲了一下，把腰挺直了幾分後不以為然的說。
「妳給我閉嘴，站挺一點，主人沒問之前，絕對不許說話，聽到了沒有。」傑利管家又再
敲了一次，小蝴蝶轉頭瞪著傑利管家，不高興的開口。
「很痛耶!」
「不痛你怎麼會記住。」
為了完成這項工作，傑利管家現在把工作交給培養已久的副手，專心一意的教導小蝴蝶，
甚至讓小蝴蝶搬進我們家裡，不過小蝴蝶一點都不覺得這樣的「重視」很榮幸。
「你們貴族就是太閒了才會整天折騰這些有的沒有的。」一天的訓練過後，小蝴蝶一點也
不優雅的吃著晚餐，她大口大口的把湯舀進嘴裡，完全忘了剛剛傑利管家才糾正過她。
「咳咳!」坐在他對面的我，咳了兩聲提醒她注意形象，因為傑利管家再度從門口走了進
來，不過小蝴蝶根本沒意會到我的暗示。
小蝴蝶把湯匙放了下來，把整個湯碗端了起來，一口氣喝盡了剩下的湯。
「叭 !」戒尺又朝小蝴蝶身上敲。
「把碗放下，坐正。」傑利管家又開始他的碎碎念攻擊，不停的對小蝴蝶的一舉一動發表
評論。
「你們貴族管家都這麼囉嗦嗎?」等傑利管家離開房間以後，小蝴蝶嘆了口氣，無奈的問
我。
「習慣就好…習慣就好。」我用小蝴蝶安慰我的話來安慰她，其實道理是一樣的嘛，什麼
事都是習慣了就好。
小蝴蝶抬起頭來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當作回答。
小蝴蝶
自從開始接受訓練以後，我每天都過著水深火熱的日子。但因為是我自己要求要接受訓練
的，我怎麼樣也拉不下臉說我已經受不了了。
傑利管家每天替我安排滿滿的課程，一到晚上回到房間我累的倒頭就睡，完全沒時間好好
享受奇爾貝爾給我準備的客房。
另外，一天到晚有女僕們向我打聽費悠尼的消息，雖然我和費悠尼很熟，從小就認識，但
我根本不清楚「在帝都的費悠尼」是什麼樣的一個人，自然也說不出他們想要的消息。
這些女僕們本來就對我有著不小的敵意，這下我的日子變的更難過了。
所以我很想念費悠尼，非常想，這輩子從來沒這麼想過他。
不過還真是想什麼就不來什麼，費悠尼硬是十多天沒有半點消息，這下不僅我急了，奇爾
貝爾也不能安心。
所以他多次出入皇宮，想著盡可能的蒐集一些線索，但沒過兩天，我就發現他一臉沮喪的
從外面回來。
「是不是樹出了什麼事?」看到他這副模樣，我緊張的問，可別在費悠尼不在的時候出狀
況。
奇爾貝爾抬起頭來很傷心的看著我，然後對我說：
「我那幾天明明沒去皇宮的…怎麼有奇怪的傳言…」
那是費悠尼變成你的樣子啊，我之前就知道了。
「這有什麼問題嗎?」我納悶的問他，奇爾貝爾要調查案子，問些和案情有關的事不是很
正常嗎。
奇爾貝爾抬起頭來，有氣無力開口說：「小蝴蝶，我一向是風評良好的世家子弟，居然被
傳說我有姦屍的奇怪嗜好，我…我不想出門了…」
「什麼叫做不想出門？」看他這個樣子我的火氣整個上來，不過是被說兩句而已，居然難
過得像死了爸爸一樣，還有，這些貴族還真不是普通閒，一件小事也可以鬧成這樣！
「小蝴蝶，這樣會影響到我們的家族聲望的，不只是我，還有父親母親…」
「你給我閉嘴!」沒等奇爾貝爾說完我就開始吼他，這幾天學這些貴族禮儀，成天被傑利
管家拿戒尺敲來敲去我已經氣悶了，哪有心情為這個多愁善感的大少爺開解。
「貴族聲望一斤值多少錢你告訴我，動不動就綁手綁腳乾脆什麼事都不用做，站在那當雕
像不是更好？」我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
「但是…但是…」被我這麼亂罵一通，奇爾貝爾還是那副死樣子，既沒有羞惱也沒有對我
發火，只是木木的盯著地板。
這下我更生氣了，索性連禮儀都不學了，直接衝到他們家的廚房，把最貴的麵粉，最新鮮
的雞蛋，最香濃的奶油，最珍貴的食材通通搜刮來，用他們家裡昂貴齊全的設備，做了一
大堆餅乾蛋糕布丁水果塔，有多少材料我就做多少，然後把這些點心全部堆在廚房裡的大
桌子上。
結果沒想到傑利管家居然認為我是在感謝他的「照顧」，吃的是眉開眼笑，還拿了一大盤
送去給奇爾貝爾。
喂…我是在發洩好嗎?搞清楚狀況行不行。
奇爾貝爾
