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宴會廳，人變得更多，羅王嬌要莉莉和她一起到前面看慎為表演，莉莉當然不二話
答應。一路上她已經告訴莉莉自己的小兒子鋼琴比賽的豐功偉業。
要兼顧課業還要參加比賽，那真是很不容易，但慎為喜歡鋼琴也夢想將來能成為外科醫師
。每次看他談起這兩件事，我心裡就特別高興。羅王嬌說這些話時，莉莉真的能感受到她
心中的喜悅，但同時腦海也不斷呈現奶奶為死去的小叔叔傷心痛苦的模樣。
「別以為我只愛小兒子，三個兒子對我而言都很重要，慎言是我的長子……」羅王嬌說到
這裡時，慎言突然衝到她們的面前，打斷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他劈頭就問道，「妳們怎麼會在一起？」
羅王嬌原本滿臉笑容瞬間化無，她表情冷淡，三人間的氣氛變得十分尷尬。
莉莉內心怪父親那麼無禮，竟用幾近質問的語氣和自己母親說話。她勾住羅王嬌的手，笑
著對慎言說：「我們剛剛在外面遇到，就聊了起來。」
莉莉用眼神警告父親快擠上笑臉。
慎言依照莉莉的指示推上笑臉，「對不起！媽！因為妳是今天的壽星……」
羅王嬌打斷他的話，冷冷地開口，「是啊！我今天是壽星，所以我如果想為難任何人也不
會選在今天。」
「我不是這個意思……」
「別說了！」羅王嬌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然後轉頭對莉莉說道，微笑又重回她的臉上，「
王小姐！很高興和妳聊天，改天有機會我們再聊吧！也許在妳出國前再??也不錯。」她說
得迫不及待。
莉莉趕忙回應，「我隨時有空。」
莉莉激動地差點掉下眼淚，奶奶難得的友善竟然給了她這個「陌生人」？也許真如她所預
期的，她們倆很投緣。
羅王嬌對她笑了笑，然後又瞪了慎言一眼才離開。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奶奶說話？」莉莉馬上興師問罪。
慎言瞪大眼，「拜託！我擔心妳耶！我怕我媽會為難妳。」
「如果你怕的話就不應該堅持要我來呀！」莉莉真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麼。
「因為妳很想來呀！」
但我也說了我不應該來。莉莉氣憤地在心裡補上這句話。
「總之你想太多了，奶奶根本沒為難我，還和我聊得很開心。她當然也懷疑我們的關係，
但也看出來我們不可能是男女朋友。她就是這麼厲害的人，看來我之前顧慮多了。」她面
露微笑，心裡十分得意。
「是嗎？」慎言不悅地看著她。
莉莉對他這種小氣的行為不予理會，這年紀的男生很難要求他們要大器，那要到他們接近
中年才會逐漸成形。不過莉莉覺得中年時的父親也很不「大器」，因為他對振維就一點包
容心都沒有。
「對了！你有看到我媽媽嗎？」莉莉自然地將手中的空杯子遞給慎言。
這顯然是莉莉眾多壞習慣之一：喜歡將杯子亂放。
慎言皺著眉頭看著手中的空杯子，默默隱忍女兒第N個壞習慣，「有！但我很聽妳的話，
沒去看她打招呼。」
「那她有看到你嗎？」
慎言翻了個白眼，「雖然我沒有隱行的能力，但我應該是沒讓自己『顯現』在她面前。」
莉莉鬆了一口氣，「這樣很好，好不容易說服她不要理你，可不能在今天功虧一簣。」
慎言再次無言。
「喔！對了，等一下小叔叔會為奶奶演奏生日快樂歌，我們去前面看他表演吧！」
慎言不感興趣地說：「有什麼好看的？我媽媽每年生日他都會表演，妳應該看過很多次了
吧？」
莉莉沒有看過，因為離家出走的小叔叔是不可能出席奶奶的生日宴，更別說要為她演奏生
日快樂歌。可想而知，莉莉也不曾在羅家花房看到百合花，當然也不知道奶奶最喜歡的花
是百合花，也許在小叔叔離家後，百合花也成為羅家的禁忌吧！現在想想，父親那時為她
取這個名字是何用意？挑戰自己母親的權威嗎？
她不由自主地白了他一眼，比起小叔叔，這傢伙真是糟糕透了。
慎言無奈地雙手一攤，「好吧！好吧！既然妳這麼想看他表演，我們到前面去吧！」他以
為莉莉是在不開心這件事。
莉莉再次在心裡嘆口氣。他永遠不會知道我在想什麼吧！也不會明白奶奶在想什麼。可憐
的傢伙！就是因為這樣而搞砸自己一輩子。
慎言依然堅持莉莉得勾著他的手臂，莉莉懶得掩飾不耐煩的情緒，臉上表情讓慎言皺起眉
頭。他們僵持在原地，莉莉覺得他真的目無中人，竟然無視旁人目光，她都說不想了，為
什麼他還要勉強她。真的很煩耶！
最後還是莉莉妥協，勾著他的手臂，但依然維持不悅的表情。就像小時候有一年媽媽幫她
買了一頂很醜的粉紅色帽子，她一點都不想戴著它去學校，因為同學都笑她是不是想當小