小蝴蝶發脾氣的方式，還真是…與眾不同，惹小蝴蝶生氣就可以有吃不完的點心，難怪費
悠尼一天到晚想激怒小蝴蝶。
連吃了好幾頓美味的點心，我被「喜好姦屍」謠言驚嚇到麻木的神經終於開始活動，第一
個出現的就是這樣的念頭。
包括傑利管家在內，所有人對小蝴蝶此次的「表現」都非常高興，每個人吃點心都吃的很
開心，連父親和母親都稱讚小蝴蝶的手藝好。
唯一有意見的只有負責管理廚房物資的庫房總管，他抱怨小蝴蝶把庫存的所有高級食材都
用光了。
看到大家吃的那麼開心，小蝴蝶倒是很不開心，她悶悶的捧著一小塊蛋糕，在傑利管家的
監視之下「優雅」的吃下肚。
「我又不是什麼夫人小姐，幹麻要學著怎麼吃?」小蝴蝶理所當然的開口抗議。
「要是主人請你吃蛋糕，妳希望在他們面前出醜嗎?」挺直上半身，傑利管家的回答依舊
是振振有詞，看著他們兩個的相處，我總算覺得心情好一點。
為了成功的進入皇宮，查出案子的真相，小蝴蝶一直都這麼努力，就算是這麼生氣，還是
沒拒絕傑利管家的「指導」。
想起來，一下子就灰心的我，實在是應該好好檢討。
我本來就猜的出來，會有「姦屍癖好」的傳聞多半是費悠尼惹出來的，但等鼓起勇氣再次
到皇宮裡打探消息，弄清楚費悠尼居然變成我的模樣，問出這麼讓人容易誤解的話，我非
常有宰了他的衝動。
「沒有用的啦。」小蝴蝶知道以後，涼涼的開口說。
「除非你弄死了他的本體樹，不然樹魂是不會死的，不過呢，樹魂那會隨便透露自己的弱
點，就算你知道了，你要跋山涉水在荒郊野外一堆樹裡找到費悠尼的本體，這難度太高了
。」
真是謝謝你的解釋，小蝴蝶，你這麼說讓我更覺得憤怒無處發了，難道就拿他沒辦法嗎?
「難…難不成我只能隨便他敗壞我的名聲嗎?」
「費悠尼又不是故意的。」看到我吃鱉，小蝴蝶心情似乎突然變的很好，她微笑的對我說
「費悠尼只不過是用他覺得最好的方法在問事，他可從來不會管會讓人怎麼想。」
我開始後悔沒有親自去問這件事了。
我決定以後我能做的事，絕對不讓費悠尼『幫忙』，這後果實在太慘烈了。
幾天以後，費悠尼回來了，這回他變成一隻鴿子，站在窗戶外頭看著傑利管家訓練小蝴蝶
。
「小蝴蝶，你真的一點天分也沒有耶」大概是因為和傑利管家不熟，費悠尼一直等到傑利
管家離開房間，才突然開口說話。
雖然不是第一次看到動物開口說話，但這般背離常理的景象看了還是不太習慣。
「費悠尼，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正在不知道第幾次練習倒茶的小蝴蝶，放下手裡
的茶壺說。
小蝴蝶
在好多天的等待後，費悠尼總算回來了，他告訴我，推薦信已經送到皇宮裡，而接受我進
宮手續也都辦好了，我只要在三天之內找指定的人報到就好。
「不過小蝴蝶妳真的準備好了嗎?我看妳連茶都倒不好。」說明完了，費悠尼一點也不客
氣的端起我練習用的茶就喝。
這是費悠尼一向的行事風格，誠實到讓人想揍他，不過我也明白他說的沒錯，這段時間的
女僕集訓，我非常沮喪的發現，我連「合格」的標凖都搆不上邊。
「小蝴蝶他已經很努力了」在一旁的奇爾貝爾很辛苦的替我緩頰，但他還是不夠暸解費悠
尼。
「但是沒天分就是沒天分啊。」費悠尼又開口說道。
拜託你別再打擊我的自信心了好嗎?
「我想，我還是跟著你一起進宮去，保護小杜鵑，順便提醒你注意應該有的禮儀。我看我
變成蟑螂躲在你的頭髮裡好了。」費悠尼提議道。
有費悠尼在，我就安心了不少，畢竟貴族們的規矩多如牛毛，我學了那麼多天，能記住的
不知道有沒有十分之一，有個活百科在身邊當然是最好了。
「蟑螂很噁心耶。」但我還是提出了不同的意見，那種專出現在垃圾堆裡的動物，看了挺
不舒服，我一點都不想讓它出現在身上。
「那不然蜘蛛好了」
「可是躲在頭髮裡頭會癢癢的很難受耶。」
「蛇呢?可以纏繞在身上…」
「蟑螂…蜘蛛…蛇…」在一旁聽我們討論的奇爾貝爾，臉色突然變的很蒼白。
貴族該不會連男性都柔弱到怕這些小動物吧。
「我說…你們兩個到底有沒有一點常識啊，這種小動物能出現在宮女身上嗎?」
「為什麼不行?」我納悶的問，我知道有些人怕這些小動物，不過我一直都不太懂，又不
是獅子老虎會傷人的東西，有什麼好怕的?
「反正…這樣不行…」我耐心的準備聽奇爾貝爾解釋所謂的「常識」，結果他結結巴巴說
了半天，也吐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到底是為什麼?」我又問了一次。
「皇宮裡很注重清潔的，這種東西出現在宮女身上，會讓人家誤會是打掃不乾淨或是衛生
習慣不佳。」奇爾貝爾想了許久，終於給了我一個明確的答覆。
他這麼說也對…這幾天在奇爾貝爾的家裡，一點點灰塵就讓傑利管家大驚小怪，不過奇爾
貝爾，你為什麼要想要那麼久呢?
「費悠尼，你能不能變成宮女們統一的髮飾，或是配件之類的?」奇爾貝爾開口問費悠尼
。
這個問題我倒是可以替費悠尼回答，樹魂們只能變成有生命的東西，就算是變成植物，也
得變成一整株，比方說一顆樹、一株草，沒有變成一朵花一 顆種子這種事。
而且由於樹魂本生就是植物，他們也不怎麼喜歡再變成其他的植物，我從小就認識費悠尼
，每回見面他都是以動物的形象出現的。
「給我一個晚上的時間想，總而言之費悠尼不許變成蒼蠅、蟑螂…反正就是這一類的東西
，陪在小蝴蝶身邊。」
奇爾貝爾，我知道貴族很注重清潔的，不過你有必要這麼堅持嗎?
奇爾貝爾
小蝴蝶很快就要進宮了，我的心情七上八下，比她還要緊張的多。
在這之前，我本來就覺得，小蝴蝶不會像一般貴族淑女一樣，看到這些小動物就尖叫就甚
至昏倒，但她的反應實在是冷靜到「可怕」的地步。
我這一輩子，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女性，可以這麼一本正經，臉色正常的和人討論，究竟是
讓蜘蛛爬進頭髮裡比較好，還是讓蛇纏在身上比較好。
但是小蝴蝶辦到了。
當我提出反對意見的時候，她還一個勁兒的問我為什麼。
所以我很擔心，非常擔心，小蝴蝶這種個性進到皇宮裡，會不會惹出大麻煩?
「別怕，一切有我在，這些規矩我是最清楚不過了。」費悠尼非常有信心的向我保證。
這反而讓我更害怕了，我開始認真的考慮是不是該換人。
不過費悠尼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而且我也阻擋不了興高采烈要進去皇宮裡的小蝴蝶。
「太好了，這一回我一定要好好開開眼界，等回到拉拉山頂好好和大家分享一下，還可以
看到新生的樹魂呢。」在鏡子前試帶眼鏡的小蝴蝶非常興奮。
「你要多吃一點皇宮裡的美食，這樣以後才能常常做給我吃。」費悠尼接着說道。
等等你們兩個，到底還記不記得為什麼要進宮的重點啊。
「費悠尼要是離開了，這個蝴蝶裝飾記得放在眼鏡上，不然被人發現了不好解釋。」我再
三叮囑小蝴蝶。
「奇爾貝爾，我發現你囉嗦起來，一點也不輸給傑利管家。」
小蝴蝶妳這樣說到底是讚美還是諷剌。
雖然我說第二天早上想出辦法，但實際上一直等到小蝴蝶進宮期限的最後一天，我才找出
怎麼讓費悠尼陪在小蝴蝶身邊，又不讓人察覺異狀的方法。
雖然宮女的衣服首飾都有統一規定，不過維持日常生活機能的眼鏡，並不在禁止之列。於
是我就找來平光眼鏡，然後讓費悠尼變身成漂亮的昆蟲，呆在眼鏡上頭做裝飾。
為了怕費悠尼離開的時候被人注意到不對，我還特別去訂作一個小巧的蝴蝶裝飾，好讓小
蝴蝶可以在費悠尼離開的時候裝在眼鏡上。
可惜我自認為貼心的作法並沒有得到小蝴蝶和費悠尼的讚賞。
「這樣真的很麻煩啊。」小蝴蝶首先抗議。
「而且只能變成同一個樣子好無聊喔。」這是費悠尼的意見。
我只好再三告訴小蝴蝶，因為貴族很閒，所以沒事就琢磨人家的穿著打扮，為了避免惹人
注意，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還承諾等從皇宮裡出來，會再去做一隻蝴蝶湊成一對送給她
做耳環。
小蝴蝶這才願意照我的意思做。
在我翻出昆蟲圖鑑尋找合適蝴蝶種類的時候，再一次感受到樹魂幾乎無所不知的能力，費
悠尼隨便翻了兩頁，就開始批評這個不對那個不對。
「這裡畫錯了…還有…歧紋蝶的主食不是馬兜鈴。」
「這本圖鑑的作者真的很差勁，錯誤這麼多。」
我都不好意思開口說這本書是學院裡研究昆蟲的權威作品了。
最後我只能心驚肉跳的看著小蝴蝶消失在皇宮大門裡。
「這樣…真的沒問題嗎?」傑利管家不以為然的開口問我。
「我也很想知道啊…」我抱著自己的腦袋無奈的回答他。
我現在非常深刻的體會到什麼叫做「無語問蒼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