童星，因為那個粉紅色真的很亮。但媽媽堅持她得戴帽子遮陽，不管她怎麼哭鬧都沒用。
因為太陽很大，那頂帽子的大帽緣才能幫她擋去陽光。即使知道媽媽是為她好，她還是和
媽媽賭氣好久，也開始痛恨粉紅色。
他們來到前方位置，台上擺了架黑色YAMAHA鋼琴，慎為正好走到鋼琴前。
莉莉看到羅王嬌在她右手邊的三步遠處，她放開慎言的手臂，來到她的身邊。
「說好一起看慎為演奏的。」她在羅王嬌身邊說道（慎言也跟到她身邊，莉莉覺得他很煩
）。
羅王嬌轉頭看她，臉上微笑重現。
燈光微微調暗，羅王嬌手腕上的玉鐲透著光亮……
大約十分鐘的演奏，莉莉再次覺得小叔叔真是很有魅力，他的編曲功力真是一流，竟能讓
大家耳熟能詳的生日快樂歌變化的那麼豐富。這是一場驚豔的表演，他的才華絕不亞於樂
團的那些人，莉莉心中期望也許有又小叔叔能和媽媽一起同台演出。
可能嗎？也許不做羅家媳婦，媽媽沒有了包袱就有可能，但不做羅家媳婦，她和小叔叔的
友情還能維繫嗎？
雖然這麼想很現實，但要媽媽每次看到小叔叔就想起失戀，那不是也很殘忍嗎？
算了！別想了，那不是我需要擔心的事了。莉莉這麼告訴自己。
慎為來到她們身邊，揚著稚氣的笑臉對羅王嬌說道，「媽媽！生日快樂。」
「謝謝你！」羅王嬌笑著撫著他的臉。
「妳喜歡我的表演嗎？」
「當然囉！你表演的真好。」
真不虧是奶奶，即使是誇讚最心愛的兒子，表現也十分內斂，不像大多的母親，早就將「
寶貝」掛上嘴，又抱又親的。
他們又閒聊了一會兒，宴會廳突然燈光暗下，四周響起了「生日快樂」歌，插上蠟燭的三
層蛋糕被緩緩推出來。
莉莉臉上掛滿笑容，忍不住跟著拍手唱起生日快樂歌。
「沒想到妳還蠻樂在其中的。」慎為在莉莉耳邊說道。
莉莉轉頭看他，「不應該嗎？」
「因為妳又不認識我母親還能這麼開心為她祝壽，我覺得很新奇。」慎為說道。
莉莉不耐煩地翻著白眼，「少煩我！」
「我沒有其他的意思。」
「你有！你又在懷疑我了。」
慎為咧嘴笑著，「嘿嘿！是有一點啦……」
「慎為！你滾回媽媽身邊，不要在這裡煩琪琪。」慎言跳出來怒斥自己的弟弟。
慎為聳了下肩，自討沒趣地走回母親身邊。
羅王嬌許下三個心願後，吹息蠟燭，宴會廳的燈又亮了起來。
莉莉瞇起眼，讓自己適應燈光，這時她才想起一個問題，「為什麼二叔沒來？」
慎言撇了下嘴，「妳應該知道他的個性，他是不會參加這種場合的，不過連自己的母親生
日也不參加，我實在是很受不了他。」
在莉莉的印象中，慎諾幾乎每年都會從美國回來參加自己母親的生日宴，即使只能停留台
灣一天也會特地趕回來。
奶奶的生日宴對二叔而言絕對是最重要的！
是因為小叔叔嗎？也許是因為小叔叔不在奶奶身邊，所以二叔才體認到自己身為兒子該負
的責任吧！莉莉心裡這麼認為。當奶奶有需要時，二叔還是會飛奔到她身邊。他不是不把
奶奶放在心上，而是用自己的方式貼心。
也許這次的「旅程」沒辦法見到二叔一面，莉莉感到失望，她好奇年輕時的二叔長什麼樣
子。畢竟中年時的他已經沒有家人們形容的那副怪模樣，他個性溫和，每次見到莉莉總是
特別關心，也許莉莉是羅家唯一的女孩吧！
莉莉想起半年前二叔回台灣時，她正因為父親為難振維而不開心，二叔站在她這邊，柔聲
安慰哭泣的她，那時莉莉覺得二叔才是她的父親。
最叛逆的二叔反而最聽從母命，他和母親安排的對象結婚，但因為不孕而無法有自己的小
孩，於是他和妻子共領養了五個小孩。雖然移民到美國，但他的家庭是最美好的，他們有
自己的事業，而且經營的有聲有色。五個孩子最小的只有十歲，最大的已經加入他的事業
了。他在美國的生活一切完美，但他還是抽空回到台灣，陪陪奶奶、看看羅家人。奶奶雖
然對他未能有自己的孩子而感到遺憾，但看他過得幸福快樂也就沒有掛礙了。
「在想什麼這麼入神？」慎言拿了塊蛋糕到她面前。
莉莉回神，接過蛋糕，「沒什麼！」
慎言一臉不信，但沒有追問下去，「快吃蛋糕吧！」
「晚宴等一下就會結束了吧？」
「妳想回去了？」
莉莉搖搖頭，「沒有！」
慎言雙手插入口袋，環顧四周，「慎諾的個性真的很古怪，他討厭陌生人，就算他在妳那
個時空對妳很好，但在這裡是不可能會像我母親那樣對妳友善的。」
莉莉驚訝地看著他。這傢伙竟然知道我在想什麼！
她翻了個白眼，用叉子挖著蛋糕一口一口送進嘴裡。
慎言露出微笑，「等會兒我們去跳支舞吧！」
莉莉差點將嘴裡的蛋糕吐出來，她嚥下去後，皺緊眉頭對他說：「一定要嗎？」
「羅莉莉！」慎言臉沉下，語氣帶著警告。
就像媽媽堅持要她戴上粉紅色帽子。好吧！為人子女只有聽話的份兒了。莉莉在心裡將嘴
吧翹得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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